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东 第20章抄家

“营长,咱弄死了孙老爷子,再去抄人家,那咱可就作上天了,孙野要是找他老丈人告状,上头能饶了咱?”

“难道你没看见,在孙老爷子路祭的时候,抱犊崮和鸡冠崮的马子都来送他?”

“我又不瞎,当然看见了!”

“那不完了!这已充分表明,孙家已经同马子明目张胆地勾结了!上头林督军有令,凡跟马子勾结来往,一律杀!就是那个什么狗屁道尹找到林督军那告咱咱也不怕,咱执行的就是林督军的命令!”韩贵振振有词。

陈大麻子乐了:“营长你真行!明明是咱没理的事,你却能把理说得头头是道,还整得跟真事似的,怪不得老百姓都说咱们比马子还黑……”

“去你的!马子那是见不得人的抢!咱是拿着大印封条光明磊落的抄家,能一样吗!”

“是是是,当然不一样!”

“喝酒!”

……

清晨,孙恒指挥仆人们拾掇家当往门外几辆马车上放。

孙野牵着马从后门走了过来。

“小五你上哪去?”

“我跟大民打个招呼道个别。”

“行,快点回来别误了火车!”

“知道了哥。”

孙野上马离去。

他先去了邻村张翼民的家。

张母告知,张翼民去山上给他爷上坟去了。

孙野到时,张翼民已给爷上完了坟。

“老野你怎么来了?”

“我就要去青岛了,跟你道个别,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呢。”

“等打倒了反动军阀,你就能回家过安生的日子了。”

“军阀有熊兵百万,谁能打倒他们呀。”

“得天下和守天下并不以兵多将广,你别看他们有雄兵百万,可被推翻却是迟早的事!因为他们失了民心。”

“民心?”

“咱们的皇帝老爷之路走了几千年,咱也一直被奴役了几千年,直到大清亡了咱才明白,原来这个国家并不是皇帝和王公贵族们的,而是咱每一个人的,原来咱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说的对!”

“自从溥仪退位、清王朝垮了台,普天之下的中国人都在心里高兴着,以为日后没了皇帝老爷,咱们就能彻底翻身过好日子了。可袁大头又摇身一变当上皇帝了,苍天有眼,让这个跳梁小丑做了八十三天皇帝梦就吹灯拔蜡了。

袁大头死了,可战火硝烟却一股脑也来了。时下天下大乱,可纵观那些袁大头的老部下们,如张、吴、曹之流,虽都自诩为英雄,可实则为枭雄,都是想打倒皇帝做皇帝的角色,他们骨子里跟袁大头一样,都是做着皇帝梦的。他们民心尽失,至多逞凶一时,永远也得不了天下!而我们做的一切都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黎民苍生,我们孙先生提成的三民zhu.yi更是得了民心。”

“我在省府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三民zhuyi,的确。得民心者能得天下,说不定这天下以后就是你们的呢!”

张翼民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大民,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实现了自己当年吹的牛皮,兄弟我真替你高兴!”

“你呢?”

“去了青岛,小童他爷就会给我找个官府的差事干。”

“就你这桀骜不逊的性格,能在臭气熏天的军阀官场混下去?”

“我也愁得慌……混到哪算哪吧。不然我还能干啥去?”

张翼民调侃道:“做马子啊!你这性格做马子最合适!天王老子第一你第二,谁也管不了你!”

“我要真干了马子,日后你们得了天下,咱弟兄不就成敌人了?”

“马子和我们,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怎么说?”

“野子我问你,什么叫马子?”张翼民反问孙野。

“你生在峄县能不知什么叫马子?马子当然就是土匪了!”

“我当然知道,可你能说清什么是土匪吗?”

孙野迟疑一下:“跟官府作对的就是土匪。”

张翼民点点头:“从古至今,历来官府都是把对抗自己的军事力量称之为匪,根本不管那所谓的匪是不是真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一直到现在不也被他们叫做孙匪?可我们是真正的土匪吗?”

“你说的对!军阀的那帮官兵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

“河南和陕西,一些我们的队伍因为势单力薄无法与官兵对抗,就上山当了土匪了。”

孙野调侃的语气:“看来你们那里也并非都是意志坚定的革命同志啊。”

“他们是以土匪之名,行革命之事。”

“这词头回听说,怎么个意思?”

“现在散落各地的革命队伍都在军阀的夹缝中生存,革命这两个字有着天大的分量,这两个字意味着反抗,意味着和军阀彻底决裂,意味着和军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只要他们只要在自己地盘上一听到哪有我们,立马就发兵围剿……”

“我明白了,他们在军阀的地盘上,一亮出革命的旗号来,立马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戴上土匪的帽子,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官兵,基本就能保证平安无事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法子可够馊的。”

“夹缝中求生,为了保全实力也只能这么做了。”

“君子藏器于身,适时而动?”

“对,虽以土匪之名,可他们实质上都还是按照革命军的纪律来,从不行土匪的杀人放火绑票劫财之事。他们这样做不光保存了实力,还收编了好些土匪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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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听说过军阀收编土匪,还没听说过你们也收编土匪。”

“当土匪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好些土匪都是当地的贫苦百姓,连年的天灾兵祸逼得没活路了才上山落了草。他们骨子里都是纯良的,只要施以纪律严加改造,就能成为革命队伍。”

“这就是你说的,马子与革命军,只有一步之遥?”

“是的。”

“这么说,那咱峄县这一带好些干马子的也是叫狗娘养的官兵给逼的,他们改造好以后也能跟着你们混?”

“那当然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见孙全从路的尽头骑马而来。

“五少爷,可找着你了五少爷!”孙全跌下马来,张口气喘地嚎道,“家里出大事了,韩贵去咱家抄家了!”

“什么!”孙野翻身上马,把马抽的嘶鸣乱叫一阵,踏尘而去。

“孙叔,你快去抱犊崮叫周天成带人来,不然老野会有危险!老野你等等我!”张翼民撒开两条腿向孙庄方向跑去。

……

孙家已是一片狼藉,院子里堆满了从屋里搬出来的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包括家具、铜习练盆、首饰钟表等等,全都贴上了封条。

官兵们依然进进出出在屋里翻箱倒柜搜刮着。

孙昌已然颓丧,绝望地瘫坐在墙角。

孙恒在一旁苦苦哀求指挥抄家的韩贵。

“韩长官,你可是说的好好的再也不来我家,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老子说什么了?老子记性不好!”

“你——”孙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