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倭寇头目心下焦急,急忙派人传下命令,要前院分出一半倭寇守住石墙出口即可,不必在通道之中迎击敌军,而将另一半倭寇调至中院,与中院的倭寇一起和后花园中的倭寇从南北两侧向后院进攻。须得尽快攻入正房,追杀敌军。
倭国乃是海外岛国,虽然千百年来,国中也出了一些睿智之人。而且扶桑国主一向仰慕天朝上国之文才武功,派了许多倭人到中土求学,从此不再茹毛饮血,摆脱了禽兽的身份。只是倭人毕竟没有受过圣人教化,可以说愚蠢得紧。如此次统领扶桑大军先锋的倭寇头目,在倭国之中已算得上杰出的将军,不过他压根不懂得用兵之道。此人在倭国之时,带领千余倭兵与邻近的大名兵马打过几仗,互有胜负,但是此次带兵独挡一面,一身弱点登时暴露无遗。他用兵全无章法,只不过仗着人多势众,乱攻乱打。若不是厉秋风和许鹰扬等人将倭寇看得太过厉害,行事太过保守,只怕此人早已吃了大亏。
待到倭寇攻入王宅之后,这名头目如同倭国众多将官一般,只晓得见招拆招,压根不晓得深谋远虑。只在片刻之间,他便接连发出数道军令,每一道军令与前一道军令都是全然相反,弄得他手下的大小头目和倭寇军士手足无措。到得后来,不只中院和后花园中的倭寇摸不到头脑,一时之间没有向后院进攻,就连奉命在石墙出口处拦截厉秋风等人的百十名倭寇也是进退无据,不晓得应当如何应付。
倭寇头目站在石墙之上,眼看着厉秋风等人从东首院墙的大洞钻出,然后沿着院墙与石墙之间的通道直向北行,随后又折向西首,瞬间杀到王宅正门之前。其时王宅正门和正门之外的石墙都已被倭寇用火药炸塌,守在王宅大门之前的倭寇不过一二百人。慕容丹砚和王小鱼、戚九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双剑一刀寒光闪闪,直向倭寇杀了过去。眨间之间,便有数名倭寇尸横当地。
跟在慕容丹砚等人身后的一众绿林响马此时为了活命,一个个杀红了眼睛,看到倭寇挡在面前,便即举着兵器杀了过去。倭寇抵挡不住慕容丹砚等人的疯狂进攻,只能仓皇后退。一伙倭寇抱头鼠窜逃回了王宅大门,另一伙倭寇转过身去,沿着石墙和院墙之间的狭窄通道溃退,眨眼之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慕容丹砚和戚九、王小鱼并不恋战,领着绿林响马冲过遍地砖瓦石块,随后沿着大路向东逃走。只是许多绿林响马逃出石墙之后,便即偷偷离开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这些人心下均想,跟着金玉楼逃走,说不定还要被这个王八蛋利用,十有八九要死在这里。既然老子已经逃出了鬼宅子,何必还要受金玉楼约束?不如趁着倭寇追杀金玉楼等人之机,先寻个稳妥的地方躲起来。待到天黑之后,再想法子离开这个鬼庄,远远逃走。
这些绿林响马打定了主意,是以出了王宅之后,压根不跟随慕容丹砚等人向东逃走,而是一哄而散,到处乱跑。金玉楼和厉秋风为众人断后,待到两人逃出了石墙,看到数十名绿林响马并未向东逃走,而是向着其他方向奔逃,心下焦急,急忙大声叫喊,要这些绿林响马不要乱跑。只是他喊叫了几句,那些绿林响马压根不听,只顾着四散奔逃。金玉楼大怒,正要追上去砍翻几人示威,厉秋风急忙将他拉住,口中说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这些绿林朋友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和咱们一起与倭寇死战,不妨由着他们离开好了。”
金玉楼没有法子,只得作罢。他一边和厉秋风并肩向东奔去,一边恶狠狠地说道:“这些蠢货胆敢逃走,自然以为倭寇只顾着追杀咱们,多半不会分出人马追赶他们。只是倭寇大举来攻,岂能只派出人马围攻王宅,而不在庄子内外派出斥候到处巡查?这些蠢货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遇到倭寇的斥候,必定被杀得干干净净。”
金玉楼身为黑风寨寨主,数十年间不晓得与其他绿林山寨和官兵打过多少仗,于兵法而言,他可以说是无师之通。果不其然,数十名绿林响马离开大队,四散奔逃,结果遇到在王家庄内外巡查的小股倭寇人马,最后被杀得干干净净。此乃闲话,略过不表。
众人杀出王宅,一路向东疾进。厉秋风和金玉楼并肩走在最后,不时转头向身后张望。此时已近午时,天空不晓得何时变得阴暗起来。厚重的黑云自南向北翻滚涌动,离着地面越来越近。隐约能够看到东辽县城上空仍有黑烟升腾,只不过与此前相比已少了许多。
金玉楼见众人已奔出了一里多地,倭寇始终未从王宅追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兄弟,你出身锦衣卫,有些话我原本并不该说。只不过姓许的欺人太甚,一心想要坑害咱们,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方才咱们在宅子里与倭寇苦战,姓许的先是坐山观虎斗,始终未曾现身。后来倭寇卷土重来,他却下令锦衣卫退入正房,自然是要躲到密道之中,避开倭寇的追杀。这个狗官以为倭寇一心要追杀咱们,不会在宅子中到处搜寻,或许能够逃过此劫,却不料倭寇压根没有尾随而来。嘿嘿,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个狗官此时多半被困在密道之中悔恨交加,一头撞死也说不定。”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金寨主,你不要小看了许鹰扬。此人武功高强,智计超群,绝非庸才。他力求自保不假,想要挫败倭寇的阴谋也是真的,咱们不可小觑了此人。”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金寨主,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金玉楼一怔,看了厉秋风一眼,口中说道:“厉兄弟,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有话尽管说便是,又有什么当说不当说?”123xyq/read/0/2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