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节并不了解建奴战力，有心一观，凝目望去，只见兵丁战力虽强，相比自己的老营也只在伯仲之间。</p>
他麾下大将李鸿基颇为善战，指挥兵卒厮杀与建奴战了个旗鼓相当。</p>
唐节担心还有伏兵，便只领中军压阵，并不掩杀。</p>
忽然，他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p>
“想跑？”</p>
唐节冷笑一声，提起长槊便策马奔出。</p>
“中军随我截断了这群狗奴！”</p>
飞马如箭驰出，老营骑兵大吼着便随主帅冲过去。</p>
~~</p>
这支两千人的正蓝旗兵统领叫赫舍里·伊拜。</p>
赫舍里是满州最古老的姓氏之一，金朝右丞相纥石烈志宁便是这个氏族出身。如今大清重臣索尼便也出身赫舍里氏。</p>
伊拜是牛录额真拜思哈之子，因屡立战功，调为正蓝旗固山额真，颇得豪格看中。</p>
这次领令出来，他与西贼兵马鏖战了两刻，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打算依令撤退。</p>
“撤！”</p>
话音刚落，突然一队骑兵斜斜杀过来，竟径直包抄了自己的后路。</p>
伊拜大惊，抬眼望去，只见一员大将浑甲银甲，威风凛凛，二话不说便提着大槊向自己阵中冲来。</p>
“杀！”</p>
伊拜本就打算逃，也不接战，拨马便向旁边跑去。</p>
“快撤！”</p>
他骑术精湛，武力过人，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但既领了佯败的军令，便打算暂时放过对方这一次……</p>
下一刻，却听脑后破风声袭来，伊拜迅速回身一拨。</p>
“铛！”</p>
一声巨响，一柄掷来的长刀被伊拜拨开。</p>
“李鸿基，好样的！”</p>
陡然一声大吼响起。</p>
伊拜一愣，心想这声音好近。</p>
他目光望去，登时呆了一下……</p>
只见那员持槊大将竟是纵马如飞，速度快得如流星一般。</p>
——这一身重甲竟还能跑这么快？好一匹骏马！也好俊的马术。不愧是被楚军围追了一辈子的流寇……</p>
伊拜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耳畔忽然又是一声惊雷。</p>
“跑你娘！”</p>
一柄长槊猛然斩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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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光飞溅。</p>
唐节扬槊挑起伊拜的人头，跨下马匹又奔了老远才停下来。</p>
“哈哈哈哈……”</p>
“东虏不过如此！”</p>
~~</p>
“伊拜死了？”</p>
大营中，佟盛年才跨上马，闻言不由愕然了一下。</p>
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骂道：“蠢材，跑都不懂跑。”</p>
对佟盛年而言，伊拜死了就死了，从另一个角度想反而更好，他便摆了摆手，喝道：“撤吧。”</p>
“肃亲王并未下令撤军……”</p>
“什么？！”佟盛年这下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问道：“他人呢？”</p>
“肃亲王正在……在寨营前……与西贼骂战……”</p>
“骂战？”</p>
佟盛年愣了良久，只觉头痛不已。</p>
~~</p>
一场骂阵刚开始还像那么回事。</p>
大清皇帝的长子与大瑞皇帝的三子隔着营防工事互通了姓名，大吼着勒令对方投降。</p>
然后……</p>
唐节提起槊，在伊拜头颅上啐了一口。</p>
“哈哈哈，塞外蛮夷，还以为多能打，不过尔尔，怎么？躲在营地里当缩头龟孙，有本事出来和你老子干一仗，看老子将你打出怂。”</p>
“狗奴才，爷早晚剁碎了你！”</p>
“来啊！瓜皮，敢出来，老子揍得你那丑皮脸跟城墙拐角一样。”</p>
“狗奴才！爷是你祖宗。”豪格悖然大怒，嘴里便是咕叽咕叽一通满语。</p>
唐节哈哈大笑，扬起长槊将上面的头颅晃来晃去。他身后大军亦是哈哈大笑，极尽耀武扬威之态。</p>
“哈哈哈，豪格你个龟孙，你出来，把老子夜壶喝干净了，老子便放你一马，还得把它舔得和你那光溜溜的脑门一样冒光才行……”</p>
两人这般隔得老远对骂，吼到嗓子冒烟。</p>
偏偏豪格自己骂不过唐节便也罢了，唐节手下将士亦是极能骂人，污言秽语不停，又将豪格祖宗十八代尽数羞辱了一遍……</p>
豪格悖然大怒，喝令清军放箭。</p>
唐节纵马便退，挥舞着长槊极是从容。又将伊拜的头颅不停在地上在地上敲着，每敲一下便骂豪格一句，言语极尽讥嘲蔑视之能。</p>
“狗奴才！爷杀了你！”</p>
终于，清军大营前拒马被搬开，正蓝旗主力大部猛然向唐节部冲上去。</p>
……</p>
营内，佟盛年还在向这边狂奔。</p>
待听得兵士禀报‘肃亲王与西贼战到一块’，佟盛头只觉当头棒喝。</p>
良久，他狠狠将手中马鞭摔在地上。</p>
“竖子不足与谋！”</p>
~~</p>
唐节吓了一跳。</p>
他没想到豪格这么能打。</p>
五千正蓝旗精锐跃营而出，对阵一万余人瑞军竟是气势丝毫不弱。</p>
其兵势之强横，唐节平生未见。</p>
清军撞进瑞军阵线当中，仿佛一个握紧的拳头轰然砸在一个大汉肚子上。</p>
只战了一刻，唐节就看出来，再战下去最后溃败的必是自己这边。</p>
急转直下的局势中，高昂的士气突然被打得粉碎，唐节能感受到士卒的战意瞬间低落下去，一个个措手不及，隐隐还有些慌乱。</p>
“大帅，撤吧……”</p>
唐节目光望去，极是不甘。</p>
……</p>
一声怒吼划破天际，将战场上的惨叫声都盖下去。</p>
“来啊！狗奴才！不是要和爷干一仗吗？！”</p>
却见战阵之上，豪格大刀翻飞，威风凛凛。</p>
“来啊！”</p>
一柄长刀高高扬起，一员小校的头颅被豪格挑起，清军又是一阵欢呼。</p>
“肃亲王万胜！万胜……”</p>
瑞军大骇，顷刻间前军已有溃乱之势。</p>
唐节知道不能再犹豫，大吼道：“撤！”</p>
他自己却是拨马上前，又吼道：“中军随我断后！迎敌！”</p>
这也是他能得到士卒拥戴的原因之一，每逢大战冲锋在前，每逢撤退他必亲自断后。</p>
随着这一声吼，瑞军被打乱的战心便重新安定了一些，后阵变前阵，有序向居庸关城头撤去……</p>
豪格正挟怒大杀四方，身前血肉翻飞，他身边亲卫见唐节飞马奔下，纷纷要去拦。</p>
“让他来！”</p>
豪格大吼一声，提刀便向唐节冲去。</p>
“去死！”</p>
唐节却是面沉如水，没心情再跟他对骂，手中长槊轰然便向豪格砸下去。</p>
“弄他！”</p>
一声大吼，十数个老营将士便齐齐去砍豪格。</p>
“狗奴才！你不要脸！”</p>
“老子要你的头！”</p>
铁器交鸣，火花四溅。</p>
豪格拨马后撤，看向唐节的目光愈发怒火冲天。</p>
唐节面沉如水，只是不停领人去冲豪格。</p>
双方皆用的是重兵器，舞得虎虎生风，打得天地变色……</p>
突然。</p>
一声悠长的鸣金之声划过天空。</p>
“收兵……”</p>
豪格转头看去，只见自己营寨中旗帜翻飞，示意自己撤退。</p>
“狗奴才。”</p>
又是恨恨骂了一句，豪格这才领兵向后退去，清军也不要营寨，流水一般向蓟镇方向退去……</p>
唐节也不再追，翻身下马，往满是血的地上就是一坐，气喘个不停。</p>
“瓜皮，还想阴老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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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节占下清军大营，休整了三天。</p>
接着，唐芊芊却是又跑来与他论争不休……</p>
“豪格是佯败，这已经很明显了，就这样你还想打楚京？”</p>
唐节没好气道：“你别烦我，这是父皇的意思，速战速决。”</p>
唐芊芊愈发皱眉。</p>
她目光扫过营地，忽然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拨马便走。</p>
“你去哪？”唐节喊道：“我告诉你，攻楚京乃父皇大计，你休想拦……”</p>
唐芊芊也不应他，领着自己的部下径直奔回居庸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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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关。</p>
唐中元堪堪入城，站在城关上看了一会。</p>
“这关城好啊。”他如是喊叹了一句。</p>
“陛下觉得……好在何处？”</p>
“没有百姓。”唐中元叹道：“那些饿死鬼盯着朕，像是想让朕将血肉割下来喂他们。”</p>
李柏帛一愣，只好道：“陛下严重了，百姓们是爱戴陛下。”</p>
“呵，爱戴个屁，他们爱戴的是朕的银粮……”</p>
下一刻，几骑飞马入城。</p>
唐芊芊快步跑上城关，跪在唐中元面前抱拳道：“父皇。”</p>
“你不必说了。”唐中元转过身，淡淡道，“朕意已决。”</p>
“儿臣只有两句话要说。”唐芊芊语速飞快道：“一，豪格乃佯败于三哥之手，具体战事如何，父皇一问便知。此举必是为了引我们攻楚京。”</p>
“二，奴酋假意派人拦截我们，并非为了先于我们攻下楚京，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牵扯我们的注意，以方便运走他们在蓟镇劫掠的大量人口和银粮。”</p>
“换言之，他们正是怕我们去夺其银粮，才故布疑阵……”</p>
‘银粮’二字入耳，唐中元猛然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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