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印’是酆都城城主所留,凭我的实力无法解除。只有寄希望于师父,倘若他能恢复修为,就一定能帮我解开。”梁言缓缓道。
无心虽然不喜欢佛修,但她知道怒僧在梁言心中的分量,因此柔声道:“放心吧,我相信你师父一定能恢复修为的,我们都知道阿呆的为人,他信任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
梁言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平静了不少。
“对了,熊月儿呢?”梁言忽然问道。
无心叹了口气:“当时大罗洞天崩溃,我们分别掉进不同的空间漩涡之中,小月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说熊月儿不知所踪,梁言不由得有些担忧。
“如今天下大乱,血煞之气越来越浓,熊月儿孤身在外,以她的修为境界恐怕有些危险.”
“未必是孤身一人。”
无心摇了摇头,笑道:“经过空间漩涡之后,你到了鬼狱,我到了昆吾山附近,说明令狐城主在布局之时就已经想到了后续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熊月儿说不定另有机缘。”
梁言听后,仔细回想了片刻,缓缓点头道:
“不错,城主化身‘计来’的时候,好几次有意无意提到熊月儿,说明他很看重傻熊,或许有所安排也说不定。”
“所以,你现在要关心的不应该是小月儿,而应该是你自己。”
无心看着梁言的侧脸,幽幽道:“林山君这两年的痛苦我很理解,如果你这次回不来,我一定会杀入鬼狱,拼个玉石俱焚。”
梁言知道魔女的心意,没有多说,默默握住了她的柔荑。
魔女则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清脆的“咣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警惕起来。
魔女柳眉微皱,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后身形一转,人已经出了屋外。
“什么人!”
屋外响起无心的厉喝,语气十分冰冷,隐隐含有一丝杀意。
梁言则是眉头微皱。
他虽然也恼怒有人在外窥探,但这里毕竟是圣人隐居之地,不好撕破脸皮,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正思忖间,附近的一处地面忽然裂开,引得梁言低头看去。
居然是一只地鼠,探头探脑地从裂缝中钻了出来,两只黑不溜丢的大眼睛看向梁言,与他四目相对。
“嗯?”
梁言微感惊讶。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那地鼠高举两只前爪,拉开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请小友来藏风谷一叙。”
“藏风谷?”
梁言愣了一下,还待仔细查看,却听“噗通!”一声,下方地面裂开。
一股诡异的力量传来,身体不受控制,朝下方跌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屋外魔女听见了动静。
她立刻返回屋内,却只看到一个深深的地洞,地洞中有一条隧道,不知通往何处。
地底深处,黑暗之中。
一只地鼠正在施展土遁之术,一路风驰电掣,而它背上坐了个人影,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梁言。
就在片刻之前,这地鼠身上诞生了怪异的力量,把他拖入地底深处。
梁言倒是可以施展法术摆脱这股力量,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是那位隐居的圣人想要见自己。
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就放弃了挣扎,任由这地鼠把自己背在背后,转眼遁出千里。
很快,梁言就发现这地鼠也是一只做工精致的傀儡。
“看来这位前辈很喜欢这种小玩意.”
梁言双眼微眯,仔细观察下方乘坐的傀儡,发现有些细节之处居然和天机阁的手法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有趣.”
正思忖间,地鼠猛地加快了速度,身体一纵一颠,居然把梁言给甩飞了出去。
梁言也不抗拒,任由这股力量托着自己向上飞起,穿过层层泥土,很快就看见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缕阳光。
砰!
一声闷响,梁言破土而出。
他正要放出神识,查看四周环境,却听身后一声暴喝:
“哇呀呀!力拔山兮.气盖世!”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云,梁言抬头看去,只见是比磨盘还大的铜锤,朝着自己迎面砸来。
“这不是普通的兵刃!”
梁言一眼就看出铜锤不一般,所用材料连自己都没见过,铜锤之中隐隐透出黑色煞气,寻常手段恐怕无法抵挡。
由于情况未明,他不想硬接,在半空中把身一转,让过了铜锤,同时向后急退。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名红脸武将,手持双锤,身披战甲,身后红缨飘动彩旗猎猎,一双虎目显得威严无比!
“什么情况?”
梁言眉头微蹙,可还不等他站稳脚跟,身后又有人唱道:“我本是,闲云山一野鹤,九宫易术定乾坤,机关造物开盛世,料定了天下要大乱!啊哈哈.我在谷中观风云!”
“唱戏的?”
梁言用神识一扫,只见身后站着一名书生,白面青衫,手持雕花折扇,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似乎料定了自己躲避的方向,早就在这里等候,眼看双方距离接近,把手中折扇轻轻一挥,顿时飞起一道白霞。
梁言猝不及防,被这白霞卷中,身体轻如羽毛,不受控制的向上腾空而起。
面对此等异象,梁言双眼微眯,右手藏在袖中暗暗掐了个剑诀。
但他转念一想,此处或许是那位圣人的隐居之地,如果在这里出剑的话,恐怕会对圣人不敬。
“罢了,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梁言松开了剑诀,转而运起《八部衍元》,佛门灵力灌注全身,透出淡淡的金光。
砰!
梁言一拳打出,周围白霞顿时消散。
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戏台上面。刚才那武将、书生其实都是栩栩如生的傀儡,除了它们两个以外,周围还有形形**各种装扮的戏子。
“我这是进戏园了?”
梁言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神识全部放出,想要探明此地的情况。
就在此时,脚下大地忽然开裂,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转眼间,竟变成了一副棋盘!
棋盘上的棋子便是那一个个傀儡,它们自发行走,搭台唱戏,每个傀儡的戏曲都不一样,看起来各行其事,但组合在一起又没有半点不和谐的地方。
与它们相比,梁言是这戏台上最不和谐的一人。
所以他无论身在何处,周围傀儡都会群起而攻之,这才刚刚站稳脚跟,旁边就有戏子提刀砍来。
梁言不想用飞剑破坏这些傀儡,便用佛门金光护住全身,一路见招拆招,将这些傀儡的攻势逐一化解。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看不清身影,犹如一条金色游龙,在棋盘上面纵横来去。
如此斗了有一刻钟左右,梁言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具体什么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确实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奇怪?”
梁言正要仔细琢磨,身旁傀儡却忽然变招,几人同时进攻,把他逼到了棋盘的角落。
这里背靠山壁,杂草丛生。
忽听一声闷响,山壁陡然裂开,露出一条甬道,甬道之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梁言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见一个巨大的铁球从甬道中飞出,奔自己迎面撞来。
察觉到铁球之中蕴含的力量,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拳,催动金刚神力向前一拳打去。
砰!
巨响声中,铁球四分五裂。
梁言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侵入体内,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了位置,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血中混着灰褐色的杂质,身体则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下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跨越了大半个棋盘。
梁言虽然心中惊讶,但念头转动之间,忽的催动遁光,却是借力远遁,想要趁机离开这个诡异的棋盘。
然而,就在他来到棋盘边缘的时候,地面忽然裂开,瞬间弹起一个百丈来高的不倒翁!
砰!
梁言的身体撞在不倒翁上,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吐出一口鲜血,又被撞回了棋盘中间。
这时,就见刚才那个被打碎的铁球居然还有数千枚碎片悬浮在半空,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这些碎片尽数化为碧绿色的机关鸟,成群结队地向梁言飞来!
眼看这些机关造物如此精巧,梁言也顾不得许多,手中剑诀一掐,星光剑气四散飞扬。
刷!
只见星光璀璨,剑芒暴涨,有一半机关鸟都被剑气刺穿,但还有一半扑到了近前。
这些机关鸟迅速汇聚,转眼就融为一体,并且在梁言面前改变形状,片刻后出现了一名骑**红衣女子。
“骑虎豹,踏山河,五尺长缨飒爽姿,谁说女子不如男?叫尔识得巾帼红!”
红衣女子高唱戏曲,手持红缨长枪,向他胸口一枪朔来。
梁言双眼微眯。
他知道这一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集所有锋芒于一点,不敢怠慢,手中剑诀急掐,将凌天、黑莲两颗剑丸祭了出来。
蓝、黑两道剑光交错而过,“当!”的一声,将红缨长枪架住,往高空飞去。
与此同时,梁言屈指一弹,剑气从指尖射出,正中那红衣女子的眉心。
“够了!”
梁言大喝一声,足尖轻点,如大雁般凌空飞起。
他在半空中一个转身,似千斤坠一般落下,双脚踩在一名戏子的肩膀上,强大的法力瞬间震碎了傀儡内部的机关,让其停在原地不动。
“前辈的法力远胜于我,倘若对我不满,大可直言相告,何必躲在暗处戏弄晚辈?”
梁言说着,向不倒翁的方向抱拳行了一礼。
整个山谷瞬间安静了下来,棋盘的戏子们也不动了。
半晌之后,那不倒翁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腹部居中裂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布衣老者。
此人个子不高,头顶微秃,两鬓斑白,双手倒背在身后,看起来居然有一丝猥琐。
“小子,你觉得老夫在戏弄你吗?”老者目光炯炯,大有深意地说道。
“怎么不是”
梁言话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什么,“咦?”了一声,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
身体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随着这个念头闪过,梁言立刻神识内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原本盘踞在体内的“黯然印”,如今已完全消失!
只剩下一点点诡异的灰雾环绕在真灵周围被梁言用法力一催,这些灰雾也很快被磨灭,最终烟消云散。
“黯然印”就此完全解除,没有一丝痕迹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黯然印怎么消失了?难道是.”
梁言也不糊涂,瞬间就明白过来。
刚才在棋盘之中,那些戏子们看似杂乱无章的攻击,其实都蕴含深意!
他和这些戏子的每一次交手,其实都在瓦解自己体内的“黯然印”,连续数轮战斗下来,“黯然印”已经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轻松破解了。
“居然只用一场战斗就替我解了燃眉之急,前辈真乃高人!”
梁言肃然起敬,向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拱手行礼。
“你现在不觉得老夫是在戏弄你了?”老者笑道。
“是晚辈眼拙,不识机关玄妙,误会前辈的一片苦心了。”梁言坦然笑道。
“啧啧,你变脸是真快!”
老者哈哈大笑,手抚长须:“不错,不错!比陆丛云那个榆木疙瘩要好玩!那小子呆呆傻傻的,捉弄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相比之下,还是你更合老夫的胃口。”
梁言听后,虽然表面笑容不变,内心却开始腹诽起来。
这老者前面说没有戏弄自己,现在居然又承认喜欢捉弄别人前后矛盾,看起来为老不尊,这样的人真是圣人吗?
“小子,我看你皮笑肉不笑,心里面指定在骂我!”老者忽然开口,盯着梁言的双眼,似笑非笑。
梁言刚想解释,就听老者又叹了口气道:
“罢了,骂就骂吧,好歹有个说话的人.令狐柏这一死,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没有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