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计议了一番,朱三家熟知军营的规矩,再三叮嘱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到了军营之后,一切由他来应付,两人只须跟在他身后随机应变即可。
三人向山下悄悄走了过去,还未到山脚之时,便见不远处遍布灯笼火把,不时有小队士兵提刀执枪四处巡查。朱三家回过头来,低声对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说道:“两位千万小心,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应付便是。若是咱们被官兵瞧出了行藏,你们便一路向里面闯,我给你们断后。”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咱们同进同退,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若是咱们被官兵发觉,给他们冲散了,便分头向官兵的包围圈内闯过去。现在是夜间,官兵不会大举进攻,咱们闯入包围圈之后,便去找华山派的摘星剑客刘涌。”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朱三家,又看了一眼慕容丹砚,沉声说道:“咱们只是要与群豪会合,能遮掩过去最好,不要轻易出手杀人。”
慕容丹砚自然知道厉秋风的意思,道:“厉大哥,我知道你是怕我乱来。你尽可以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
厉秋风的心思被慕容丹砚猜中,倒有些尴尬,正想再说。朱三家低声说道:“两队巡哨刚刚过去,咱们赶紧下山罢。”
朱三家说完之后,将身子挺了挺,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按住刀鞘,大踏步向前走去。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也学着他的样子,紧随着跟了上去。走了三十余步,便即进入军阵之中。五军营此次前来拦截江湖群豪,已成合围之势,随时准备进攻,是以并未扎下营寨。各部兵马依阵势紧守驻地,士兵各按序列围坐休息。只有巡查的兵士一队一队的在各处逡巡,灯笼火把将军阵照耀的亮如白昼。
三人走入军阵之中,只见四周到处都是官兵,饶是三人艺高人胆大,一颗心却也是怦怦直跳。此时不断有巡查的小队官兵交错而行,与三人相遇之时,为首的官兵与朱三家微微点头,便即擦肩而过。
走了半天之后,三人眼见巡查的士兵并未起疑,这才放下心来。方才三人在虎头岩山坡上俯视军营,将官兵的阵势与被包围的江湖群豪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进入军阵之后,虽然距离官兵和江湖群豪近了,却无法判断所处的位置,只得按照先前所看到的群豪被包围的方向向前走去。
三人一路前行,越向前走,官兵越多,到得后来,见到的官兵已是提刀执枪肃立,不似外层的官兵那般坐在地上歇息。厉秋风知道官兵定然分为数队,最外层的官兵歇息,内层的官兵却是全神戒备,每隔一段时间,内外两层官兵便会换防休息。此时见到眼前的官兵如此戒备森严,心下却也是暗暗吃惊。
便在此时,朱三家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一队队官兵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并没有人注意到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说道:“这里官兵众多,想来距离群豪已经不远。只不过咱们三人若是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官兵定然起疑,一起杀将过来,只怕咱们三人救不了人,反倒难逃一死。是以咱们三人须得趁官兵换防之机,再想法子混过去。”
厉秋风早就有此打算,是以点了点头。朱三家见前方官兵每一队都有百余人,整齐的列队肃立,自己一方只有三人,无论站在何处都与官兵军阵格格不入,是以带着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不敢停下脚步,仍是装作巡查的士兵,在大队肃立的官兵背后逡巡。此时三人恰好处于外层歇息的官兵和内层准备攻击的官兵中间的地带,巡查的小队官兵甚多,倒也并不引人注意。
只是这一路走下去,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官兵却也没有换防,厉秋风和朱三家倒还沉得住气,慕容丹砚心下颇不耐烦,只是她也知道此行关系重大,只得强自忍住心头的焦急,随在朱三家身边,慢慢向前走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此时已是丑时,四周除了火把燃烧发出的呼呼之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天地之间,万物似乎都被这数万大军的威势所压服,充溢着让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便在此时,忽听得梆子声响起。朱三家转过头去,向左侧望去,却见一处高台之上,升起了五个灯笼。他停下脚步低声对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说道:“官兵要换防了,咱们准备冲过去!”
慕容丹砚奇道:“朱大哥,你怎么知道官兵要换防了?”
朱三家道:“咱们在山坡之上时,我已经大致看了一下官兵的布阵。那处高台便是统兵大将夜间下达命令的所在,五个灯笼,便是换防的号令。若是升起九个灯笼,便要开始进攻。”
他话音未落,却见原本坐在地上歇息的官兵纷纷站起身来,带队的军官发号施令,这些官兵排成队列,提刀持枪,如一堵墙一般缓缓向前推进。而最内层的官兵却仍然一动不动,面对着包围圈内,似乎随时都准备攻击。
慕容丹砚吓了一跳,低声对朱三家说道:“朱大哥,你不是说升起五个灯笼就是换防吗?这、这眼看着就要开始进攻了……”
朱三家道:“他们是要换防。只不过换上来的官兵先动,等到他们进入内层官兵的位置后,内层官兵才会撤下来。要知道两队兵马换防,是最容易受到敌军攻击之时。若是两队兵马同时移动,敌人突然攻击,便有全军崩溃的危险。”
厉秋风见官兵移动之际,队列整齐有序,心下暗想:“眼下官兵虽然已不再是大明立国之初的那支虎狼之师,若是有良将统帅,仍然可以纵横天下。只不过朝廷腐败,庸官窃据高位,志士报国无门,才使得倭寇这等芥癣之患,竟然闹得朝野震动,天下不安。如今鞑子边患未除,倭寇又是蠢蠢欲动,大明天下危机四伏,可是朝廷上下,还只顾着争权夺利,闹到今日这般地步。就算我想置身事外,只怕也不是易事。”
此时身后的官兵已到了眼前,朱三家带着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避到两队官兵中间的位置,只听得甲胄之声哗哗作响,火把映照之下,长枪闪烁着寒光,声势颇为惊人。朱三家向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跟着这队官兵向前移动。
片刻之后,这队官兵已自移动到原本肃立的官兵背后。两队官兵交错之后,先前那队官兵便转身向后走去。朱三家见机会难得,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说道:“咱们趁这机会,赶紧冲过去!”
他话音未落,退下来的那队官兵已经到了三人身前。朱三家急忙带着两人向旁边退去,那队官兵带队的却是一员武官,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队列之后,见到朱三家三人,不由皱了皱眉头,勒住了坐骑,右手马鞭一挥,指着慕容丹砚喝道:“你这盔甲是怎么弄的?”
朱三家心中一凛,转头向慕容丹砚望去,却见她腰间的束甲丝绦不知何时松了,两片甲胄松散在两肋,看上去颇为狼狈。朱三家急忙快走两步,低声对慕容丹砚说道:“快把束甲丝绦扎紧!”随后对那武官说道:“大人,这位兄弟有些不舒服,是以没有将甲胄束紧,还望大人恕罪!”
那武官看着慕容丹砚手忙脚乱地扎紧束甲丝绦,心下更是着恼,右手马鞭一挥,便向慕容丹砚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慕容丹砚何等武功,一听风声响起,蓦然间抬起头来。那武官见这小兵眼中精光四射,心下一怔,只是手上却丝毫不慢,那马鞭已自抽到了慕容丹砚的头顶。
只听“嚓”的一声响,那武官手中的马鞭已然被慕容丹砚手中的腰刀削成两断。那武官没想到这小兵竟然拔出腰刀反抗,出刀又如此之快,吓了一跳,随即涨红了脸,口中喝道:“反了反了!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对老子动刀子!”
话音方落,这武官将手中那半截马鞭向慕容丹砚掷了过去,反手拔出腰间的钢刀,直向慕容丹砚头顶劈了下去。
慕容丹砚将手中的腰刀向地上一扔,身子一纵,已然腾起在半空,一脚踹中那武官的胸口。那武官大叫了一声,被慕容丹砚这一脚从马上踹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还未从地上爬起,便大声喊道:“有奸细!快来抓奸细!”
这武官一声喊叫,四周顿时乱了起来。厉秋风和朱三家原本心中还怪慕容丹砚胡乱出手,此时一见官兵乱了,心下大喜,暗想慕容姑娘鲁莽动手,想不到官兵先乱了起来。此时越乱越好,咱们便可趁机冲过去。
方才慕容丹砚将那武官踢下马去之时,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四周的士兵大都没有瞧见。待得这武官摔到地上之后,张口大叫有奸细,一众官兵手里提着刀枪,四处张望,却见到处都是身穿甲胄的官兵,不知道哪个才是奸细。厉秋风见机甚快,趁身边两名官兵备,双手斗然伸出,将两人抓了起来,随手向人群中掷了出去,口中大声喊道:“快抓奸细!快抓奸细!”
那两名官兵摔入人群之中,又撞倒了五六个人,四周数百名官兵顿时乱成一团。厉秋风趁机又抓起身边的官兵,不住向人群中掷了过去。到得后来,连背对着众人的已进入内层攻击位置的官兵也乱了起来,四处乱转寻找奸细的所在。朱三家见此情景,带着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向前冲去,在官兵一片“抓奸细”的叫喊之中,三人穿越了官兵的防线,直向包围圈内的数十处火堆冲了过去。123xyq/read/0/2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