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娥被傅雪翎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当即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多言一语,退到了一边。</p>
赵贵妃不满的瞪了眼那名宫娥,继而看向傅雪翎道,“翎妃是打算来本宫宫里抢人了?”</p>
傅雪翎抬了抬唇,拱手道,“贵妃娘娘,如今中毒一事还未查明,也没有证据证明春晓就与此事有关,娘娘您又怎可如此草菅人命呢?”</p>
“你敢说本宫草菅人命?”赵贵妃狠狠瞪着傅雪翎。</p>
“不敢,”傅雪翎不畏不惧,依旧一派淡然,“请娘娘放了春晓。”</p>
“我不放又当如何?”赵贵妃冷哼一声,摆明了与傅雪翎作对。</p>
“那如果朕出面,贵妃娘娘可否手下留情?”</p>
平靖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一愣,待反应过来,皆跪拜下去,高呼万岁。赵贵妃与傅雪翎却是不用跪,各自向平靖行了一礼。</p>
平靖抬手让众人起身,目光淡淡落在赵贵妃身上。</p>
他们夫妻两个一起过来要一个小小宫娥,这也太荒谬了吧。赵贵妃此时骑虎难下,她才放下话要处死了春晓,如今他们两个一来,她立马就放人,那日后她在宫中那里还有立足之地?</p>
赵贵妃咬了咬牙,上前道,“不管怎么说,春晓也与此事有牵扯,若这般轻易放了她,岂不让凶手更为嚣张?”</p>
平靖看了眼傅雪翎,正准备说后果由他承担,傅雪翎却已道,“只须三日时间,我必将凶手绳之以法,否则,我愿与春晓同罪同罚,如此,贵妃可还有意见?”</p>
赵贵妃冷笑一声,似怕傅雪翎反悔似的,忙道,“如此,本宫自然就放心了,想来有皇上作证,翎妃你也不会食言吧。”</p>
傅雪翎看她一眼,并未说话。</p>
此事便这样揭过,傅雪翎带着春晓回了宫中,只是整个临玉宫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别的人能笑得出来了,三天的时间找出凶手,不就等于是大海捞针吗?如今一丝线索也没有,该怎么找呢?</p>
“娘娘,你不该替奴婢挡罪的。”春晓跪在地上,自责的很,如果不是她,也就不会连累到傅雪翎了。</p>
“夏末,快扶春晓起来。”傅雪翎一边让夏末把春晓扶起,一边安慰她道,“放心吧,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何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p>
“娘娘……”春晓惊愕的看着傅雪翎,以为她真的有了办法。</p>
“好了,你别担心了,夏末你扶她去休息吧,好好照顾她。”傅雪翎挥了挥手,让夏末领着春晓回了房,自己则在她们走后,叹了口气进了书房。</p>
“怎么了,才刚还见你信誓旦旦的,这会儿就泄气了?”平靖从书案中抬头看向她。</p>
傅雪翎在案前拿了本书翻了翻,无奈道,“那不是为了安定民心嘛,如果真找到凶手了,我还要三天时间干嘛。”</p>
平靖笑着摇了摇头,傅雪翎见他这模样,奇道,“你就不担心我三天之后抓不到凶手?”</p>
“为何要担心?”平靖反问道。</p>
“如果我抓不到凶手,可就要与春晓同罪啊。”傅雪翎说道。</p>
平靖抬头看向她,“春晓有罪吗?”</p>
傅雪翎一愣,摇头道,“没有。”</p>
“那不就得了。”</p>
傅雪翎想了想,随即一笑,没想到,平靖倒是看得比她们明白。</p>
春晓无罪,找不找得到凶手又如何呢。</p>
可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人心惶惶,只有尽快找到凶手,才能安定民心啊。</p>
如此想着,傅雪翎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今晚,只怕还得再探一次御膳房。</p>
夜色浓郁,深冬的夜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被窝里暖眠,即使一夜北风呼啸也吵不醒睡着的人。</p>
傅雪翎走到御膳房外,一个闪身入了厨房。</p>
厨房里一切都摆放的有条不紊,看似井然有序,可傅雪翎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p>
“谁?”角落里传出轻微的柴响,傅雪翎立即紧绷神经,手上捏着的银针随时射出。</p>
“娘娘,是我们。”秦香从暗处走出,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余婆子。</p>
见是她们,傅雪翎这才松了口气,“你们怎么还没休息?”</p>
秦香与余婆子对视一眼,表情凝重道,“我们已在这里等了您两日了。”</p>
秦香和余婆子只是御膳房的下人,没有资格入傅雪翎的临玉宫,再说宫中耳目众多,她们也不敢随意走动,因此只能选择最笨的方法,一直在御膳房等着傅雪翎来。</p>
“等我?”傅雪翎心知此事可能与宫妃中毒一事有关,当即也凝重起来,“有何事?”</p>
“回娘娘,宫妃中毒那一日,奴婢看见了总管拿着一包苋菜入宫。”余婆子缓缓说道。</p>
“苋菜?”傅雪翎不解。</p>
“娘娘,那日宫妃的食物中有一碟菜是甲鱼汤。”秦香点到即止,苋菜和甲鱼相克是常理,想来傅雪翎应该知道。</p>
果然,傅雪翎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没想到引起宫里轩然大波的事情竟然是御膳房总管所为,而她猜的也果然没错,只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中毒了,一想到下毒之人的歹毒用心,傅雪翎就恨的咬牙切齿。</p>
“此事可有其他人知道?”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他自己漏出马脚,便可手到擒来。</p>
“奴婢只告诉了秦香,其他人都不知道。”余婆子摇了摇头,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乱嚼舌根。</p>
傅雪翎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俩人她还是相信的,从她来御膳房立威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两人迟早有派的上用场的那一日,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你们两个继续在御膳房监视他的动静,虽然他小心谨慎,咱们也不妨来一招引蛇出洞。”</p>
秦香和余婆子相视一眼,笑着点头应道,“仅凭娘娘吩咐。”</p>
傅雪翎得了这一线索,当即便回了宫中向平靖要了两个暗卫,让他们密切监视着御膳房总管的一举一动,她相信即使再小心的人,也会漏出马脚的。</p>
秦香和余婆子也听了傅雪翎的吩咐,在御膳房准备了一场好戏等着御膳房总管。</p>
早上是御膳房里一天最忙的时候,特别是现在这风声鹤唳的阶段,人人恨不得能多几双手,多几只耳,只要不出错,就谢天谢地了。</p>
“你这婆子是怎么回事,烧个水这么久也烧不好?”</p>
“你要是嫌我不会烧水那就你来啊!每日里就会钻营取巧,你以为自己有靠山就了不起吗?”</p>
“你说什么!”</p>
“我说你不务正业呢!”</p>
才说着别出事就好,厨房一角便又吵了起来,御膳房总管张利不满的走过去,看了眼在吵架的两人,愣了愣道,“你们两个又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p>
“张总管,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老婆子评评理,我在这烧了多少年的火了,这秦香竟然敢过来挑我的错,说我烧不好火,你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余婆子一双黑黢黢的手拽住张利的袖子,似是逼着他要公道。</p>
张利厌恶的拔出自己的袖子,瞪了眼余婆子,看向秦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
往日里这两人关系看着也还行,怎么这会儿说翻脸就翻脸了?</p>
“张总管,”秦香向他拱了拱手,说道,“这锅里的水是给翎妃娘娘洗漱用的,平日里早该备好了才是,可今日这都卯时了,水还没热,你说,待会儿娘娘宫里来人了,咱们可怎么交代啊?”</p>
听了这话,张利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事他倒是不想管了,只是,他现在好歹是御膳房总管,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的。</p>
“余婆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该备好的水为何现在还没备好?”张利作势说了余婆子两句。</p>
余婆子摆了摆手,急道,“今日赵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来得早,我便把水给了她们了。”</p>
“哼,你把水给她们了,可想过翎妃娘娘起来该怎么办?”秦香步步紧逼着余婆子,似是与她不共戴天一般。</p>
余婆子心里也气,回瞪她一眼,怒道,“翎妃娘娘如今自身难保,你又何必在这狐假虎威?”</p>
“你!你还要反了天了!”秦香被余婆子气的不行,转向张利道,“总管,你来评评理,余婆子这样是不是要罚一罚才行。”</p>
“张总管,老婆子我没做错什么啊,现在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赵贵妃娘娘才是掌权的,翎妃娘娘早被她丫鬟的事拖累了,过不了几日她就要倒了,我们何必再事事惧怕于她呢?”余婆子似是害怕张利真的处罚她,便口不择言的喊了起来,在场的人听了皆倒吸了一口凉气。</p>
“余婆子,你别忘了前两天你犯了错是谁救的你!”秦香喝道。</p>
“一码归一码,再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记着做什么。”余婆子撇了撇嘴。</p>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p>
秦香冲上前去拉住余婆子就要打,余婆子大喊大叫着救命,张利在一旁看了会,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叫了两个人去把她们拉开了。</p>
“你们别再闹了,一会儿早膳时辰到了耽误了皇上用膳,有你们好看!”张利吓唬了她们一番,转身便走了。</p>
秦香看了眼余婆子,两人各自冷哼了一声,便各干各的去了,等周围人散开,再没人注意她们时,她们这才各自松了口气。</p>
这一出戏影响了张利多少,她们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p>
这一天出了这场闹剧,不一会儿整个宫中都传遍了,所有人都说傅雪翎失了势,过不了两天就会被赵贵妃处罚了。</p>
秦香坐在檐下抽吸着眼泪,因为她是站在傅雪翎一边的,现在傅雪翎一去势,便免不了被人欺压。</p>
“秦香,你坐在这里作甚?”张利远远看见秦香坐在这里哭,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可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既然秦香是傅雪翎的人,那她说的话,自是比那些道听途说的人传出来的话更有真实性。</p>
秦香抬头见是张利,擦了擦眼泪,起身行了个礼,整个人看起来奄奄的,没了平日里的干劲。</p>
“你这是怎么了?”张利站在一边,一副关心下属的模样。</p>
秦香抽了抽鼻子,扭头道,“没什么。”</p>
张利顿了顿,随即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吧?”</p>
见秦香不说话,张利继续道,“来,说给我听听,我来给你做主。”</p>
平日里张利可没这么好心,看见她们这些丫鬟婆子吵架,他看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管呢,这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香心中只管冷笑,面上却无异色,她委屈道,“总管说笑了,我的事怎么敢劳烦您做主呢?”</p>
“这有什么,你是我御膳房的人,我自然罩着你。”张利挥了挥手,浑不在意。</p>
秦香感动的又泛起了眼泪,望着张利半响说不出话来。</p>
张利在一旁等的着急,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循循善诱道,“快给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p>
秦香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按之前想好的说辞道,“还不都是那起子逢高踩低的小人,平日里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没想到竟都是这般势力。”</p>
张利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你说的是谁?”</p>
“还不就是临玉宫里的小葛,因为翎妃娘娘这几日气势被赵贵妃娘娘压住了,便也有样学样,到处说娘娘是非。”秦香佯装抹眼泪,偷偷看了眼张利的神色。</p>
见他果然上钩,这才放心。</p>
“他说什么了?”张利也知道小葛,是临玉宫一个扫洒的内侍。</p>
“他说明日娘娘就会把春晓姑娘送给赵贵妃,还说娘娘会把事情都推给春晓,让春晓承担责任,这不就等于处死春晓姑娘吗?”说到这,秦香顿了顿,又道,“总管,娘娘不是这样的人的,你说是吗?”</p>
张利看秦香一眼,冷笑了一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p>
说着,张利转身便走。</p>
“总管……”秦香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句,可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似是急着去干嘛。</p>
鱼儿终于上钩,秦香抹了把脸,会心一笑。</p>
张利避开了路上的行人,七拐八弯的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周遭寂静的很,他朝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块扑通跪下去,说道,“匡弟,哥终于要给你报仇了!”</p>sxbiquge/read/43/432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