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不识的辫子刘完全没听懂孙野这段拗口的话,傻乎乎的在那愣了半天。
王聪儿一看他这般模样,顿时乐了。
辫子刘嚷道:“少奶奶你高兴成这样,是准备跟谁家小青年相亲去啊?”
“跟你!”
“俺可配不上你,叫俺说,咱弟兄们里也就除了咱大当家的能跟你配对儿!俺说的对不对大当家的?”
“对你奶奶个腿!我又不是牲口,还配对儿!”
孙野抱起一块大石头丢进辫子刘身边的水里。
辫子刘来不及闪躲,石头激起的水浪溅了他满身。
“大嫂你看,大当家的他欺负俺!”辫子刘冲王聪儿嚷道。
王聪儿尴尬地看了看孙野:“你再瞎说姑奶奶我把你推水里去!”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辫子刘被孙野拖进了水里。
“俺不会游泳!俺怕水!救命!救命啊!——”
辫子刘在水里叫喊着扑腾了几下,随后坐在水里冲着众人嘿嘿一笑。
这水很浅,才刚刚没到他的膝盖。
……
狸子带着个老汉走了过来。
老汉的粗布衣衫破破烂烂、满面风尘,一副悲苦凄楚的样子。
“大爷你放心,我们大掌柜的肯定替你出这口气!”
“大掌柜的——”
老汉扑通跪在了孙野脚下,老泪纵横:“大掌柜的,您可得给俺做主啊!”
孙野扶起老汉:“怎么了老人家,您慢慢说!”
老汉苦着脸:“那赵老三让俺家孙子给他的狗披麻戴孝啊……”
孙野扶着老汉坐在了石头上:“赵老三?可是沂蒙山下赵家铺子那个财主?”
老汉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大掌柜的……您说说,这哪有人给狗披麻戴孝的……”
“狸子你说,怎么回事。”
“前几天这大爷带着孙子下地回来从赵老三门前过,谁知赵老三的狗跑过来就冲孩子的腿咬了一口,孩子疼的抄起锄头就打狗,结果一锄头把狗打死了。赵老三说那狗是他心肝宝贝是他儿子,孩子把狗杀了,得叫孩子给那狗偿命。他说不偿命也行,得叫孩子给他家狗披麻戴孝……”
王聪儿乐了:“人给狗披麻戴孝?这不胡扯吗!”
辫子刘脱去褂子甩着上面的水:“这杂碎羔子也忒揍瞎了!”
“我早就想拾掇拾掇他了……”孙野问老汉:“您孙子真给他的狗披麻戴孝了?”
老汉鼻子一把泪一把:“没有,赵老三说要看个好日子出殡……”
“还给狗出殡?”
“他把日子定下来了,就是后天……”
辫子刘骂道:“弄死他个龟孙羔子!”
周天成道:“要不咱绑了他吧!”
王聪儿道:““赵老三在沂蒙山经营了几十年,家里修得跟个碉堡似的,还十几个带枪护院的,想绑他,不能强取。”
“我有个主意!”孙野成竹在胸道。
……
晌午饭的工夫,孙野把绑赵老三的事说给了大哥孙恒听。
孙恒一听就慌了。
“小五,咱不能去。”
“这可是替天行道的好事,为啥不能去?”
“那赵老三的后台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小舅子林玉中不是咱山东督军吗。”
“那不得了,你要是动了赵老三,那就等于惹了林玉中。他要是一生气给咱来个大军压境,咱抱犊崮就别想安生了。”
“兵崽子敢来咱打就是了,怕他个球!”
“林玉中有成千上万人马,咱上哪打得过去?”
“那咱就任着赵老三那么欺负老百姓而坐视不管?”
“这世上那么多不公平的事,咱管得了吗。”叹气:“眼下,先保自己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睁一眼闭一只眼吧……”
孙野欲言又止,一脸不甘。
“小五,你现在是一千多号弟兄的大掌柜的,这种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因小失了大——”
“知道了哥。我不去就是了。”
……
清晨的太阳从东方山头上升起,伴着林间阵阵鸟语。
王聪儿带着小叶小花和几个马子在寨门上巡逻,孙恒站在王聪儿对面。
孙恒诧异道:“下山了?他一大早下山干什么去?”
“去了沂蒙山啊。”
“沂蒙山,小五去了赵老三那?”
王聪儿应声点头。
“坏了!”
“你放心吧孙大哥,大掌柜的他们是乔装去的,没人认得出他们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嗨,他怎么就不听我的!”
“孙大哥你咋了?”
“麻烦了,以后你们可摊上麻烦了!”孙恒懊恼地叹气。
……
沂蒙山赵家铺子村口,孙野和狸子穿着一身杭纺米白色单袍、带着黑墨镜头、头顶白丝葛礼帽走在前面,身后十多个马子穿着粗布衣裳,其中几个用扁担挑着几对红木礼盒。
“弟兄们,咱这就去给赵三爷的狗儿子烧纸去!”
孙野身后的弟兄们吹着喇叭敲着铜锣在村里走着。
……
赵老三宅院内宅花厅里,富太臃肿的赵老三正坐在太师椅上悠然的端着盖碗喝茶。
家丁风风火火地跑进堂屋,
“老爷,峄县崔家的小大少爷拜访您来了……”
赵老三微眯着眼:“哪个小大少爷?”
“好像是崔翰林的大孙子……对了,他还带了好几个红木礼盒!”
“在哪了?”赵老三赶忙站了起来,他最爱收礼了!
“到村口了!”
……
孙野、狸子一行吹吹打打来到了赵老三大门口,赵老三从院里提溜着袍子一角小跑着出来。
孙野笑模悠悠地上前抱拳道:“晚辈拜见赵三爷!”
赵老三略作拱手,打量孙野:“这位小爷,去年我去崔府造访,见过府上几个小少爷,好像并未见过您……?”
“赵三爷,晚辈名叫崔梓华——”
“我想起来了,莫非,莫非你就是去日本留学的小大少爷?”
孙野连连点头:“正是晚辈。”又指着狸子道:“赵三爷,这是晚辈的表弟。”
狸子抱拳拱手:“晚辈拜见赵三爷!”
“好好好,你们哥俩都是一表人才!崔少爷不远百里亲临寒舍,老朽心里高兴得很,请进寒舍一续!”
孙野抓住了赵老三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面色也突然凝重了:“赵三爷,您要节哀……千万节哀啊……”
赵老三打个寒噤:“崔少爷,此话何意?”
孙野沉重地:“令郎正值英年,溘然早逝……晚辈也深感悲痛。生死由命,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赵三爷,您一定不要过度悲伤……”
一架花圈立在赵老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