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楠发现自己最近的火气很大。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还心情暴躁。
园园的学习成绩却不能不关心。
在上班的路上,杨一楠给冯小园班主任老师打了个电话,说了她作业本不见的事情。担心地说上周的难题讲解实在重要,关系到孩子将来的前程。能不能让孩子重新做一遍,请各科老师帮忙批改一下。
班主任老师很为难,说现在已经到了高考冲刺阶段,各科老师的教学任务紧,每天又上不完的课改不完的作业,现在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不合适吧?
杨一楠立即爆发,说老师你这话不对,难不成孩子的学习你们就不管了?如果娃娃高考因此出了波折,你们负得起责任吗?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上课外补习班吗,现在外面的补习班收费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家庭条件好的学生也就罢了,换家庭困难的,难道就这么放弃掉?
班主任吃她一顿说,心中不快,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涵养,说,这年纪的孩子都马虎,说不定作业本掉教室里,再找找吧,我要上公交车了。园园妈妈,先挂了,关于孩子学习问题,以后多沟通。
这个电话打完,杨一楠又开始如以前那样头疼脑热,浑身无力,甚至有点鼻塞。
她以前的脾气就不好,但怎么着也能控制住,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一般都不会闹成什么样子。
问题是现在的她看什么都不顺眼,都想大闹一场。像昨晚和园园吵,甚至上了手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
这不正常。
难道是因为快更年期了,这不对啊,我才四十三岁啊!
杨一楠觉得要二胎的事情得抓紧了,不尽快断了病根,错过了这个年纪,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可决定要孩子到现在,前一段时间明明到日子,她也没有采取措施,可结果还是没有反应。想当年她和冯白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刻意而为,半月前下了决心,两周尿检——珠胎暗结——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有点发愁。
看到杨一楠情绪不对,同事安阿姨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小声问:“一楠,你怎么了,一大早的就黑着个脸,有事你跟阿姨说说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杨一楠所就职的单位是一家地产公司,公司规模颇大。最近几年,地产行情火爆,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不过,员工们,尤其是办公室、后勤这一批人的收入并没有上去,原因很简单:人实在是多,如果人人都是高薪,老板非破产不可。
就拿她所在的的人力资源部来说,除了一个部长、两个副部长,下面还有十几个兵。但真正干活的就只有三个部长和她杨一楠,其他人基本都是摆设。没办法,地产业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关系户都朝公司塞人,要求帮自己亲戚解决吃饭就业问题。
比如前段时间公司就拍了市郊的一块地,一切都很顺利,但当地村民提出,我们农民祖祖辈辈都靠种地为生,现在地卖给你们了,咱们以后吃啥。你得解决好了,不然就别想开工。
老板没办法,只得笑呵呵收人。
安阿姨就是村妇女主任,以前在村办企业做销售科。现在已经退休了,却还是想发挥余热,和杨一楠做了同事,呆在一个办公室。
这位老阿姨话多,也非常热心,是公司女同事八卦的发源地。
杨一楠有点怕她,生怕说错了一句话被她传出去,然后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HR是女性成堆的地方,小道消息一年到头就没断过,也惹出了许多矛盾。比如她们部门才十多个同事,却建了二十来个微信同事群。
凡此种种,根本就看不过来。
但是,杨一楠今天心中有事,急需找人倾吐。迟疑了片刻,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咳,不就是生二胎吗?”安阿姨不愧是做惯了妇女主任的人,以前又抓过计划生育,对这事门清,她说:“一楠你生园园是在十九年前,那个时候你多大岁数,现在多大岁数,想怀孕只怕没那么简单。”
杨一楠:“年纪大又怎么了,老一辈人一口气生七八个。比如我小舅舅就只比我大两岁,那时候我外婆都五十多岁了,也没见那么困难。”
安阿姨:“你也说了外婆一口气生了七八个,不带歇气的,跟卖油翁似的。无他,唯手熟耳。你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快二十年,哪有那么容易怀上的。”
杨一楠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业精于勤荒于嬉啊!
她又苦笑:“我倒是想生,倒不是为月子病月子里养,就是喜欢那种家里一大群娃热热闹闹的感觉。可以前国家政策不是不允许吗?现在想生,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容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啦!”
说着话,她感觉脑门又开始疼起来,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安阿姨安慰:“一楠别急,别急,你们备孕了没有,最近夫妻互动频率如何?”
“备孕了呀,我抓了一副中药,早晚让我家那口子喝,喝得他舌苔都绿了。互动频率是什么……”杨一楠突然明白,红着脸唾了一口:“安阿姨你别说这种羞人的事啦……还好吧,基本每天都有,遇到工作累没心情的时候也就停一天。我家老冯脸都白了……咯咯。”
杨一楠一想到冯白求饶时的可怜样,就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个饿痨鬼!”安阿姨也忍不住大笑,拧了她胳膊一记:“这做汉子的也苦啊!”
“他苦什么,美得他!”杨一楠眼睛一斜,冷哼。
她旁边是玻璃窗,倒影着一张五官端正的脸。
杨一楠呆了呆,这不就是我大学少女时代的模样吗,我也曾经美过,哎,胖了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