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门头沟，铁驼村。</p>
耿当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将院里的柴都劈了，又将水缸里的水都打满。</p>
过了一会，他娘汪氏也起来，见他这个样子，便问道：“你今日便要回营里去？”</p>
耿当点点头道：“俺只告了两日的假，明早还要应卯。”</p>
汪氏叹了口气，道：“多亏了你白叔，你才总算找了好差使，可惜不能在总为娘的跟前。”</p>
“娘。”耿当道：“等俺在营里混出息了，就接你到京城里去。”</p>
“娘不是说这些，是说你娶媳妇的事。”汪氏道：“你今儿早上先去相看一眼，若是满意，为娘替你操持，下次回来时就可以成婚。”</p>
耿当颇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p>
汪氏便明白过来，笑着让他去换身衣服，一会到隔壁村张家去做客。</p>
铁驼村本是很穷的村，好在前两年村里出了个耿叔白，他有一身武艺，又有些头脑，得了都司大人的青眼，在巡捕营混得不错，当了个千总。</p>
这两年耿叔白安排了不少族中子弟进巡捕营，因此铁驼村才慢慢好起来，也有不少的别村的姑娘愿意嫁过来。</p>
因此，当耿当换了衣服出来，汪氏便让他先到耿叔白的六大爷家里坐一坐，表示对白叔的关心与感激。</p>
耿当道：“娘，俺晓的，前日俺得了二十两银子，带五两过去，剩下的您留着。”</p>
“娘明白，留着给你娶媳妇。”</p>
“哎哟，俺不是说这个……”</p>
耿当便先去耿叔白的六大爷家坐了一会，接着又依着他娘吩附的到村里屠夫家买了个大猪脚。</p>
他提着猪脚才走到村口，便见秦玄策正倚在树下，竟是抱着手像是睡着了。</p>
耿当便过去推醒他，道：“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去俺家里？”</p>
秦玄策打了个哈欠，道：“刚来的，你不在家，我便在这等你。”</p>
耿当便问道：“你昨夜在哪睡的？”</p>
秦玄策道：“没睡。”</p>
耿当道：“俺去趟隔壁村里，你去吗？”</p>
“远吗？”</p>
“不远，半个时辰就到。”</p>
秦玄策：“……”</p>
耿当挠了挠头，也不知秦玄策拿白眼盯着自己看是为什么。</p>
“你那盒胭脂带在身上是吧？”秦玄策忽然问道。</p>
“在啊，你不是都闻到了，俺娘让我送去隔壁村。”</p>
“借我吧。”</p>
“啥？”</p>
秦玄策转过头，道：“胭脂，借我吧。”</p>
“哦。”</p>
秦玄策拿了胭脂放进怀里，眼睛一瞥，却瞥到耿当手里的猪脚。</p>
“你哪买的？”</p>
“啥？”</p>
“猪脚。”秦玄策道：“咳，这个也借我吧。”</p>
“哦。”</p>
“我们中午回去是吧？到时我在大台乡路口等你。”秦玄策道。</p>
耿当看着他扛着猪脚走在山路上的样子，感到颇有些疑惑。</p>
“俺提亲用的猪脚，他拿去做什么？关外人还吃生肉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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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伯府。</p>
伯爷姓薛，名高贤，是当年皇后的亲弟弟。</p>
他虽然没去上朝，但有人弹劾他，这样的消息他还是很快就知道了。</p>
他确实收了王珠不少银子，才选了王笑作附马。但这件事，他做的一点也不亏心。</p>
实话实说，那孩子模样俊俏，家世又好，虽然傻了一点，但胜在可爱。</p>
薛高贤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又被言官弹劾。</p>
得到消息后，他便找来自己的心腹谋士宋易之商议。</p>
宋易之不过是个落第的秀才，便出主意让薛高贤说自己也是被骗了。</p>
这主意自然不算高明，薛高贤却一时别无它法，于是又让人将王珠找人串供。</p>
王珠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让人十分意想不到的话。</p>
宋易之眼中精光一闪，便道：“那些言官既然要彻查，那就彻查好了，越快越好。”</p>
薛高贤瞬间明白过来，连忙道：“我要进宫面圣。”</p>
当嘉宁伯的轿子向皇宫行去。伯府中却有两个家丁悄悄出了门，分别将手中的纸条递出去。</p>
两张纸条各自穿过街巷，分别进了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人手中被展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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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玄策一样的是，王笑也一夜没睡。</p>
他上半夜和傅青主聊了许久，下半夜才见王珍遍体鳞伤得被拖了回来。</p>
王笑见了他的样子心中又惊又气。</p>
等狱卒一走，他便凑过去问道：“大哥，你还是没听我的？！”</p>
王珍勉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听了你的，但总归是……扛得久一些才像……”</p>
王笑颇有些无语，守着王珍这边的木栅，又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让王珍拾遗补缺。</p>
那边牢里的傅青主也不会刻意支着耳朵去听他们说什么，倚着墙闭上眼休息起来。</p>
他难得遇到王笑这样的有见地的人，有心多与他聊两句，又打算将大事相托。但这时候人家在那边说话，他也懒得去打扰。</p>
反正在这牢狱之中时日漫长，也不急在一时。</p>
黑暗中，傅青主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眼往旁边看去，却见那牢里竟是空空如也，那个有见地的少年郎居然不在了。</p>
隔着一个空牢房，脸色苍白的王珍见有人一直盯着这边看，便颇为有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p>
傅青主愣了愣，才有些无奈地向王珍点了点头……</p>
“捞什么人？关在哪里？犯了什么事？”</p>
“捞我，关在刑门大牢，犯了能被捉但你又能捞出来的事”——这是昨天小柴禾提问时王笑的回答。</p>
此时在刑部大牢之外，崔老三扶着王笑上了马车，吁的一声，马车便缓缓向前行去。</p>
王笑转头与刑部大牢告了个别，倚着车厢，便夸了崔老三一句：“你们业务水平不错。”</p>
崔老三赔着笑，说道：“杨郎中收过柴爷不少银子，还是比较好打点的。爷您要去哪？”</p>
“清水坊王家。”</p>
崔老三道：“看年岁，您莫非是西府的珰爷？”</p>
王笑淡淡道：“依你们的规矩，能打听主顾的事？”</p>
崔老三只好讪笑道：“是。您永远是小的的王老虎爷。”</p>
马车行到王家大门，王笑等崔老三调头走了，才进了东府，脚步匆匆地便向陶然居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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