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大厦所在的这块地皮,是一九七零年的“地王”,五万三千平方呎的面积,在当年六月,以五千三百万港元的底价,吸引了十八个财团竞投,结果被怡和系的置地公司,以两亿五千八百万港元的高价拿下,气得原本志在必得的米国财团大骂,拍卖过程有猫腻,拍卖槌落下的速度太快了。
顶着这份非议,置地公司做事倒也没有掉链子,规划出了楼高五十二层的香江第一座摩天大楼、亚洲第一高楼——康乐大厦。
而整个建设过程,也创下了历史记录,从一九七一年十月动工,到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三的年四月,举行隆重的“平顶”仪式,前后历时仅仅一年半。
包括地价在内,置地公司在康乐大厦上面总共投资了大约四亿港元,得到了超过六十九万平方呎可供写字楼和商场租用的面积。
第一座摩天大楼、亚洲第一高楼、雄视整个维多利亚海港的美景、香江第一财团金字招牌的品质保证……
汇集了数不清独特优点于一身的康乐大厦,确实如马永达所说,名副其实地属于第一流写字间,进而吸引了众多公司趋之如骛,连马敬熙的香江证券和香江财务,也不能免俗地租下了办公室,准备搬过去。
当然了,对应于这个香江第一的牌面,康乐大厦的租金肯定是不菲的。
现阶段,香江的写字楼,平均每个月的租金将近每平方呎五元,而像康乐大厦这样新建的,而且位于中环的甲级写字楼,每个月的租金则能达到每平方呎七元以上。
诚然,香江股市目前衰落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地产业也被拖累得开始进入下行周期,再赶上全球石油危机的冲击,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一般。
但社会经济的整个体系大着呢,上述处于困境的领域,只是一方面而已。
得益于港府已经取消了外汇管制和黄金管制,香江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投资者前来淘金,写字楼的需求堪称旺盛。
说句老实话,看着康乐大厦红红火火的招租盛况,高弦还是有那么一丝羡慕的,以至于决定,在牛奶公司的那些地皮上,应该开始盖点什么了。
见高弦肯定不会让高益去康乐大厦,马永达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说道:“这么一搬家,那些处理数据的宝贝电脑,也得跟着过去,你安排几个技术高手,协助一下,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我爸重视着呢。”
高弦不以为意地一挥手,“这点小事,还值得你专门跑到我眼前念叨,直接给高兴集团的技术部门打电话就是了。”
“跟你说一下,总是没错。”马永达笑道:“对了,康乐大厦的吸引力那么大,华人行这边差不多要搬空了,你独守在这里,不觉得寂寞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都搬出去更好,给高益腾地方了。”高弦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华人行的位置还是可以的,毕竟也处于中环,我决定把它的业权买下来,好好运作一下,拆卸了重建一幢更现代化的大厦。”
华人行建成的年头可不短了,其历史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世纪,据说初衷就是为了解决,当时港岛中环属于洋行的天下,想要跻身其中的华商,在港岛中环找不到立锥之地的窘境。
因此,华人行的租户都是华商。
比如,目前名声在外的“船王”包裕刚,当初就在这里和朋友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小型贸易公司。
时至今日,华人行已经显得十分老旧了,尤其建筑物布局、各种配套设施等等方面,都已经落伍得渐渐满足不了现代办公的需求了。
当远东交易所觉得办公空间狭窄,而搬离华人行的二层后,华人行的人气便明显掉了一截。
再加上稍后的香江股市发生股灾,搞死了一批公司,以及现在康乐大厦的招蜂引蝶,华人行的公司数目迅速减少,真的透露出一股冷清的意味。
凡此种种,对于寸土寸金的中环来讲,简直是一种浪费。
看到这一点的高弦,自然起了买下重建的念头。
见高弦摆出一副“巴不得你们快点搬走”的架势,马永达郁闷地点了点头,“真是好大的手笔,才收购了生力啤酒,又要买下华人行,拆了重建,你这位香江石油大王果然财大气粗。”
高弦悠悠地说道:“家里有油,就是这么底气十足!”
两人正说笑间,马永达的小妹马绮雯走进来说道:“高弦哥哥,你这里如此兴旺发达,给我安排一个实习职位呗。”
高弦被逗乐了,“绮雯,你家公司同样兴旺,给你安排一个实习职位,还不是小菜一碟,何必跑到哥哥这里要薪水?”
马绮雯抱怨道:“爸爸早早地给大哥、二哥都安排了工作,可轮到我就不行了,说是瞎胡闹,等今年大学毕业了再说。”
马永达叫苦不迭道:“小妹,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看到我和永发都被爸爸安排到了公司的最基层岗位,辛苦着呢。”
“听话,小妹,别闹了,等你下半年毕业了,再跟爸爸说,为你安排一个轻松的岗位。”
马绮雯不满道:“高弦哥哥,你看到了没有,爸爸和大哥都还把我当小孩子,可我好多同学都在寒假找到实习工作了,我还这么闲着的话,会很面子的。”
马永达无奈地对高弦说道:“弦哥,别理会这个小丫头,我爸我妈都被她吵烦了。”
“我早点积累一下社会经验有什么不对么?”马绮雯哼了一声,然后摇着高弦的胳膊,恳求道:“高弦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高弦被晃得一阵头大,“那么,绮雯,你想做什么岗位的工作。”
马绮雯傲娇地一扬下巴,“都可以,高弦哥哥把我和其他员工一视同仁就好了。”
高弦不由得一阵为难,他心说,堂堂的马家千金,细皮嫩肉的美女,总不能真的安排到基层岗位上吧。
稍微想了一会后,高弦点头道:“这样吧,绮雯,既然你如此想要一个实习职位,那就到我的助理团队,待一段时间吧。”
“正好,虽然你家的公司搬到康乐大厦了,但我们双方的合作关系不受影响,你就发挥特长地居中协调吧。”
“事先声明一下啊,你的薪水只能是实习的标准,感觉无法接受的话,就听你大哥的话,找你的闺蜜们玩去。”
马绮雯拍手笑道:“当然能接受啦,可以在高弦哥哥身边工作,得让我的那些小姐妹,羡慕死。”
马永达翻了一个白眼,“弦哥,从这小丫头的口风里听出来没有,你的偶像群体,已经把大家闺秀囊括进来了。”
高弦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哥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名草有主了。”
马绮雯好奇地问道:“高弦哥哥,你不是应该去年结婚么,怎么现在还没动静,难道是悄悄地结婚了?”
高弦“恼羞成怒”道:“小丫头,老板的私事,你也打听,还想不想要这个实习工作了?”
马绮雯吐了一下舌头,“高弦阁下,JP,我现在就向您报道,请指示我该做哪些工作?”
“这才像一个实习生应该有的,战战兢兢、勤勤恳恳的样子。”高弦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今年,我的出访任务量有点重,你去好好梳理一下我的行程,尽可能地提高效率。”
……
高弦给马绮雯下达的工作指示,可不是为了应付这位马家有女初长成的千金,事实上他今年真的要忙成“空中飞人”。
证券业务方面,高益也和同行们一样,既然香江本土的股票没什么行情了,那就把全球其它证券交易所的股票当成目标。
而和同行们专注于伦敦方面的股票不同,高弦的交易范围还包括米国、一本等地。
因为历史渊源,香江和伦敦的往来非常密切,也十分便利,买卖股票就被包括其中;但在换成米国、一本等地,就绕不过门槛,必须通过和当地证券商合作,来达到目的了。
如此一来,高弦去当地考察,是免不了的。
黄金投资方面,虽然香江取消黄金的脚步,比米国、一本这样的发达经济体还要快,进而对全球投资者充满了吸引力,但酒香也怕巷子深,金银交易所主席胡汉辉已经做好计划,到世界各地宣传推广香江金市。
高弦做为金银交易所的董事,同样免不了被安排出访任务。
至于外汇,那就更加纷纭莫测了,越发地需要高弦了解全球各个主要经济体的时局。
实业方面,高弦在加拿大、米国,甚至中东地区,都准备投资建设酒店,同样离不开亲自和当地打交道。
飞机做多了,绝对是一件苦差事。高弦让马绮雯去帮忙规划自己的行程,实际上还是挺锻炼人的。
眼见着华人行在写字楼市场被冷落,高弦真的吩咐部下去谈收购的事宜,但就像收购生力啤酒一样,工作难度太日常,他吩咐过后,便不会时时保持关注。
高弦并没有闲着,他亲自参与制定开发牛奶公司那些地皮的详细计划。
而在正府行政局会议上,高弦把这些说得极其冠冕堂皇,“诸位肯定都记得,一九二零年代末一九三零年代初,全球经济陷入大萧条,而洛克菲勒为了带动经济发展,开始在纽约建设规模浩大的洛克菲勒大厦。”
“不可否认,此举恰恰切中了鸡的屁增长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出口当中的‘投资’元素。”
“历史总能多多少少地提供一些借鉴,受到全球能源危机重创的世界经济,正如几十年的‘大萧条’一样,需要来自鸡的屁增长三驾马车的刺激手段。”
“在我们香江,正府推动的公屋、地铁等建设计划,都给鸡的屁增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为了相应正府的号召,高兴集团决定斥资七亿港元,对铜锣湾的一些地皮,进行为期十年的开发,而第一期为耗资将近一亿港元的四十多层大厦。”
高弦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除了表功之外,也是在暗示港府,在手续报批过程当中,尽可能照顾一下。
不过,高弦的这番话,让与会的不少其他议员面露异色,甚至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了怡和大班紐璧坚的身上。
因为,写字楼出租收益的前景,怡和早就看到了,进而旗下的置地公司刚刚宣布了一个为期十年的“重建中环”,投资额高达六亿港元。
顾名思义,这个“重建中环”,就是把置地公司在中环的庞大物业里那些年代陈旧建筑物拆除,重建为可以向空中发展的新型大厦,以提供更多的可租面积,获得更大的收益。
现在,高弦公布了自己的十年铜锣湾建设计划,俨然有一种和置地公司一争高下的架势。
两相对比一下,便不难发现其中有趣的针锋相对之处。
诚然,置地公司在中环拥有的地皮全港最值钱,但铜锣湾正在发展成为香江的第二十市中心。
在土地面积方面,高弦通过原来的老牛奶公司,控制了铜锣湾的大片土地,数量远超置地公司在中环所拥有的那些地皮。
再说动用的资金方面,置地公司是六亿港元,而高弦说了七亿港元。
不少议员不由得暗自啧啧赞叹,高弦现在可真有钱呐。
本来,如此的手笔,只有怡和这样的香江第一财团才能玩得起,但现在显然无法继续享受这份尊荣了。
港督麦理浩的眼界,当然不能仅限于置地和高弦在商界的争锋。
他欣然道:“高弦议员的铜锣湾建设计划,我会仔细研究,相信其具有非常大的积极意义,正府相关审批部门一定会认真配合。”
“对了,高弦议员如果还有其它促进香江经济发展的建议的话,请继续畅所欲言。”
高弦点头笑道:“我还想提到的一点就是,暂停娱乐税征收的议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