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众人走出石洞,山风愈加猛烈,真吹得众人衣衫飞舞,猎猎作响。慧净等年轻女尼武功低微,僧袍又略显单薄,抵挡不住如此寒冷的山风,不由得全身颤抖,牙齿相击,格格作响。
守在洞口的几名无极观的女道士见云玄到了,急忙躬身行礼。云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径直到了那水潭岸边,这才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圆觉说道:“贫道送大师到此,前面便是下山的大路。大师此番到了无极观,受了不少委屈,还望大师不要挂怀。”
圆觉双掌合什道:“阿弥佗佛,多谢云玄真人引路。”她知道此去再也不会回到无极观,是以什么“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也不必多说。云玄自然知道她的心意,微微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对厉秋风道:“听说云真师妹去世之时,厉大侠就在她身边。还请厉大侠告知云真师妹葬在何处,敝观将派人将她的遗体运回无极观安葬。”
圆觉听云玄改了称呼,称云真为师妹,知道她已原谅了云真的过失,心下颇为欣慰。黄旭更是眼眶一热,两行热泪已然流了下来。
厉秋风冷笑一声,道:“我原本想着要将云真前辈安息的所在告知无极观。只不过这一夜之间,却看清了无极观的真面目。这样一个肮脏龌龊之地,想来云真前辈也不屑回到此处。道长尽可以放心,厉某自会保得云真前辈遗体周全。”
云玄面露凄然之色,嘴角抽搐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好勉强。厉大侠年少有为,将来必能在武林之中大放光彩。敝观此次多有得罪,还请厉大侠不要记恨。”
厉秋风嘿嘿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贵观不找我的麻烦,已是烧了高香了。道长虽将咱们送到此处,只不过咱们是否能够活着离开云台山,尚属未知之数。”
他此言一出,云玄和圆觉都是悚然一惊。慧清等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转头向刚刚下山的石壁望去。只不过此时正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刻,手中的火把光照有限,看不清是否有人跟了上来。不过越是如此,众人愈发觉得黑暗中藏有敌人。慧净等人惊慌之下,已然将长剑拔了出来。
云玄心下惊讶,只不过她虽然与厉秋风相识不过数日,却知道此人武功诡异,心思缜密,颇有智计。他既然这样说话,定然发觉有什么不对之处。是以云玄略一沉吟,便即开口说道:“厉大侠,贫道虽然不是无极观观主,不过既然答允了送各位平安下山,想来也不会有人从中作梗。是以厉大侠不必过虑,若还是担心有什么麻烦,贫道可以再送各位一程。”
厉秋风道:“云玄道长性如烈火,不过确是无极观中难得的胸襟坦荡之人。实不相瞒,咱们离开无极观外观溪台之时,无极观中早已放出信鸽。这一路之上,我以铜钱杀掉了五只鸽子,只不过山风太强,有几只还是从咱们头顶飞了过去。这分明是无极观中有人以飞鸽传书,向山下传递消息。我不知道无极观在这云台山左近还埋伏了什么高手,只是即便云玄道长不想除掉咱们,无极观中还是有人不想咱们活着下山。”
云玄悚然一惊,随即说道:“无极观在云台山的防线到了这石壁下的洞口处为止,此外再也没有无极观的弟子据守。或许是夜晚之间,有些山鸟从咱们头顶飞过,厉大侠误以为是飞鸽传书也是有的……”
她话未说完,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我在京城之时便养过鸽子,它自空中掠过之时的声音,我是绝对不会听错的。只不过方才咱们一直在山路上曲折前行,那些鸽子被我打落之后,坠于山谷之中,无法找到尸体。若是掉在山路之上,咱们便可以找到鸽子身上藏着的书信了。”
他说到此处,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云玄道长,我有一句话,说了你可能不信。你今日送咱们下山,已是犯了无极观的大忌,只怕不能容于云轩等人。是以你回观之后,千万小心在意,不要像云真前辈一般,被这些奸诈之辈毁了。”
云玄听他说得郑重,却也并不相信同门会对自己下手。当即沉声说道:“贫道行事,从不徇私,掌门师姐又怎么会与贫道为难?”
厉秋风见她不信自己的话,叹了一口气,道:“云真前辈当年虽然有错,不过并非有心为恶,最后还不是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云玄道长行事光明磊落,却不知道你们无极观还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若是传扬开去,只怕无极观将会大难临头。你今日执意送咱们下山,已是惹人猜疑。云轩不想让咱们活着走出云台山,道长执意相送,云轩必然猜忌道长与她不利,只怕会对道长下手。”
云玄听他越说越是离奇,心下更加不信,只道他是危言耸听,便即笑道:“无极观竟然还藏着什么秘密么?不是贫道夸口,无极观中只怕还没有贫道不知道的事情。”
厉秋风嘿嘿一笑,道:“玄极殿偏殿中藏有佛泪宝剑之事,道长想来就不知道罢?”
云玄听他如此一说,心下一怔,脸上不禁红了。好在此时一片漆黑,虽有火把照亮,众人却也看不清她的脸色。只听云玄咳嗽了一声,强自辩解道:“藏剑之事只能由上任观主告知下一任观主。若不是当年云真师妹出事,就连这个规矩咱们都不知道。贫道愚钝,不是做观主的材料,是以不知道藏剑之事,却也实属平常。”
厉秋风看着云玄,一字一句地说道:“无极观中藏着的那个大秘密,比佛泪宝剑更加重大,也更加可怕。此事若是泄漏出去,不止无极观在武林之中再无立足之地,只怕藏在无极观背后的那些更加厉害的人物,也要颜面尽失。道长不妨想想,若是有此风险,那些大人物能让此事轻易泄漏出去么?”
云玄越听越是糊涂,正自惊疑之间,却听厉秋风道:“眼下咱们尚未走出云台山,道长仍在无极观监视之下。若是道长此时赶回观中,或许他们不会疑你。只不过此事究竟结局如何,咱们谁都不知道。”
云玄一怔,道:“他们?厉大侠,你说的他们是谁?是掌门师姐和云生、云遥、云逸等人吗?”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云轩或许算得上一个,其他几个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云玄满腹疑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厉秋风道:“咱们离那石壁不过数十丈,跟踪咱们的无极观高手想来离此不远。云玄道长现在回去,她们想来不会起疑。只不过云轩心狠手辣,道长还是多加小心。我有两句话送给道长,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道长不妨仔细推敲。”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圆觉说道:“大师,咱们这就下山罢。若是遇到了敌人,大师只须护着黄姑娘和各位师父便可,其余的事情,交给晚辈来办。”
圆觉虽然觉得厉秋风所说之事过于离奇,不过这几日中屡次并肩御敌,知道这个年轻人办事稳重,不是轻浮之辈。他既然如此小心,自然有他的道理。是以圆觉点了点头,道:“但凭厉大侠吩咐便是。”
她话音方落,厉秋风却是面色一沉,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圆觉吓了一跳,不由得转头四处观望,只不过慧清等人手中的火把只能照出左近丈许之处,看不清远处是否有人。此时众人左侧数丈之处便是水潭,右侧不远处是一片树林,脚下却是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直向山下延伸。圆觉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状,正想说话之时,却听云玄说道:“无极观云玄在此,是哪一位前辈到了?”
她说话之时运起无有玄功,虽然山风凛冽,声音却远远地送了出去。片刻之后,只听山下有人说道:“阿弥佗佛。老衲德赫,拜见无极观云玄真人。”
这声音略显苍老,却甚是平和,在山风呼啸之中,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这老僧的内力好生了得,竟然还在无极观观主云轩之上。
他正思忖之间,却听得右侧树林中又有一人说道:“贫道晓风,参见无极观云玄道友。”
厉秋风悚然一惊,他虽听出了那老僧德赫正自从山下走了上来,只不过却没听发觉右侧树林中竟然还藏着一名道士。这倒不是说这道士的武功在那老僧德赫之上,只是他藏在树林之中,山风卷过,树枝喀嚓作响,便隐藏了这道士的行迹。是以厉秋风虽然听到了那老僧的动静,却无法发觉这道士的行踪。
厉秋风听这一僧一道说话,知道这两人内力极高,尚在无极观一众高手之上,倒与在虎头岩沙家堡中见过的广智和尚和玉清子不相上下。他心下惊疑,心中暗想:“我虽然猜到无极观背后隐藏着极大的势力,只不过他们便是要赶来助拳,却也要三四天工夫,怎么无极观的信鸽刚刚放出,这些人就赶到了山下?难不成这些人早就到了云台山,静待我自投罗网不成?”123xyq/read/0/2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