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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气息迥异于场中斗法的五人,赫然已经跨入了金丹境的行列,若非梁言身具“混混功”,五感敏锐异于常人,刚才也难以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这人从刚一进入桃林开始,就始终盘膝坐在一根树枝之上,似乎对场中斗法不理不睬。
梁言虽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却可以感知到此人的位置,只不过见他始终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便也在原地按兵不动,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此时场中的斗法已经愈演愈烈,元太极虽然身负重伤,但他的风煞剑飘忽不定,剑锋也是锐利难当,即便万子明手段尽出,也只能和现在的元太极斗个平手。
至于湖心战场的另一端,林水、赵高逸两人亦是使出了全力,但出乎他们意料,这个看上去年轻面嫩的青衣少女,居然应付得游刃有余。
苗素问虽然只是筑基中期,但她自身悟性极高,这些年又得宗门着力栽培,将《心无定意法》和《还梦心经》两大金丹绝学都领悟到了极高的层次,实际上已经是云罡宗二代弟子中的顶尖存在了。
而蓝忘秋之所以会派沈钰前来掠阵,倒不是因为沈钰的实力在苗素问之上,而是因为此女经验丰富,可以在旁提点一二,以防自己的宝贝徒弟被别人给算计了。
此时的苗素问,双手上蓝色灵光流转,一边运使“心无定意法”中的诸般变化化解两人的神通,一边又暗暗施展“还梦心经”中的秘术对林水和赵高逸进行反击。
双方斗了上百个回合,忽见赵高逸一招失手,把身前棋子全部用老,而新的棋子还在对手头顶没有撤回。
苗素问目中的蓝光一闪即逝,“望气法”感应之处,瞬间就抓到了赵高逸的破绽,整个人欺身而上,仿佛离弦之箭,直冲他的棋阵破绽。
“坏了!”
赵高逸也是斗法经验丰富之辈,这一招失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然而对方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自己的破绽刚露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苗素问已经穿过层层棋阵,一只手探到了自己的咽喉前面。
此时再要向林水求援,已经为时晚矣,况且这里的五人互相之间都是对手,根本也没有救援一说。
正当赵高逸要投子认输之时,双耳却是微微一动,下一刻,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
飞在半空的苗素问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她现在已经快要一掌切到对手的咽喉,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轰!
苗素问的一掌终究是打了下来,然而却不是打在赵高逸的身上,因为此人的身前忽然爆发出了一圈黑色光芒,将她倾尽全力的一掌给彻底挡了下来。
苗素问的脸色煞白,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对自己刚才这一掌十分自信,就算不能让对手当场认输,至少也能重创于他。
没想到对手还有这种保命神通,居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才露出底牌,这让苗素问拼尽全力的一击彻底落空。
更要命的是,她这一掌有进无退,既然没有击败对手,那身后的林水便可乘机发难。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场中五人都是竞争关系,所以刚才林水根本没有管赵高逸的死活,而是在两人身后掐诀念咒。
此时的檀溪湖湖面已经涌出十多条水龙,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将两人同时笼罩在里面,形成了一巨大的水牢。
水牢之中,无数水系灵力汹涌澎湃,仿佛大海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两人的身子骨碾碎。
就在这场中斗法进入最高潮的时候,一旁观战的梁言却是眉头微皱。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防住苗素问那一掌的并非赵高逸本人,而是隐藏在桃林深处的那个金丹修士。
那片黑色光华虽然看上去气息不强,甚至和赵高逸的神通如出一辙,但此等伎俩骗骗场中五个小辈就算了,却瞒不过梁言的耳目。
“那人会出手帮赵高逸,难道是弈星阁的人?”
梁言沉吟了一会,右手忽然屈指一弹,一枚蓝色圆珠激射而出,瞬间就到了苗素问的手心里面。
原本正在水牢之中奋力挣扎的苗素问,在接到这枚蓝色圆珠的一瞬间,周围的压力立刻减轻,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咦?这是什么?”
苗素问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蓝色圆珠,不由得暗暗有些纳闷。
“就是这东西帮我防住了林水的道法吗?难道有高人在暗中助我?”
想到这里,苗素问又转头朝着四周看去,却见桃林之中分明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奇了怪了,看这颗圆珠之中,似乎有些熟悉的气息,莫非是师傅特意为我留下的后手?”
苗素问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能把这东西归结于蓝忘秋在她身上做的手脚,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种情况。
其实她只猜对了一半,此物名为“兰台避水珠”,当年的确是蓝忘秋所有,只不过后来被她送给了梁言。
如今时过境迁,梁言已经踏入金丹境,再也用不到这件宝贝了,于是就乘此机会,又把它送还给了朝霞峰一脉。
有了兰台避水珠的庇护,苗素问再也不惧这层水牢,她将身形隐于水流之中,瞬间就冲破了牢笼,出现在了林水的面前。
那林水此刻还在双手掐诀,奋力施法,企图将苗素问和赵高逸都困死在水牢之中,好逼得他们俩人认输。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个青色身影突破了水牢的包围,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砰!
苗素问手掌轻轻一按,直接打在了林水的胸口之上,把这个缥缈谷的弟子给打飞了数百丈之远。
哇!
林水一口鲜血喷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结界之外............
“没事吧?”在旁观战的林火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弟弟。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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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摇了摇头,勉强运气稳定住了心神,接着朝结界内的苗素问一拱手道:“云罡宗道法精妙,林某输得心服口服,今日赌斗是我们败了,改日再来讨教!”
话音落地,林氏兄弟也没有半分停留,各自把法诀一掐,就化作一蓝一红两道遁光,朝着桃林外面疾驰而去了。
眼见缥缈谷的弟子退场,梁言的眼神之中并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桃林的西边。
就在刚才,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闯入桃林,赫然也是金丹境的修士!
而且这股气息的主人并不像另外一人那样遮遮掩掩,而是直接暴露在了梁言的神识之中。
“居然是他!”
梁言心中微感惊讶,这突然闯入之人,身穿一套日月星袍,面如冠玉,眼似朗星,赫然正是乾元圣宫的东郭道人!
东郭道人进入桃林之后,朝湖心战场只稍稍看了一眼,就单手一掐法诀,只见一股月华之力顺着他的袖袍沉入地底,又在元太极的脚下重新出现,最后全部融入了他的飞剑之中。
元太极得了东郭道人的相助,飞剑之上星光暴涨,瞬间就斩破了万子良的芭蕉扇,接着又一剑疾刺,直奔对手的胸口而去。
万子良心中大惊,急忙双手掐诀,在自己身前罗织出大片魔云,企图拦下元太极的这一剑。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元太极的风煞剑破空而来,转瞬就劈开了魔云,呼啸狂风之中,剑意奔涌而来,让万子良再也无法强撑,只能向后飞退而去。
这一退,就退出了湖心结界。
万子良做梦也没想到,刚才还旗鼓相当的两人,转眼之间就分了高下。
“这元太极究竟修炼了什么秘术,怎么瞬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这一剑,即便是我和赵高逸俩人联手,也未必接得下来!”
他站在结界之外,脸上带着惊讶万分的表情,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然而事实如此,即便万子良心有不甘,此刻也只能拱了拱手道:
“元道友的剑术神通果然了得,此番是万某学艺不精,败给了元道友,并非我皇绝宫的法术不如乾元圣宫。他日如有机会,必将再与元道友切磋一二...........”
他话音刚落,便单手一掐法诀,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魔云,奔着桃林上空疾驰而去。
从始至终,这老乞丐都未再看燕明一眼。
原本的五宗斗法,至此已经有两宗黯然退场,偌大的湖面之上,此时只剩下了元太极,赵高逸以及苗素问三人。
这三人似乎都极有默契一般,此时各自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都在暗暗观察着另外两人。
刚才元太极和赵高逸的异样,早已被苗素问看在眼里,但她到底是道行不足,根本看不出这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还以为是他们将各自的底牌露了出来。
“师尊常常告诫我,说五大上宗藏龙卧虎,让我万万不可小觑任何一个同阶修士,今日一看,果然没有骗我!”
她在心中暗忖了一声,神情变得严肃的同时,也渐渐生起了斗技之心。
“今日好不容易下山,能够会一会其他门派的同阶修士,说什么也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苗素问心中主意已定,“心无定意法”立刻施展开来,整个人不退反进,居然主动出手朝赵高逸攻去。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保留,身形快得只剩下残影,儒门灵力更是奔腾而出,招招直取赵高逸的要害。
赵高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他的双耳微微一动,下一刻,又重新变得镇定起来。
只见此人大袖一拂,立刻便有一股黑色波纹在半空中荡漾开来,就好像是寻常读书之人打翻了砚台,将浓稠的黑墨泼洒在半空之中。
那些黑墨随意挥洒,最后又渐渐凝固,化作了数不清的黑色圆点,排布在湖面的上方。
如果有人从高空俯视,就会发现整片檀溪湖,似乎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棋盘,而那些黑色的墨点,便是这副棋盘上的棋子!
苗素问身处这面巨大的棋盘之中,只觉得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充斥四周,似乎代表着一种法则。
如果自己一步踏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棋道之中,还有这种神通?”
苗素问心中震惊非常,她修道时间不长,而且久居云罡山上,对各家道法也只在师叔师伯的口中听说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如此诡异的法术。
此时的赵高逸和元太极也同时动了,只不过赵高逸出手的对象是苗素问,而元太极的剑锋所指却是赵高逸。
这三人从来就不是同一阵营,此时在湖面之上各自选取了自己的目标,一时间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苗素问的实力,其实比全盛时期的元太极还要高出一筹,然而此刻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得了自家长辈的暗中相助,自然又远非苗素问可比的了。
尤其是赵高逸的棋盘阵势,似乎对自己的功法十分克制,无论她如何骁勇善战,此刻都只能化作别人的一枚棋子,被困在偌大的棋盘上任人摆布。
就在她被棋势所困,举步维艰之时,忽然有一枚石子从湖岸边**出来,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苗素问身前三尺的地方。
这一枚石子的落下,放在别人眼里或许没有什么,但落在深陷困境的苗素问眼中,却忽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苗素问虽然不知道这枚石子是谁掷出,但还是下意识地一步踏了过去,而随着她这一步踏出,周围的棋势豁然开朗。
这种感觉,就好像棋盘上一个必死的残局,被旁观之人随意的一子给解围了。
苗素问愣了一愣,还不等她多想,又有一枚石子从桃林中射出,再次落在了她身前不远的位置..........
“咦?”
一声轻咦从桃林的另一端传来,只见层层树叶之后,一个年约七旬,头顶微秃,腰玄毛笔的老者在枝头盘膝而坐,脸上带着一丝惊疑之色地喃喃自语道:
“有人‘投石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