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大的话,其实没错。
为什么如此残忍的话,在叶檀看来是没错的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三观不正的事呢?
其实,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也是可以的。
蒋老大等人都是尹家的下属,很多时候和松洲下面的很多大户人家的佃户是差不多了,那些人种植粮食来交租和让自己吃饱饭,而这些人呢,和那些做生意的差不多,也是靠着主家的需要来过生活的。
蒋老大等人就是干这个活计的,而且看村子的样子还不知道干了多少年了呢,只是呢,他似乎还有点良心之类的事,只是他们的逻辑可能当初就被带偏了,觉得这样的事不过是平常事而已。
这种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很好理解,他们需要生活,而生活的轨迹却有很多种,有的人是种地,有的人是经商,有的人是做官,有的人做奴才,有的人是造反当皇帝,都是一种选择。
这件事放在董方的身上就很好理解,他是盗墓的,做事什么的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吃饱穿暖,因为那些墓『穴』里的宝贝,到底有多少是墓主人自己通过辛勤劳动获得的,然后埋在自己的坟墓里,这个就有待商榷的,很多人,特别是大官,王爷甚至于更高级别的人,他们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通过巧取豪夺得来的,只是因为他们当初的位置让别人不敢说闲话,这就好比过去的皇帝,只要是他死的时候不是什么亡国之君之类的,他们的谥号一般都比较好,什么大圣,贤达之类的,但是呢,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
他们很多人不要说做皇帝是不合格的,就连做人都不太合格,可是,这种东西放上去谁敢说什么,什么都不敢说,这就是现实。
就好比这么一个例子,很多人看到坟墓或者棺材的时候都会害怕。
但是,如果你从小就接触这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事,其实很普通。
道理很多时候,不过是掰开说清楚,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一种方式而已,意义不大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能够活下去,同时可以传宗接代就好,至于说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节『操』,比如说道德,比如说家国,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太遥远了,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叶檀理解蒋老大,但是不代表自己就能够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
“既然你靠着这个吃饭,为什么又将我们带回家,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将你的朋友都弄死了很多吗?”叶檀脸『色』未变,只是语气却变了很多,董方甚至于看到了他的手掌上面的青筋都微微跳动的样子,知道叶檀动怒了。
“因为我最近发现,这样的生活方式过不下去了。”蒋老大却丝毫没有受到叶檀的影响,慢慢地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猛然将白瓷茶碗墩在桌子上,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是吗?你们这个生意应该是世代都在做的吧,怎么会过不下去呢?”叶檀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叶七赶紧将手里的水壶拿过去给他加了一点热水,然后叶檀端起来,喝了一口,嘲讽地问道。
“因为官府『插』手了。”蒋老大的话让董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呢,没说话。
“你的意思是官府也开始拐卖人口了?”叶檀好奇地问道,这种事其实不难猜,但是呢,却不能说,一般岭南地方,因为基本上都是野人,所以这样的事很平常,因为封建社会之前还有一个叫做奴隶社会,那些偏远的地方的人可没有什么民主化、自动化和文明化之类的想法,而是压迫,压榨和血腥交织在一起,看着很多书里面写着他们淳朴,那只是一个个叫做村子的地方,而不是一些所谓的寨子,从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来看,这片土地上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刚刚进化到了一种层次上而已,没有那么高级,很多地方只要是打仗,就会出现类似的情况,特别是草原上更加的严重,除了贵族之外,牧民都不是很多,更多的是头人手下的奴隶,而这些奴隶难道是凭空出来的?
“差不多吧。”蒋老大这话似乎是不太确定,可是叶檀却觉得他不是不确定,而是不敢说,因为自己就是官府的人。
“看来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叶檀笑呵呵地问道,似乎刚刚想要发火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嗯,我是察觉到了。”蒋老大沉思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以前呢,我们都是靠着天灾人祸来获得那些小娃娃,有的男的有的女的,但是呢,大部分都是天灾或者战争的时候居多,可是上次,我带着小九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出去购买小娃娃的时候,却发现不少地方的官府其实都是在人为地制造灾祸,从而让很多百姓卖儿卖女,来获得钱财。”
“哦?这样子的话,岂不是对你们有好处吗?怎么会过不下去呢?”叶度好奇地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傻啊。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次去江陵的时候,看到那些灾民,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其他的,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当初我爹,那个将我拐来的男人没有告诉我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做,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对,本来他们应该是好好地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他们种地,打猎,打鱼都是可以的,和我们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就因为官府的『插』手,让更多的人不是被卖了,而是被死亡了。”
看着蒋老大似乎有点愧疚的模样,真的是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也是被拐卖来的,不过呢,也不难理解,他们做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能有个孩子都是奢望,虽然皇家做事也是不太要脸和要积德,但是呢,皇家有庞大的气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作为底气,所以很多皇帝才可以是白痴还可以活得很好,但是百姓如果是个白痴的话,或者家里出现一个白痴的话,日子一般情况下也就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被死亡,什么意思?”叶檀不解地问道,似乎这种事不太多见吧,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语呢。
“虽然尹家的人喜欢漂亮好看的小娃娃,但是他们更加害怕去世之后被冥界的人算计,所以,更多的时候是给我们一些钱去购买,因为在灾年,做这种事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反而是在救命。”
蒋老大的话让叶七点了点头,他的这句话说的很对,越是和坟墓打交道的人越是不相信这种鬼神之说,但是呢,也很奇怪却更加的相信人死了之后会去某个地方。
之前松洲的做法也他说的差不多,只是松洲更多的是不需要奴隶,而是子民。
在灾年,就算是为奴为婢,只要是活下去,都算是功德无量了。
所以,过去的那种没有民主和国家真的管控的时代,这样的买卖虽然不合法,却符合人『性』这种东西。
“可是,当那些人『插』手之后,他们根本就是在玩弄人命,只要是可以获得钱财和好处,他们就可以将人置于死地。”
蒋老大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气愤,就像是现在的一些人喜欢钓鱼,会减少河水里的鱼群数量,但是呢,他们不会去主动破坏水体里的鱼群,能够钓上来自然很好,很高兴,回家还可以大吃一顿,但是如果钓不上来,也就算了,换个地方就是了。但是呢,电鱼的人却不一样,他们会为了获得鱼,就差不多抄底了,将河水里有的鱼虾只要是活着的,几乎都会被弄上来,这个也是为什么国家不同意这么做的原因,当然啦,还有更加可怕的就是『药』鱼,就是用毒『药』来获得鱼虾,这种行为简直不比朝水里倾倒工业废水来的好多少,一般情况下,一个水塘里的鱼虾,除了一些真的不怕死或者耐『药』『性』很好的之外,几乎是寸草不生。
而蒋老大可能属于钓鱼这个类型,但是那些人做的话,就是电鱼或者『药』鱼的程度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檀反问道,这个问题也是自己之前一直在追查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听到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了,自己之前之所以没有让他说出来,就是希望可以看看再说。
“上次江陵城那里发大水其实是有的,但是呢,根本就不大,按理说只要是疏通河道就没问题,但是呢,他们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为了保护低洼地里的大户人家的土地,将水逆流而上,将很多村子都给冲垮了,而且,事后也不主动去救灾,反而寻欢作乐,坐享其成。”蒋老大的话让叶檀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了,果然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一样啊。
“可是你们尹家不是也派人去烧死人了吗?”叶檀反问道。
“是的,只是呢,我们是担心出现瘟疫,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将孩子带回来了。”蒋老大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叶檀,让叶檀心中一动,微微感慨,哎,自己竟然被这个家伙给套住了,看来他已经知道那天晚上去焚尸炉那里的人是自己这一伙人了。
“哦,你们还会做好事啊?”叶檀笑呵呵地问道,只是这个语气不太对呢。
“有的时候,也将一些不好处理的死尸烧掉,这些坏事也是做的,但是在出现类似的水灾的时候,死的人太多的时候,也会派人去处理这件事。”蒋老大倒是很光棍地说道。
“既然现在朝廷里面有人这么做了,你却觉得良心不安,那么你打算如何做?”叶檀问道,“而且你不过是个普通的香主,而且还是副的,你不想做,你觉得尹家的人会饶过你吗?这里应该是个村子吧,虽然也种地,而且土地还算是肥沃,可是你觉得如果你不做这些事之后,尹家的人还会将土地给你种植吗?到时候,你不要说良心不安了,难道说,就连嘴巴也不要了?”
“要是以前的话,小的一定会按着主家人的想法去做,可是这次我去江陵的时候,发现了另外一些问题,让我不得不去想其他的。”蒋老大的话让人觉得叶檀等人的出现都在他的计算里一样,不得不说,算是个人才。
“哦?”叶檀抬头看着,没有继续说什么。
“虽然我们做这种生意,但是呢,也不代表朝廷里就没有人的,这次陛下派人来到这里,应该是有深意的吧?”蒋老大的话让叶度的手猛然一抖,茶碗里的水都洒出来了,看来是被他刺激的不行哦。
“哦?”叶檀继续抬头看着他,没有想到消息泄『露』的如此之快啊,真的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蒋老大看着叶檀依旧不愿意表明身份,就继续说道,“虽然现在的陛下英明神武,但是毕竟大唐建立的时间太短了,三山五岳的人之中有太多的人都有牵连,他们互通消息,互通有无,要不然,好好的大隋朝也不会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看来你知道的事很多啊,不简单哦。”叶檀笑呵呵地说道,没有评论他的说法,虽然很有道理。
“这次的事一出来之后,不到半个月,就有人注意了,然后大家就开始准备这件事了,听说岳州的洞庭湖里面的水贼都知道了,只是他们已经野惯了,不在乎,可是尹家里面有个长老叫做蒋桂恩的却告诉我,要小心了。”
“看来这个长老和你的关系不错哦?”叶檀不用想都知道凭借他的本事是不够的,他不过是个下层的人员而已,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到上面的消息。
“是的,这个长老算辈分的话,算是我的爷爷,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呢,这个人是尹家一个外姓长老,当初也是因为特别的原因才加入尹家,现在都已经八十了。”蒋老大可真的是什么话都敢朝外说,这就抖落出来了。
“是吗?看来是个人才啊,不过这么大岁数了,还『操』心这些事,不累吗?”叶檀笑着问道,外面的饭菜差不多都要好了,孩子们的眼睛都不看这里了,而是看着外面。
“叶侯,他有苦衷的。”
蒋老大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叶七手里的水壶就飞了出去,砸中了他的嘴巴,流血不止。123xyq/read/0/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