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大碗肉丁面和面皮,还有大块寒肉、猪头肉被装在坛子里,小火煨着和锅盔饼一起售卖。
肉丁面十分讲究,黄、黑、红、绿、白五色俱全,黄色的是鸡蛋、黑色的是木耳丁、红色的是西域胡萝卜、绿色的是切碎的蒜苗、白色的是豆腐,加上小碎肉片熬成的鲜嫩肉丁浇头,快速的端将上来。
由于制作比较费事儿的步骤都可以提前完成,所以在街边就能售卖,只需要煮面后将浇头和配菜放上就行,尤其在这热天里十分受欢迎。
寒肉做法与三岔口处并无不同,倒是锅盔很有特色。
这是一种大饼,饼直径有三尺左右,又圆又厚实,简直可以用来当锅盖使用。据说,无论是士兵们行军打仗,还是民夫们上工兴修水利,这种食物都是供应粮食的主力。
卖家往往将其切成角,搭配着肉一起卖。
食客们将大块寒肉或者切成片的猪头肉放在上面,或者撕开夹在里面,一起享用,尤其是刚出锅的大锅盔,乃是一绝。热腾腾的面香将肉香烘托到了极致,而肉的肥腻,又被锅盔吸纳化解,变为醇厚酥软,吃起来非常过瘾。
方长和桑子平换了几个小摊,挨个尝试,但摊主们讲的来源传说,则变了好几个版本,互不相同。
桑子平的食量虽然远超常人,但和方长相比远远不如。
之前蚁山之行,桑子平缴获了不少财物,于是手头也十分宽裕,他和方长一起,穿街过巷,看到有趣的吃食便上去买了尝尝,并不再让方长结账。头一次尝试这种游览法,让他颇感新奇。
走动间,忽然有香味扑鼻,两人抬头,看了看。香味乃是从一家,名叫“雨松羊羹”的店里飘出来的。
这家店看起来很有年头,招牌虽然时有擦拭,但已经被岁月浸入了无法改变的深深痕迹,完全看不出木头的质地,显得无华且古朴。至牌匾于上面的漆,则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剥落到完全看不出来,只剩下微凸的字。
门口处有不少人正在离开,不少还用手帕擦着嘴巴,证明它们刚刚在里面享用了美食。
“这家看起来不错,进去看看。”方长说道。
“好。”桑子平点点头跟上。
里面地面坑坑洼洼,明显是青砖铺就,且早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桌椅倒是有新有旧,形态各异。
看到方长和桑子平一起走进来,里面有个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小伙计,蹬蹬蹬跑过来,招呼道:“二位客官,要点儿什么?”
“这里有些什么?”
方长经常下馆子,娴熟地问道。
旁边桑子平之前倒是来过这座城,但是上次他囊中羞涩,并未有机会到处尝尝。因此,对于关中的饮食情况,桑子平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能给出太多好建议。
伙计满脸笑容、声音清朗地回答道:
“二位是第一次来小店?本店太小,主卖只有不同价位的羊羹,其余只有各种现切凉菜,乃是卤好的猪头肉、肝、肺、心之类,还有便宜爽口的凉拌胡瓜,中原少见,味道最是清脆不过。”
方长点点头,说道:
“那先来上一盘凉拌胡瓜,再随便切几盘肉上来——你且介绍下,这里羊羹是何物,有哪几种售卖?我们从中原来,并不知道这里情况。”
小伙计看了看周围,见顾客逐渐稀少,还有自己的同伴照应,自己暂时没事儿,也很高兴遇到了愿意聊天的顾客,欢快地说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要说这羊羹,乃是我们关中一绝。”
“关中向来产上好羊肉,却是在偏西北方向,有那养在盐碱地上的羊,味道细嫩柔美,毫无腥膻气。因此,不知道在多久之前,便有将羊肉炖的软烂成羹的做法。”
“到了大概百多年前,有前人对羊羹做法,进行了不小的改善。”
“羊肉终究是贵,纯羊肉羹平常人都吃不起,所以那个大厨,就将锅盔弄碎,将羊羹和汤浇在上面,依然也叫羊羹,结果大受欢迎。但也有传言,那个改进了羊羹的厨师自陈说,他是看到几个江湖汉子,用肉汤泡锅盔吃时候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做法被发扬光大,如今连锅盔都已经不再用,而是烙了专门的小饼,又叫小馍,两三个掰碎有一碗,而且要在肉汤里煮上一下,更为入味。”
方长表情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听上去很不错,给我们来上两份,刚刚小哥说有不同价位,那就来两份最贵的。”
“好嘞~!二位各自要几个馍?”小伙计问道。
“你看我们两个这样身材的人,食量有多少,差不多就行。”方长说道,然后小伙计端上了两个粗瓷大碗,还给他们每人两个小小的半发面圆饼,让他们自己根据喜好掰碎。
然后,小伙计一溜烟跑到旁边,净手后开始给他们做凉菜。
“倒是有些趣味。”桑子平身具修行,手上动作又快又准,掰下来的馍块大小十分一致,而且速度远超其他食客,但他还是笑着对方长说,此是第一次看到还需要顾客帮忙加工的吃法。
但方长并未回话,而是一边将手里馕饼掰开,一边瞅着旁边某桌。
桑子平发现了异样,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却见那里有两个风尘仆仆的人,正在对坐用餐。听聊天,乃是许久不见的好友,桑子平暗暗端详了许久,才发现异样。
其中那个一身褐色粗布衣,发髻高高长长,面容削瘦的年轻人,身上透露出一丝妖气。那妖气虽然十分寡淡细微,却随着对方行动间源源不绝,让桑子平内心甚是警觉。
由于在蚁山周围的各种见闻,让桑子平对于这种情况十分警惕
但他刚准备起身张口,就被对面方先生挥手阻住。
桑子平按照方长的示意,重新将抬起半寸的身子,坐回到凳子上。只见对面方长聚音成线,对自己说道:“桑先生你没看错,那确实是个妖怪,而且,是罕见的草木精怪,还是个极难一遇的麦子精。”sxbiquge/read/10/1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