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且忍忍,很快就好了!”
话语间,南宫玥已经取出荷包中的银针,一针一针,专注刺入了伤口附近的肌‘肉’。
这几针不仅有麻痹痛楚的功效,还暂时止住了鲜血涌出。
自始至终,萧奕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要不是嘴‘唇’因为失血白得有些泛青,而原本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黯淡无光的话,说不定谁都不会以为受伤的是他。
这最痛苦的一关已然熬过,剩下的便是小事了!南宫玥如释重负地想道。她仔细替萧奕检查了伤口是否留有异物,然后轻手轻脚地为他上‘药’包扎。
“这几日切记好好休息,不要劳累,不要‘乱’动,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我再给你开张方子,一定要每天喝!”南宫玥细细地给了萧奕一条又一条的注意事项,而萧奕的嘴角却越扬越高,看那样子,他好像不是受伤,而是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南宫玥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还是要给他的贴身小厮写张条子才行。
最后,南宫玥来到了流霜县主原‘玉’怡的面前。
原‘玉’怡右脸上的伤痕一直从耳际划到嘴角,伤口已经是皮‘肉’横翻,血‘肉’模糊,狰狞得很。
此刻,她的右脸因为伤口而微微肿胀,整张脸看起来扭曲怪异极了。
原‘玉’怡疼得俏脸发白,眼眶一片湿润,却不敢让泪珠落下以致落到伤口中。她身旁的贴身丫鬟时不时为她擦着眼角的泪‘花’。
蒋逸希与原‘玉’怡相熟多年,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时出声安慰着:“怡妹妹,没事的。宫中太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说着,蒋逸希看了南宫玥一眼,很想问她原‘玉’怡的伤势究竟如何,却又不怕结果不好,刺‘激’到原‘玉’怡。
在这个朝代,一个‘女’子的脸毁了,几乎等于一生都毁了。就算流霜县主的母亲是云城长公主,恐怕她也很难找到一桩理想的婚事。
“流霜县主,”南宫玥柔声对原‘玉’怡说道,“可否容我帮你处理伤口?”
原‘玉’怡没有说话,只是嘤嘤地小泣着。她的贴身丫鬟又为她拭了拭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蒋逸希。
蒋逸希忙劝道:“怡姐儿,这里没有太医,就让摇光县主先为你看看吧。摇光县主的医术也甚为高明。”
原‘玉’怡看了南宫玥一眼,也依稀记得母亲提起过这位摇光县主因为治好了五皇子的急病,所以才得了皇帝的青眼,被封为县主。
她又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南宫玥细细地观察着她的伤口,心中已经有了治疗的方案。她用白布沾了点水,轻柔地给她清洗伤口。
白布才触及伤口,原‘玉’怡的身子就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县主请忍耐一下。”南宫玥软声安抚。
等南宫玥仔细清洗过流霜县主的伤口,又给她敷了点‘药’粉后,却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立刻包扎起伤口。
蒋逸希意识到南宫玥的做法不同于以往,目光闪了闪,但毕竟相信南宫玥的医术,没有说什么。
“县主,”南宫玥把‘药’粉包了一些给原‘玉’怡,然后说道,“因为这里实在是‘药’物有限,所以现在我只好暂时先这么处理……等回到王都,我一定登‘门’为县主处理伤口,县主且放心,一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还请县主回府后,勿食用辛辣的食物,明日再敷上一次‘药’粉。”
而原‘玉’怡却像是一句也没听到似的,一味地低声啜泣着,没有一点回应。
南宫玥也不在意,‘女’子的脸何其重要,这位流霜县主的心情,她也可以理解。反正,等自己治好了这位县主的伤,她自然就会信了。
其他的姑娘也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她们自然不可能让魏大树来看伤口,于是南宫玥在替原‘玉’恰处理好脸上的伤口后,便一一为她们简单的清洗了伤口,又上了‘药’。至于其他的,只等回王都找太医来诊治了。
这时,天‘色’已经晦暗下来。
厅中的众人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折腾,都是疲惫不堪,却是没有一个提出要去厢房休息。每一个人都是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永世不要再来。
梁增处理好别院的事宜,又回到了‘花’厅。南宫穆也随梁增一起回来了,想着这别院遭了大难,南宫穆便帮着梁增安顿了别院幸存的下人。
“殿下!”梁增对着韩凌赋禀告道,“院外的马车已准备妥当,殿下可要即刻启程返回王都?”
闻,众人都是眼睛一亮,他们终于可以回王都了!
他们其实早就想赶快回王都去,可是一来,别院外面的情况不明,若是还有流匪逃窜,这时候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二来,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早就被那些流匪损毁,这才不得不在此耐心等候梁增的安排。
韩凌赋自然是忙不迭应了下来,众人走出这‘花’厅,院子里的尸体已经都处理掉了,箭矢和破损的武器也都被清扫一空,若不是这残缺了‘门’板的正‘门’和地上的斑斑血渍在提醒他们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了!
前锋营安排的马车就停在了垂‘花’‘门’外,虽然没有先前众人自己的豪华‘精’致,但也算是极为舒适了,足足备了七辆,但自然别想一人一辆马车了。
这贵‘女’公子们且要三四人合乘一辆马车,那随行的丫鬟们,自然只能各看各命了,运气好的,还能坐车辕,运气不好的,那就只能步行了。
这回王都的路上,众人回想今日的发生的一切,都是唏嘘不已,感慨自己总算是死里逃生。
其中,最郁闷的当属明月郡主曲葭月了,她组织了这次郊游,谁知出‘门’没看黄历,先是来了一场倾盆大雨,最后居然还来了一群流匪,差点‘性’命不保!最让她烦心的还是原‘玉’怡脸上的伤,如果无碍倒也罢,一旦有事,以云城长公主不讲理的‘性’格,一定会迁怒自己!
回程的路分外漫长……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东城‘门’外,还是凭借梁增的御赐金牌,城‘门’这才缓缓打开。
进了城后,梁增又火速安排了几辆小些的马车,南宫玥和南宫琤跟同车的韩绮霞告别后,上了新的马车。梁增又特意派了六名前锋营的士兵护送他们回府,南宫穆自然是谢过,心里记下了这份情。
这一次,马车一路直到南宫府的大‘门’口才停了下来,姐妹俩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南宫府大‘门’上的牌匾,只觉得恍如隔世。
‘门’房见两位姑娘的马车随二老爷一起回来了,立刻使人去内院禀报老夫人、大夫人她们,另一边又派人去通知外院大管家。
南宫府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各院都被惊动了。
大管家很快就出来了,与南宫穆和南宫玥等一一行礼。
“多谢各位一路相送!”南宫穆双手作揖,谢过前锋营将士们,“各位还有军务在身,在下就不强留了。”
大管家立刻给他们塞了封红,那些将士没有推辞,爽快地笑纳了,并与南宫穆回礼,他们对南宫穆的印象还不凑,本以为这些文人都是自命清高,没想到这位南宫大人为人还‘挺’好相处的,为人也热心,倒是值得结‘交’。
那些将士告辞后,便策马回去复命。
之后,南宫穆去了外院书房见南宫秦,而南宫玥和南宫琤则被一路迎进了府,府里早就准备好了软轿,抬着两位姑娘就去了后院,才走到二‘门’处的抄手游廊,就见桂嬷嬷领着几个丫鬟,安娘领着鹊儿和画眉神‘色’焦急地迎面而来。
见到南宫琤和南宫玥,桂嬷嬷和安娘首先抹起了眼泪,几个丫鬟们也都个个红了眼。
“大姑娘……”
“三姑娘……”
自打她们得知一群流匪流窜到王都附近后,就个个提心吊胆,就怕两位姑娘出个什么意外,还好,二老爷平安地把她们都带了回来,真是老天保佑!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众人便簇拥着南宫琤和南宫玥去了荣安堂,没想到竟在‘门’口遇上了南宫穆。
“爹爹,你不是去见大伯父了吗?”南宫玥不由问道。
南宫穆微微颔首,“我和你大伯父没说上一句话,他就被陛下宣进宫去了,说是陛下传唤文武大臣去御书房议事。”
南宫玥和南宫琤面面相觑,这个时候,皇帝还宣众臣进宫,想必就是为了这流民北上与流匪作‘乱’之事。
三人进了荣安堂的正堂内,苏氏、赵氏、林氏、黄氏等一干‘女’眷和南宫昕都焦急地等在那里。
一见南宫琤和南宫玥进来,赵氏和林氏首先忍不住扑了过来,抱着各自的‘女’儿直叫“我的儿”,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连苏氏都是细细打量了南宫穆一番,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了。
“娘亲,我没事。”南宫玥连忙安抚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不信,你看……”说着,她当场转了一圈,让林氏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见状,林氏总算松了口气,可是眼泪还是不住滚落,她拭了拭泪,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止是林氏,赵氏也是两眼垂泪,不住‘抽’噎。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竟遭了如此大罪,只要一想到此,赵氏就是心如刀绞。
“娘,你别哭了。”南宫琤轻拍着赵氏的背,柔声道,“我真没事……”说话的同时,她心中不由浮现某个高大‘挺’拔的身形,这一次,若非是他,自己恐怕真的……她不由俏脸微红,眼中泛起涟漪。
“还说没事,你的脚都受伤了……”赵氏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忙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娘,我只是崴了脚而已,算得上什么。”南宫琤忙安慰赵氏,“不像流霜县主……”说着,她突然噤声。
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苏氏心中微动,立刻问道:“琤姐儿,流霜县主怎么了?”
南宫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当不当说,可是转念一想,在场这么多人,这事肯定是瞒不住,大家迟早会知道的。于是也就说了:“回祖母,流霜县主的脸受了伤!”顿了顿后,她含蓄地补充了一句,“这伤势看来还不轻……”至今,她回想起原‘玉’怡脸上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心颤不已。若是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怕是要活不下去了!现在只希望太医能治好她……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姑娘家的脸若是留下疤,那可怎生是好!任她身份再高贵,怕是也无力回天!
只是这云城长公主……苏氏面‘色’一凝,语气严厉地警告道:“好了,这事你们知道就好,谁也不许多嘴对外说出一个字,知道吗?”她目光冷冽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自有一股威严。苏氏当然知道流霜县主受伤一事瞒不住,迟早会传出风声,但这事绝对不能由南宫府里传出一个字!免得没事惹怒了云城长公主!
赵氏、林氏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忙不迭应下。
见众人俱是信服,苏氏放下心来,又道:“好了!琤姐儿、玥姐儿没什么大碍,大家也可以放心了。不过她们也受了不少惊吓……老二,幸好你平安把她们带回来了。”说着,苏氏对着两姐妹目‘露’怜惜,“琤姐儿,玥姐儿,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累垮了身子。老大媳‘妇’,这琤姐儿的脚也要好好请大夫看看。”
南宫琤和南宫玥连忙上前行礼:“多谢祖母关怀。”赵氏也是满口应承。
众人齐齐向苏氏行礼告退,出了正堂。
南宫琳看着南宫琤和南宫玥远去的背影,心里有几分庆幸。之前,她还觉得这明月郡主竟没有邀请自己,甚是可恶,如今看来,老天爷待她不薄,还好自己没去,不然的话,岂不是遭大罪了!
一路上,林氏紧紧地拉着南宫玥的手,片刻都没有松手地来到了墨竹院。
南宫昕在一旁热闹极了,一会崇拜地说道:“爹爹,你太厉害了,把妹妹带回家了!”一会儿又不时问着当时的情形。
南宫玥避重就轻地说了,可林氏还是听得心惊胆颤。一进南宫玥的屋子,林氏就急忙吩咐安娘:“安娘,三姑娘今日受了惊吓,快去煮碗安神汤来。”
“是,二夫人。”安娘领命而去。
南宫昕听得很是专注,突然开口问道:“妹妹,这个韩淮君是不是上次杀熊的那一个啊?”他双眼张得大大,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兴致勃勃。
“就是他。”南宫玥点了点头。
南宫昕不由心生向往,佩服地叹道:“他的武功好厉害啊!”
林氏却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道:“上次是围场遇熊,这次是郊游遇上流匪……”说着,她便哭了起来,“我的玥姐儿怎么就……”
南宫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足无措地问道:“妹妹,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他总觉得是因为他的话才惹得他娘流泪不止。
“好了,若颜,玥姐儿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这样哭,不是反而让她心里难过,为你担心吗?”南宫穆赶紧哄林氏,搂着她轻声安慰,“虽然看着凶险,可是我们玥姐儿遇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这不是很好吗?”
南宫玥在一旁见着母亲像孩子似的窝在父亲怀里哭,而父亲呢,则对着母亲又搂又哄,忍不住就“扑哧”笑出了声。
南宫昕茫然地来回看看妹妹与母亲,傻乎乎地问道:“妹妹,娘在哭,你为什么要笑啊?”
南宫玥一脸正‘色’道:“哥哥,你觉得娘哭鼻子是为了什么啊?”
南宫昕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双亲,然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娘哭鼻子是为了让爹爹抱!”
林氏闻又羞又气,也不哭了,嗔怒地看了南宫穆一眼。
南宫穆一本正经地说道:“昕哥儿,玥姐儿,你们娘亲哭鼻子的事,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的话,你们娘亲会觉得难为情的。”
“放心吧,爹爹,我们不会说的。”南宫玥和南宫昕异口同声地保证道。
林氏从南宫穆的怀里钻出来,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南宫玥赶紧见好就收,再说下去,林氏就要恼羞成怒了。她很快转移话题,问道:“爹爹,那些流匪都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之前王都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提到这件事情,南宫穆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今年淮北地区大旱,农人颗粒无收,陛下本已经放下官银命当地官员赈灾,却不想他们胆大包天,竟然‘私’吞了赈灾的官银,‘弄’得淮北民不聊生,易子而食,数万流民无奈离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地方官员竟然还不向朝庭汇报,反而让流民一路流窜到了王都。”
说到这里,南宫穆就有些后怕,他在御林院,对朝中动向自然也是知道的,因着流民北上一事,皇上今日早朝还发了一通脾气。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差点连累了他的玥姐儿,实在是太险了……
这么想着,南宫玥心有余悸地说道:“今日去齐王别院的是‘混’在流民中的一帮流匪,那些流匪一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听说翠微山脚的别院是齐王的,便刻意跑去,想要捞一笔钱财!”
南宫昕似懂非懂,见林氏和南宫玥听得面‘色’沉重,他也跟着沉下了脸。
“哎!”林氏低声叹道,“那些淮北官员平日里贪赃枉法也就罢了,如今连赈灾的官银都要‘私’吞,他们都不为子孙后代积点‘阴’德吗?”
“如果想给子孙后代积‘阴’德,他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南宫玥冷笑道,“现在陛下已经知道了,估计他们这回是要断子绝孙了!”
南宫穆也点头叹息:“陛下这回非常震怒!怕是要彻底清查淮北官场,淮北那边,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这是活该!”林氏和南宫玥异口同声地说道。
林氏平日里虽然心软,却也知道在这个关头‘私’吞赈灾银两是多么大的罪过,做下了这等错事,怎么处罚都不为过!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南宫穆夫‘妇’和南宫昕就携手离去,让南宫玥好好休息。
再说南宫琤的挽晴院那里,赵氏派人请来了大夫,听到大夫一再保证南宫琤没有什么大碍后,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地,也有了心情问起了郊游和流匪之事。
南宫琤缓缓道来,心情随着这一日‘波’澜起伏……赵氏却只注意‘女’儿说起明月郡主这次对她格外友好。
“琤姐儿,你说这次明月郡主对你非常亲热,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叫着?”赵氏眼里有几分欣喜。
南宫琤点头,一脸不解地说:“是啊!我和玥姐儿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平日里她和我们最不对付的,怎么这回忽然就改了‘性’子。”因为是和自己母亲说话,南宫琤也随意了许多。
“是吗?”赵氏明却是喜形于‘色’,让南宫琤心里很是疑‘惑’。
“琤姐儿,你觉得明月郡主为人如何?”赵氏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明月郡主?”南宫琤苦笑了一声,“虽然明月郡主这次对‘女’儿甚为亲热,但之前她为难了‘女’儿好几次……让‘女’儿实在难以评断此人,只能回答她的‘性’子颇为娇憨,为人还算直爽!”
赵氏了解南宫琤,心下也对明月郡主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说好听些是娇憨,说难听点,就是娇纵,为人还算直爽也就是做事刁蛮,不为他人着想。
以常理而,赵氏是决不会选这样的姑娘给自己当长媳的,但一想到明月郡主的身后代表着什么,赵氏顿时觉得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她的家世够好,能给南宫晟带来助力,一切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赵氏试探‘性’地问道:“琤姐儿,若是明月郡主做了你的嫂子,你觉得如何?”她了解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性’子,他们一定都会反对她的做法,若真的想要把明月郡主给娶进‘门’,她还要发展一些同盟,滴水石穿地去改变两个大小顽固的心意。
“明月郡主?”南宫琤惊讶地低呼道,“大哥不是已经和青姐姐有婚约了吗?明月郡主怎么可能做我的嫂子,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嫁进来做小的!”
赵氏心中暗恼,心道,又一个小顽固,但她面上不显,一副随意的模样,道:“我只是提一提罢了!”说着,她又转了话题,再也没提明月郡主。
……
南宫府算是安定了下来,但这一‘波’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中,皇帝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直到方才三皇子韩凌赋和梁增前来觐见,皇帝才知道不仅是数万流民北上王都,这些流民中还‘混’杂了不少凶恶的流匪,这些流匪成帮结派,有的甚至是自己称王!如今这王都附近,已经是被那帮流匪搅得是天翻地覆,光是翠微山脚,就有好几个别院不仅被流匪攻破了,还死伤了不少人。更有不少当日出城赏景拜佛的民众,也遭遇了流匪的袭击。
短短半日,这王都已经是人心惶惶,有不少百姓竟觉得这流匪怕是要攻破王都,天下又要改朝换代了!
皇帝自是雷霆大怒,宣召把那些文武大臣都叫到了御书房。
下方,那些被宣召而来的文武大臣噤若寒蝉,两股战战。这淮北数万流民北上之事自然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心里把那些个淮北的官员们恨得咬牙切齿。
“臣等无能,望陛下降罪!”顿时,乌鸦鸦地跪了一地的人,都是先磕头认错再说。
“真是好啊,这么一大帮子流匪烧杀掳掠,称王称霸!”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似的,“看来明日朕的金銮殿就要换人坐坐了!”皇帝冷哼了一声,眼神如利剑一般,随手把一个折子朝他们扔了过去,“都给朕看看!”
众臣顿时冷汗涔涔,这匹夫之怒,只能血溅五步,而帝皇一怒,则是流血漂杵,伏尸千里。这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一个老大臣膝行着向前,将那折子捡了起来,飞速地看完后,不忍地闭了闭眼,又‘交’给了身旁的官员。
看罢手中折子,朝中文武皆为之心惊,冷汗直流,王都城外无故出现了这么多流匪,他们却一无所察,那翠微山脚下的惨烈更是让他们触目惊心。
“臣有罪!”史部尚书磕头请罪,地方官员的任命由史部调派,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史部有失察之罪。
“臣有罪!”户部尚书也磕头请罪,户部把赈灾银子发放了下去,可是最终却没有落到实处,让淮北官员给吞没了,户部官员同样有失察之罪。
至于其他大臣则在心中开始寻思起来,家中是否有亲朋好友是在淮北任官的,有的话早做打算,早早断了,免得被牵扯上;有牵扯关系深的,则心中惶恐不已,就怕天子的屠刀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皇帝冷冷地扫着殿上的官员,他自然心中也怀疑淮北有官员与朝中大臣可能有勾结,可是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暴‘乱’,安定淮北民心。他可不想因流匪之事,让前朝‘乱’党有机可趁。
强忍着怒火,皇帝挥了挥手:“众卿起来吧。”
“谢陛下。”众大臣谢恩起身。
皇帝余怒未消地说道:“此罪不在尔等,在于淮北刺史,淮北巡抚等官员!如今大难已成,对于淮北之灾有何良策?”
兵部尚书往前站出一步,作揖应答:“臣以为,当下以平‘乱’为第一要事。平‘乱’之后,才能赈灾,淮北局势才能得到控制。”
此一出,随即便有大臣附议。
威扬侯出列奏道:“启禀陛下,臣愿为马前足,带兵前往淮北,定会为陛下平定淮北之暴‘乱’!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解忧!”
威远侯的奏一出,立马又有好几位武将出列请命:
“愿为陛下平息淮北暴动!安定民心!”
“臣愿往……”
“……”
见此,皇帝感到分外的熨帖,怒意已经消了七七八八,和颜悦‘色’地对威扬侯道:“威扬侯之忠心,朕明白,不过这伙流匪已经流窜至王都,王都重地还需要卿家替朕镇守,这平淮北暴‘乱’之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是,陛下。”威扬侯一脸的感‘激’零涕,只觉得陛下对自己甚为重用。
皇帝微微颔首,当场颁下了旨意:“……骠骑大将军卫有殊……带领五万士兵前去淮北;以大理寺卿王京为巡按使,速速查清察涉嫌此贪污案的官员;户部速调粮草前往淮北。”
皇帝很快地下达了一系列的旨意,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淮北之‘乱’。
退出御书房后,这文武大臣有忧心忡忡者,有喜形于‘色’者,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淮北的方向。不知道谁叹息着说了一句:“淮北的天,这次要变了!”
“陛下,”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试探地问道,“不知陛下今日……”要到哪位娘娘哪里?
“摆驾凤鸾宫!”
皇帝一声令下,刘公公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肯去皇后娘娘那里,看来心情还不算太差。
当皇帝来到凤鸾宫前,雪琴正在点殿外候着,一看皇帝前来,正‘欲’喊万岁,却见皇帝对她微微抬手,示意她噤声。
雪琴自然是不敢违命,只能无声地行礼。
皇帝大步走进凤鸾宫,却见殿中除了皇后还有一人。
小三?皇帝立刻从对方的背影中认了出来,心里对韩凌赋颇为赞赏。小三历险归来,还记得来与皇后行礼,真是甚好。
皇帝正‘欲’出声,却听皇后问道:“三皇儿,你说当时蒋大姑娘、摇光县主她们也在齐王别院?”只见皇后眉头一皱,神‘色’中带着担忧。
韩凌赋点了点头,回道:“是,母后。当时除了蒋大姑娘和摇光县主,明月郡主、流霜县主和齐王府的霞姐儿也在。不过所幸,她们都无甚大碍。”韩凌赋以为皇后是担心自己的侄‘女’蒋逸希。
“无事便好!”皇后心中释然,目光停顿在韩凌赋包扎好的左肩上,担忧地问道,“三皇儿,你受伤了?可有请过太医?”
韩凌赋忙恭敬地答道:“谢母后关怀,儿臣只是小伤,已经包扎好了,不必劳烦太医了。”
“那真是上天保佑!”皇后帕子抹了抹眼睛,似是松了口气,心里却暗道可惜。他还真是运气好!倘使当时卸了他一条手臂,那么他此生就与那至尊之位无缘了!对于韩凌赋,恐怕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皇帝见皇后如此关爱韩凌赋,心下只觉得他们母慈子孝,真是甚好,连原本糟糕的心情都因此好了一些。
“皇后!小三!”皇帝终于出声,大步走上前去。
皇后和韩凌赋这才看到皇帝,忙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韩凌赋道,“小三,你受了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的一片孝心相信你母后已经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附合道:“陛下说得是。三皇儿,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韩凌赋自是却之不恭,再次行礼后,便退下了。
皇帝又在凤鸾宫中小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等皇帝走后,皇后便向一旁的雪琴吩咐道:“雪琴,你派人去一趟恩国公府和南宫府,给希姐儿和玥丫头……送些滋补‘药’材、绫罗首饰过去。”
“是,娘娘。”雪琴领命而去。
待雪琴走后,皇后突然转头对身旁的李嬷嬷说道,“这些日子小五一直喊想他的玥姐姐,不如再过一段日子,本宫召玥姐儿进宫住一段时间。”
李嬷嬷自然不会反对,连声附和道:“那敢情好,奴婢常听五皇子殿下提起摇光县主,想来殿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说起五皇子,皇后总算是‘露’出温柔的笑意。
待南宫玥第二日起身,才刚用完膳,皇后娘娘的赏赐就送到了她的墨竹院。
消息传到南宫府众人的耳朵里时,有人欢喜,有人淡然,亦有人又羡又妒。
南宫玥待送走了凤鸾宫的公公后,鹊儿在房里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后欢喜地笑了,道:“三姑娘,皇后娘娘送了好些首饰,还有这布匹,这可是上好的蜀锦啊!”
意梅则打开了另一个箱子,道:“三姑娘,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些滋补‘药’草。”
皇后娘娘确实是有心了。
南宫玥走到意梅身旁,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些滋补‘药’材来得正是时候。
她连忙派安娘和鹊儿出府又采购了一些‘药’材,接下来的半天,就在府里忙着了一批止血除疤的‘药’膏,然后派人一一送到了恩国公府、齐王府和平阳侯府,给几位姑娘。
还让百合偷偷去了一趟镇南王府,把‘药’膏给了萧奕。
南宫玥也没忘记流霜县主的脸伤,特意遣人送了拜帖到云城长公主府……
此时,云城长公主府中是一片愁云惨雾!
流霜县主原‘玉’怡的房中,几个刚刚为她看过脸伤的太医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云城长公主怕再刺‘激’到‘女’儿,便带着太医们来到了‘花’厅。
“吴太医,县主脸上的伤究竟如何?”云城长公主神情焦急地问。
昨晚‘女’儿原‘玉’怡一回府,云城长公主就立刻为她宣了太医治疗脸上的伤势,可是连着三名太医给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于是一大早,她又火速宣了六名太医进府。
“禀长公主殿下……”吴太医上前一步,恭敬答道,“流霜县主脸上的伤……太深了,几乎伤到骨头!治倒是可以治,但就算治好了,县主的脸上也会留下疤痕……”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云城长公主还是觉得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身体不自主地微颤,却只能再问:“……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请恕臣等无能。”太医们忙跪下请罪。
“庸才!都是庸才!”云城长公主红着眼,眼眶中泛着泪光,恨声道,“除了说无能,你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下,太医们都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又往下低了点。
见此,云城长公主绝望极了,她的恰姐儿才十几岁,鲜‘花’一样的年纪,正处于大好年华,可是如今一次郊游,就把她原本美好的人生给毁了!
这一刻,云城长公主深深地恨上了那些伤了‘女’儿的流匪,甚至对组织这次郊游的明月郡主以及没有保护好‘女’儿的三皇子等人,心里也多了怨怼。
就算是云城长公主心里再怨太医们无能,也不可能一直让他们跪着不起身,最终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拂袖离开了‘花’厅。
太医们这才起了身,相视苦笑,无以对。
这太医天天面对的都是些贵人,恐怕是天下最不好当的大夫了!
云城长公主一走出‘花’厅,一个蓝衣小丫鬟就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封月白的拜帖,恭敬地禀告道:“长公主殿下,南宫府的摇光县主送来了拜帖!”
摇光县主?云城长公主愣了一下,首先想起的是芳筵会那日南宫家那位表姑娘搞出的丑事,坏了大好的芳筵会;跟着便想起昨晚好像听‘女’儿身边的丫鬟提起过昨日在齐王别院,这位摇光县主似乎也在。
她送拜帖来干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讨好自己这长公主不成!
云城长公主只觉得满心嫌恶,冷冷地说道:“不必理会!”跟着,就快步离去,又折返回‘女’儿原‘玉’怡的房间。
“母亲!”原‘玉’怡一见云城长公主来了,一脸希翼地看着她,眼睫如蝉翼般轻颤,“太医们怎么说?”
云城长公主‘欲’又止,最终柔声道:“怡姐儿,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的。你脸上的伤一定能治好的!”
原‘玉’怡倒退一步,目‘露’绝望,泪珠在眼眶中翻滚,“母亲,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的脸好不了了。”
“怡姐儿!”
云城长公主既心痛又焦急,想要上前安抚,却听原‘玉’怡道:“母亲,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城长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除非能找到神医治好‘女’儿的脸。
“好吧。”说着,她就挥手让屋内的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后,原‘玉’怡这才“哇”地痛哭出声。
顶着这张如同鬼魅似的脸,她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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