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娅得到祖母去世的消息时，正是在和忆秦剧社的娄社长讨论并购后调整演出形式问题的关键时刻。望维集团希望将忆秦剧社转变成专业的秦腔剧团，其他的表演形式都要剥离出去；而娄颂社长担忧这样的调整会让相当一部分比例的演员丢掉饭碗，毕竟他们都是社里的老演员，不忍心就这样被扫地出门。</p>
本来这种管理层核心会议不允许有其他人和事打扰，但电话是莫先生亲自打到了秦羡手机上，让她立即中断会议，叫维娅接电话。</p>
“莫先生，什么事？”维娅接过电话问道。</p>
“很抱歉，给你带来个坏消息。刚接到马德里那边来的越洋电话，是你的朋友图里奥打来的。嗯……你祖母……在巴伦西亚的圣洛伦佐教堂养老院病故了，时间是上周日。”</p>
维娅听到此处，拿着手机的手猛然一颤，手机几乎脱手掉到地上。她赶紧接住手机，强忍住心中无法形容的悲恸，颤声说道：“祖母……我祖母是因何去世的？”</p>
“据说是癫痫病引发的脑梗，去的时候没有痛苦，清晨时分护理人员发现她靠在窗前的木椅上，很安详。”</p>
“哦，是这样……是这样……”</p>
“她没有留下什么话，也没有任何临终前的表示，即使一些暗示性的行为都没有。”</p>
“哦，我知道了。”</p>
“虽然她临终前身边没有亲人，但基本可以确定会安葬在你祖父墓旁，葬礼定在本周五，图里奥问你是否回去参加。”</p>
“不，我不会回去。”维娅回答得毫不犹豫，完全出乎莫先生的意料。</p>
莫先生顿了顿，想了想然后说道：“呃……好吧，我会把你的决定转达给那边。那么……你和剧社的谈判还顺利吗？”</p>
“还好，一切在预想范围内，您请放心就是。”</p>
“你别勉强，我清楚你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定不会平静，谈判的事可以放缓。我之所以在此时把消息告诉你，是因为在十分钟前我才接到图里奥的电话，为了充分尊重你，所以第一时间向你转告。”</p>
“谢谢您，莫先生，我明白您的心意。”</p>
“没什么，请你好自为之。没什么别的事就让虞佳接电话吧，我还有些事和她说。”</p>
维娅勉强把手机递还给秦羡，任由她去找虞佳，自己精神恍惚地返回了会议室，一下坐在座位上，双手捂脸，不发一言。她的举动让忆秦剧社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不多时，秦羡回到会议桌前，对娄社长说道：“很抱歉，因为我们集团的维娅代表有一些私事需要紧急处理，所以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吧，明天我们继续。”</p>
娄颂也发觉维娅情况有异，但听秦羡说是私事，不便追问，只好礼节性地表示安慰，带着参会的剧社人员退了场。</p>
等剧社的人全部离开后，维娅才“哇”地一声嚎啕痛哭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点点掉落。她完全不顾身边人的劝慰，脑袋一下扎到了伏在桌面的双臂间，肩膀剧烈抖动，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Notemueras！Notemueras！（西班牙语：你别死啊！你别死啊！）”</p>
望维集团的人一个个都不知所措，而秦羡只是站在维娅身后，默不作声，任凭她痛哭不止。</p>
又过了一会儿，虞佳拿着手机走回会议室。</p>
“她还好吗？要不要我去劝慰劝慰她？”虞佳一边把手机还给秦羡，一边担心地注视着维娅。</p>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你去安慰安慰她吧，现在能使得上劲的只有你了。”她拍拍虞佳的肩膀，“不过，你好像重新变得温柔了呢！”</p>
虞佳朝秦羡微微一笑，然后走到维娅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我亲爱的克里斯蒂娜，别哭了，好吗？”</p>
这是专属于祖母对她的称呼，维娅深吸了口气，抬起了头，眼中是虞佳白皙而清瘦的脸庞，模模糊糊的，上面挂着复杂的微笑，其中透着心疼和温暖。</p>
“祖母没了！我最爱的祖母没了！”维娅颤抖着声音对虞佳说。</p>
“我知道，我知道。”虞佳蹲下身子，和维娅面对面，抬起手用绵软的掌心轻抚着她的脸颊，“她不在了，我还在。别怕，我还在！”</p>
维娅猛地一头扎到虞佳的怀中，比刚才哭得更凶了，绵延不断的泪水几乎湿透了虞佳的前襟。虞佳能做的只有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不停地细语。</p>
这样的状态延续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景国宏和高星来到会议室。</p>
“秦助理，会议结束了？出了什么事？”景国宏问道。</p>
秦羡把两人领到一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和他们说了。</p>
“出了这种事……”景国宏忧心地说道，“那集团与剧社的并购谈判，是否还能顺利进行下去？”</p>
秦羡看了眼会议室里面，“那就要看她的状态了。”</p>
“我担心这样的突发变故，也许会打乱莫先生和玄昆先前计划好的节奏啊。”</p>
秦羡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刚才莫先生打给我时，他的语气很平稳，丝毫没听出乱了方寸的感觉。”</p>
“那么说，莫先生早就有这些变故的预案喽？”高星问道。</p>
“当然，并购谈判、古书线索，要让这两条线完全齐头并进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那是建立在景主编您充分了解您女儿、完全掌握她心中所想的前提下。可您真的百分之百了解您女儿景心琳吗？我持怀疑态度。”</p>
景国宏坚定地摇摇头，“秦助理你不必怀疑，我完全不了解我的女儿，那种理论上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但我相信这些莫先生早已成竹在胸，我没什么可担心的。”</p>
高星拍拍景国宏，“老景，我也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咱们希望的，所以……”</p>
说到一半，景国宏的手机响了起来，一见是景心琳打来的，他稍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了看秦羡。秦羡点点头，轻声说：“接吧。”</p>sxbiquge/read/62/629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