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遂闲聊了几句,张宣仪忽地犯困,打哈欠掀过边上被揉为一团的被子盖在身上,往下缩了缩,熟络抱住遂的腰,像仍待哺的小兽眷恋母亲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依靠,十几秒后,他呼吸平稳,怡然安睡。</p>
张宣仪的额头顶着遂的胸脯,没有暧昧,此刻酣睡的他就像孩子,在遂面前放下戒备,露出了自己最柔软,最孩子气的一面,只有温馨。</p>
夜深情浓,只要是个女人,见着这般纯真,无不动容,可,姐妹是个母鬼……</p>
遂蹙眉,黑眸微狭,一把推醒了张宣仪,“睡个屁!老子出无间是来办事的,你把我逮来我看你睡觉是怎么一回事儿?”</p>
……</p>
半斤铺子,二人一鬼居一室各处一隅,陆半斤依旧站在柜台内,张宣仪端了板凳坐在柜台正对十步远的桌边,遂坐在柜台往里通往后院过道边,东北角的沙发上。</p>
此间,气氛异常。</p>
“呃……明子那里,我们怎么做?”打量了一眼各自坐两边的遂与张宣仪,半斤继续说道:“被关这么久,我估计他已经快疯了。”</p>
冰雪初融,遂笑,张宣仪也跟着傻笑,“嘿嘿,估计?是已经疯了,反正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就跟个二傻子一样。”</p>
感觉到身边某人恬脸讨好,依旧气他耽搁自己“拯救清东明子”的时间,遂侧头瞪了张宣仪一眼,分心之余,不忘回应陆半斤,“不过……”</p>
不过……</p>
“也还好,他知道作气,耍性子。”</p>
既然还知道生气,便证明了清东明子没有疯得彻底。</p>
如此,半斤便不担心了,虽然,也没怎么担心,毕竟,他都嘱咐过遂,把耗子们撵回去后就直接回无间道,别去看清东明子,知道遂没听自己话后,他还呵斥了一句儿“莽撞”。</p>
他俩这兄弟情谊也够铁——又硬又冰。</p>
“也不知道他们把明子悄悄关到那里做什么,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想特殊对待,不该第一时间通知宗教局从中周旋?”</p>
说这话时,陆半斤是直直盯着张宣仪的。</p>
张宣仪没有回答,与陆半斤对视了一眼后,他垂眸代表了正在思考。</p>
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也没能感知他们内心所想,遂好奇,学了引汤小姐脑洞大开,胡思乱想,“会不会,派出所表面是个派出所,实则是个见不得光的研究所?而他们现在,是想把明子用来做什么实验?比如,把他解剖,研究出为何人类可以不老不死拥有神力的结论?”</p>
半斤摇头,“这么些年,我鲜少离开过无间道,对于京城附近变化以及各方盘踞势力,都是从明子和一些客人那里得知,如今社会变化快,一朝一模样,对于这些与官家搭上边极为阴晦的情况,我不大熟悉。”</p>
……</p>
认真听半斤说完,遂面无表情道:“……半斤,其实你就是想说你不知道?那你还不如直接说一句‘不知道算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卖关子怪急人。”</p>
她知道,逢半斤话多,事必然不简单,再之,半斤对如今社会的情况不知多少,可,他了解以前的情况。</p>
郑重思量好一会儿,半斤抬头看向遂,娓娓告诉她一些细情。</p>
“百年公墓山底下,是个怨气场。以前公墓山顶上的一荒坡其实是乱葬岗,那时,只要是犯了事儿、无亲无故的人被官家处死后就扔在了这里任由风蚀腐化。前一二十年,市区规划,百年公墓那一片山便被分为坟场。二十年光阴似箭,顷刻间变化无常,如今因资源有限,归宿此地的亡人便是火断尸骨为灰。这期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百年公墓阴飕飕开始出闹鬼的事儿,一件接一件,什么尖牙缺嘴的花脸老太太,拉人替魂儿,平白有人梦游到公墓一坟堆上躺着,山下那一带公路经常有司机在阴天开车路过,看见黑气流转,凭空出现一条黑沉沉阴飕飕的路,被吓失神,最后,要么人出车祸死,要么便是待清醒过来时,后知后觉自己出来车祸……最后,因闹鬼事儿太多,出了不少人命,市高层的人才找大师商议出了应对的法子,修一警局,以人间正气,压下这股邪气。怨气太重,那里闹鬼虽没以前厉害,但听说有个鬼市,不时会在夜时出现,进去的人就再出不来。”</p>
有这么一种阴性邪气的地方在,无间却从未提及过,也不知是不知情,还在另有隐情,反正遂听闻此事,十分讶异,“这么牛?”</p>
半斤苦笑,“应该还有更牛。”</p>
遂不解其意,张宣仪忽然接过了话,“那里曾是个万人坑,为祸一方的恶匪头子也被绞杀在那里。”</p>
“你怎么知道。”</p>
半斤都不知道的事儿,张宣仪怎么知道?没想起宗教局这一回事儿,遂下意识问了出来,张宣仪云里雾里回应了一句,“九十年前,不打仗嘛。”</p>
没懂,遂“噢”了一声儿,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张宣仪却不想遂掺进这事儿。</p>
“媳妇,那地方邪性,那里的事儿也一直是宗教局在协助上门进行着走,明子我自有办法把他弄出来,其它的,你就别管了。”</p>
既然如此,遂就好奇了,“那张宣仪,你告诉我,谁盯上了明子,他们盯上明子又想做什么?”</p>
“警局上门的人。”</p>
“目的?”</p>
“好像是电视看多了,把明子关在那里,是想让他解决怨气场的事儿。”</p>
“张宣仪你确定?我瞧这样子可不像。”</p>
张宣仪说,警局的人把明子关在那里,是想让他解决怨气场的事儿,又不是犯法的事儿,为何不明说,反只是偷偷摸摸把人关到了那里去?</p>
所以,遂不信,因张宣仪的理由太勉强,又因最近发生在她身上奇怪的事儿太多,让她疑心大起。</p>
望着灯火的眼眸黯淡,半斤抬眼,不冷不淡盯着张宣仪,一句话,使铺子内安静下来,连活人呼吸声都轻浅。</p>
“顺便也还有我们吧。”</p>
“可能是……”</p>
窥心法术在他二人面前压根使不上,遂云里雾里,不知他俩阴晦交谈什么。</p>
“只怕没说起来这么简单。好歹是政府部门,若真需要帮什么忙,第一时间做的应该是上门‘请’人……”半斤这里所说的请,是强势不容拒绝的请,“而不是抓了明子,守株待兔。”</p>
清东明子是“猪”,他与遂是兔。</p>
“宣仪,只怕是那些人在作鬼,另有图谋。”</p>
“所以我不想你们去,哪知道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先告诉了我媳妇儿。”</p>
然后,谈话隐约起了硝烟的俩人把矛头一齐对准了遂。</p>
认真,却懵懵懂懂听着半斤和张宣仪说话,遂听见张宣仪说了“媳妇”提及自己,然后,她就看见陆半斤转头看向自己,“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明知道自己身边有人时刻盯着你想下黑手,还这么莽撞。”</p>
张宣仪点头附和,“对呀媳妇,以后行事谨慎些,最好一有事儿就带上我,你不知暗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可他们知道你。”</p>
闻言,遂轰然一惊。</p>
……你不知他们,但他们知你。</p>
难道,这些人真的已经把她了解透彻?</p>sxbiquge/read/69/697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