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p>
遂收回搭在妍妍头顶的手。没了力量支持，妍妍身子一软便向清风倒去，虽然瘦弱到连八十斤都没有，可但有一口气和吐出那口气差别还是很大，一个死人的重量，顷刻间全部压在他身上，但这时候，对于清风来说，心头的重量比身上的重量沉重得多。</p>
遂手搭在妍妍头上让妍妍睡过去后，妍妍的状态是什么样，究竟梦到了什么，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知道情况不妙，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来往生死两界的引者遂很清楚，这回，妍妍是真睡了过去，就和以往无数个夜晚闭上眼睛一样，进入一场梦，或是黑暗或是光怪陆离，但这回，肯定不会再醒来。</p>
下次再见，就是来生，或许等到有机会面对面，却不知彼此是谁。</p>
清风几人一脸严肃看着她，等着她打破沉默，说第一句话。</p>
遂拍了拍手，转身往下山的方向飘，传入几人耳里的是她斟酌再三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的话。</p>
“她妈呀……”乍一听像骂人……</p>
“她妈……”还是像骂人……</p>
阴脸沉默几秒，遂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句话利利落落出口，听着却没不对：“她妈妈呀，怕吓着她，没敢现行露面。”</p>
闻言，皱眉盯着遂的清风几人若有所思。</p>
活着的人百般挽留，可要离开的人，终归化为尘埃，远离喧嚣，成为记忆里独一无二的存在。</p>
等，成为习惯。牵绊，也不是因为爱情。</p>
妍妍死后，故事并没有完结，还是继续。</p>
清风把仍有余温却已没有呼吸的妍妍，一步一步背回了医院。死了的人比活着时重了许多，不然大家也不会说“死沉死沉”，背负沉重，清风像是不感觉到累一般，只管一声不吭往前走。</p>
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清东明子与半斤想帮他减轻负担，都一一被拒绝。</p>
抱着簿子的引者屁颠屁颠跟在几人身后，一双小眼睛黑溜溜在妍妍和遂身上来回转个不停，有差事在身，他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遂冷冷一眼把话瞪回肚子里。</p>
“你别说话，跟着就好。”</p>
引者瑟缩，躲得倒挺快，就是说话的语气有点弱：“……是！”</p>
一行人从山上回到医院已是凌晨五点过左右，天际灰蒙蒙，即将明亮。妍妍舅舅早早就等在门口，见着清风背上的妍妍，眼神瞬间黯然。</p>
“我宁愿她永远不回来，看不见也好……”</p>
宁愿她永远别回来，看不见，便是彼此安好无恙。</p>
怔了一会儿，清风苦笑，心麻木，脑袋空白一片，却故作轻松安慰活人心放宽：“叔叔，她没受痛苦，是睡着去的，你看她，是不是就跟睡着了一样？”</p>
清风背上的妍妍头搭着，压根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痛苦面目狰狞还是安详，就这么看了一眼儿，妍妍舅舅不忍撇过头去，让出路，不再说什么。</p>
清风拒绝了护士要帮忙的好意，坚持一个人给给妍妍换衣裳，整理遗容，遂等人便守着外面，看着亮白一片的墙发呆。这种白，干净太过，像梦里拨开又聚拢的雾一样，压抑，又有点冷。</p>
没一会儿，接到妍妍去世消息的宏盛式也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远远望见清东明子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却步。</p>
一抬头看见宏盛式，清东明子对他招了招手：“傻站在那里干嘛，过来。”</p>
刚好躲在小宏身边的引者十分惊喜，颠颠跑出来：“兄弟，这是叫我吗？”</p>
“滚回去！”</p>
这不是清东明子吼的，而是遂。被遂一声吼引者颇为委屈缩回来角落。听不见遂说话，小宏一步当做三步走，慢吞吞走到了清东明子身边。</p>
看不下去遂为难自家人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清东明子不悦“啧”了一声，然后拍她的肩：“这好歹是你们无间同事，人已经死了，留着身体里也无用，何不让他带走？一干二净，早点干净早点了断。把妍妍葬了，让她清净。”</p>
像没听见清东明子说什么一般，遂皱眉看着陆半斤。</p>
陆半斤盯着病床上妍妍出神，他忽然转头，直头直脑对盯着自己看的遂说道：“来了……事情终于有个结果了。”</p>
不知道半斤想表达什么，遂有点茫然，而后眼神忽变凌厉，凝神注意着别处，她边上清东明子一脸茫然：“什么来了？我只感觉到了妖气……有妖气！”</p>
这家伙咋咋呼呼反应倒挺快，说话间剑已经拔了出来。</p>
病房外的过道上，一女子徐步走来，值班护士侧目，都看傻了眼。</p>
女子一步一步走来，却像是飘行一般无声无息停在妍妍病房外，静静望着病房内，红了眼，如潭水一般岑寂的眸子里净是感伤。</p>
遂偏头，乜斜看了一眼身后，警惕心卸下，并轻轻拍了拍小宏，“回头有惊喜，做好心理准备，别吓死。”</p>
惊喜？清东明子抢在宏盛式之前先回头，面上表情十分精彩。</p>
小宏回头，和门外那些值班护士一样，直接看傻瞪大了眼睛。</p>
“……十连微！”</p>
对这个名字以及宏盛式的反应不大，几乎与十连微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偏头避开众人视线，悄悄揩去眼泪，走进病房，站到了妍妍床边。</p>
“诸位认错了，你们说的是我妹妹，我是九连微。”</p>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连微家族就是这样给自家猫崽子起名儿的。</p>
“那她……”宏盛式准备追问些十连微的情况，被一直沉默的陆半斤制止。</p>
妖的气息极其浓烈，清风茫然抬头，看见站在床边泪眼望着妍妍恬静睡容的九连微，也怔住了。</p>
他说日思夜想，有过之而不及，可现在，他豁然看见，一个怎么盼都盼不来的人，就站在眼前。愣头青一个，但他也发现，此非彼。无论是什么物种，眼神都是情绪流动最明显的地方，冷漠还是喜爱，是掩藏不了的。</p>
像个不经人事的二傻子，十连微疯疯癫癫，穿衣也没个正经样子，不管合不合适，能往身上套就套，不过，她的眼睛是一片很直白的火热。而忽然闯入病房的这个女人，着红衣热烈，张扬明艳，眼睛里的冷冽，却熄灭了一身红衣带来的火热。</p>sxbiquge/read/69/697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