刘备的日常 1137恩怨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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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屡受折辱。一朝得势,当做何为?

自先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待私欲满足,方才虑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然放眼望去。黄门凋敝,权臣早亡。朝堂上下,几无交集。董卓整日金迷纸醉。然夜夜笙歌,醒时总觉意犹未尽。一腔邪火,无从释放。每每想起,便觉百爪挠心。

楚霸王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可谓一语道破。除去让江东父老,人尽皆知。还需了结恩怨。楚霸王如此,韩信亦如此。便是谋主法正,亦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董卓焉能例外。

俗语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冤家不聚首”。

先时,人前人后,低声下气。今扬眉吐气,岂料恩怨皆已无主。

如之奈何。

女婿牛辅,身着朝服,殿外恭候。

“太师,时辰至矣。”

“哦。”董卓强撑起身,宠妾急忙上前服侍更衣。

再恭送登车,驶下鱼梁台。宠妾这才各自心安。相视无言,皆轻吐一口寒气。

院门外,秦胡骑兵,已列队等候多时。伴驾过舟桥。车驾沿御道,直入平城门。门开三道,中为御道。百姓车驾左入右出,不得相逢。城门外有舟桥,横跨阳渠水上。

“可有疏奏。”董卓隔帘问道。

“尚书台已批妥当。并无疏漏。”牛辅答曰。凡尚书台批复,皆需转呈太师府,由董卓过目。否则不可签印成公文。

“许攸其人,确有实才。”董卓言道。

“太师所言极是。”牛辅嘿声一笑:“诸多上疏,卑下等,皆不解其意。”

“百官奏事,尔等岂能私窥。”董卓斥责。

牛辅只笑不答。众人之所以偷窥,乃是看可有上疏,言及太师。好早做准备。

众人私心,董卓焉能不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话说。许攸既有干才,又岂令一众侍御史,自讨苦吃。早已先行扣下,秘而不宣。侍御史闻风奏事。董卓麾下骄兵悍将,野性难驯。岂又能与民秋毫无犯。

入宫时,恰逢左中郎将吕布,殿前值守。见董卓车驾,自掖门长驱直入。这便避让行礼。

车内董卓,一声冷笑,疾驰而过。

先前百般示好,自讨没趣。如今仍居中郎将,然某已位极人臣。悔不当初乎?

待车队驶过,吕布徐徐起身。虎躯九尺,昂然直立。目视董卓竿摩车远去。眼中戾芒,一闪而逝。

轩下除鞋解剑。董卓手持朝芴,不紧不慢,步入玉堂前殿。

左右正趋步入内之百官。避恐不及,纷纷躬身行礼。口呼:太师。

董卓肃容应声。目不斜视,抖擞威风,径直入内。

大将军何苗,虽位列武臣之首。然见董卓入内,亦先迎行礼。

董卓面上横肉,微微抖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权作答礼。

董卓倨傲如此,何苗亦不以为意。举止如常而面色不改。颇多宿臣涵养。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待少帝仪仗入内。众人三呼万岁。少帝起身回礼。

各就各位,少帝开门见山:“淮泗诸国,大疫滋生。举家逃亡者众。更加合肥侯南阳败亡(逃),近来招兵买马,妄图复起。为江山社稷长久计,诸位可有良策。”

太尉马日磾起身奏曰:“淮泗大疫,当务之急。朝廷宜当遣使抚慰。刀兵不宜轻启。”

少帝不置可否:“太尉老成谋国。诸位可有它议。”

百官引经据典,各抒己见。然多是夸夸其谈,了无新意。

便在此时,一只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之朝芴,自三独坐尚书令处,悄悄传入百官席列。

手手相传,最后落入董卓之手。

悄然将二芴,合而为一。董卓细细观瞻,默记大概。这便轻咳一声,起身奏报:“臣有一言。”

少帝强打精神,悦色和颜:“太师有何高见。”

“回禀陛下。南阳大水,淮泗大疫,皆因合肥侯篡逆。”

闻此言,少帝眼光一亮。董太师开头定调,可谓直指帝心。

略作停顿,董卓续言道:“此乃天亡之也。淮泗诸国,同气连枝。若此时伐之,必皆同盟,拼死一战。且深入疫地,朝中兵马亦恐染疾。故臣,窃以为。当传檄天下,再从长计议。”

同样是不作为。然董卓一席话,却深得少帝赞许。

“太师居上公之首,深思远虑,常人莫及。”

“陛下谬赞。臣,惶恐。”董卓再拜归位。

朝廷几斤几两,少帝焉能不知。

自保有余,外战则力所不能及。据义理高位,义正言辞,传檄痛斥一番。不费一兵一卒,又过得嘴瘾。何乐而不为。

少帝下诏:“尚书台拟定檄文,广传天下。”

“臣,许攸,遵命。”许攸朗声下拜。君前臣名。许攸初登大殿,不可省称。

余下诸事,乏善可陈。

董卓强打精神,眼观鼻,鼻观心。直至散朝。

一月之中,唯朔望大朝,百官皆需就位。平常,若遇紧急。陛下则会专开朝议。若悉听尚书奏疏,则入明光殿。若聆听闻风奏事,则移驾御史台。若与亲信议事,可入侍中庐。博览群书,登兰台。调阅机密,莅石室。

各有归属。

董卓下朝,车驾已列队阶前。

不及登车,忽听左右呵斥:“太师车驾,何人擅闯。”

便听有人言道:“卑下乃西园上军校尉伍孚。奉命拜见太师。”

“西园校尉。”董卓心中一动:“放行。”

“喏。”牛辅不敢大意,命人押入阵中。

“拜见太师。”伍孚肃容行礼。

“校尉不守太后,何故来此。”董卓居高下问。

“卑下乃奉太后之命,请太师入宫相见。”伍孚恭声答曰。

“哦?”董卓微微一愣:“太后居丧,何故见某。”

“卑下奉命传诏,余下一概不知。”伍孚又答。

“太师。”牛辅欲言又止。名都多妖妇。何后行事,不可捉摸。便是赫赫如蓟王,亦从未沾着便宜。

不料董卓满腔邪火无处安置。竟鬼使神差:“前方带路。”

“喏。”伍孚登前车引路。

车队浩浩荡荡,折向西园。123xyq/read/0/2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