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秋叶落,人间几度春。
山中溪流浅,不见光阴痕。
……
对于时间的变化,岁月的流逝,在山中的感觉很轻,很不明显。
似乎不知不觉间,林间的鸟兽便换了绒毛,曾经在春日里冒出绿芽的高大树木,不知什么时候,从郁郁葱葱变成了满头金黄。
方长没有日历,目前也没有计时工具,只能用自然天象来判断时辰日月。
黄叶飘落,枝头翻红的果实累累,提醒他,秋天已经正式到来。
他背着筐子,慢悠悠走在山间,藤筐里面扔了柄青铜斧头,筐子和背之间,还背着把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剑鞘上,灵泉二字。
这是他在山间行走的标准装束。
方长每次行走的路线都不同,可以说是随心所欲。毕竟再崎岖嶙峋的山坡山崖,对于他来说,都和行走在平地一般。
这趟是出来准备寻些食物,以供自己接下来几天吃。
从旁边树上摘几个红色橙色山果,挖上几块地薯,拔上几颗野菜,方长就像巡视在自家菜园一样自在。
而背后的竹筐里,食物种类也很快丰富起来。
他这次前行的目标,是长有栗子树的那个山头。这个时节,树上的栗子已经熟透,正随着风吹而落地,随便捡一捡就能吃上好久。
仗着自己皮肉糙厚,将布满尖刺的栗子外壳搓开,里面便是棕红色的栗子,回去或烤或煮,都是上等美味。
不过,他还是先装了小半筐地薯和水果,才继续过去。
尤其是地薯,这可是好东西,也是方长手中除了高粱之外,唯一可以称得上主粮的食材。
它可以蒸、煮、烤、炖,还能晒成干磨成粉,性质与白面类似,虽然各方面要差上些。
而且地薯耐寒耐热又耐水旱,生长不挑地方,虽然产量稍小,但却是很有潜力的备荒作物,方长甚至在筹划,如何省力省心地将其推广开。
草丛中闪过片多彩羽翼。
方长眼神好,立刻看到,轻轻跳起朝前一扑,就将只山鸡逮住按杀,扔进背后筐里。
今天有新鲜肉吃了。
打猎这种事情,方长如今很是随缘,很少专门去猎杀,只是在采集的同时,看到就捕捉一下。
虽然这样的后果,是无法每天都有肉食,但是轻松有趣,让他乐在其中。
方长会飞,也有高明的辗转腾挪之术,然而狩猎时,方长还是步行居多,从不用法术,亲力亲为。
虽然对于猎物来说,他只将其视为食物,准备吃掉他们,但他还是不喜欢那样狩猎。
并不是因为欺负野兽,而产生过意不去的伪善,仅仅只是他不喜欢而已。
漫山都泛起了金黄。
大部分树木和草藤灌木,都带上了秋天的颜色。
倒是有些植物,在秋天里身躯枝叶变得满身火红,醒目十分,更是给这大片金黄,添上了些靓丽。偶尔还有些四季常青的松柏,让秋日里的云中山,比花团锦簇的夏季,更加鲜艳,更加壮美。
虽然冬日将至,但方长并不准备像去年这个时候一样,囤积食物。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久后,就要下山一趟了。
至于什么时候再回山上,随缘。
归来的时间,可能是半月后,也可能要半年,反正任何时候,云中山里都不缺食物,方长也早已不怕饥饿。
而且,现在储存的各色粮食、腊肉、干菜等,也足够他用上许久。
只是那个小地窖,便就空了下来,他干脆将自己的腌菜坛子搬了进去,把地窖口封好。
栗子树下,已经铺了一层栗子树果实。
方长现场搓剥,将背后藤筐装满,而后把青铜斧拎在手上,给筐子盖了些阔叶,便返回仙栖崖。
几间正殿盖了大半,砖瓦垛在一旁,整整齐齐,还有十几根准备用作檩条的大木,俱都截到长短一致,两头微微烤焦。
仙栖崖上云霞氤氲,显得仙气盎然,篱笆院中扫拾的很干净,让这里丝毫不像一个工地,反而像个遗迹。
方长走进厨房,将今天的收获各自储存好,接着将刚刚猎获的山鸡,拎到浣花溪旁刷洗处理。
很快,仙栖崖上就萦绕着饭菜香气,倒是崖边刘阿牛不为所动,依然慵懒地躺在石门内侧棚子里,一根根缓缓地咀嚼嫩草。
食毕。
方长躺在院子里躺椅上,休息。
阳光正好,山风很清爽。
崖边雕在梳理羽毛,旁边多了几只毛茸茸的小球,那是雕夫妇的后代,但它们都是普通妖,没有一只开灵成妖。
盖因妖怪在未化形时的后代,往往都是普通野兽,而妖怪化形后的后代,则都是普通人。
或许对于这片天地来说,修行本就是罕见情形。
看着天上洁白长云,在风中慢慢卷舒,方长忽然想上去看看。
云上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就做,他干脆驾起祥云,朝上直飞。
他目前的情况,只能算作“爬云”,远做不到“朝游北海暮苍梧”,不过一直向上飞到云上,在不缺时间的情况下,倒也绰绰有余。
“唔,也一般。”
云上的景色很单调,天空青蓝如洗,大地一如往昔。
而且离远了会发现,从云层高度望下去,下面云中山里雾气蒙蒙,很遮挡视线。这远不如前世朝西飞时,所见到的大地,也不知这个世界的西域,是否也会是类似景象。
按落云头,活动了下关节,方长继续建造房子。
筛土,和灰泥,搬砖,再用瓦刀将一块块自制砖,交错着缝隙垒上。
不过这次下山前,这几间正殿应当是完不成了。
…………
……
和顺居,是广平府府城里,十分上档次的酒楼。
这里专门从京城请来了有名号的大厨,烹饪的菜品质量上乘,很受广平府里富贵人家喜爱。
尤其是,里面以包厢为主,而且墙壁厚实隔音,不论谈些什么,都大大减少了泄密可能,这一点更是让顾客们称道。
吕阳成只带着两个最亲近的随从,坐在订好的包厢里,喝着茶等待。
这两个随从,一个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车夫,另一个,则是在他看来亦师亦友的朱先生。sxbiquge/read/10/1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