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堂上回来的崔兆等人,宛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耷脑,一点精神都没有。
而程咬金回家的时候,却似乎也跟着没有了什么精神,只是吃了平时一半的饭就坐在那里发呆。
崔氏有脾气,也是个大小姐的精神,可是呢,却更加知道这个家里是谁的家,所以,看到他的模样,也不敢多说,只能安静地陪在身边。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程咬金却发现自己饿了,抬头一看,桌子上的吃食全部都没有了,不由得怒道,“我的饭呢?”
“天气热了,菜不能久放,我让下人们给收起来了,你要吃,我现在就让他们送过来。”
“算了,不吃了。”
程咬金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然后将手里的碗给拍在桌子上,一脸的哀愁。
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脑袋上,至少现在不应该的,因为程咬金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乐天派啊。
“夫君,到底什么事,让你如何费心?”崔氏小心翼翼地问道,有的时候,人的脑子就是如此的简单,需要知道什么,不需要知道什么都是知道的。
“还不是为了讨债的事。”程咬金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却让崔氏更加的挠头了,你之前不是忙活的挺热闹的嘛,为了这个事差点和我翻脸了,现在怎么又愁上了?
“难道是松洲的人又开始威胁我们了?”崔氏气呼呼地问道,这件事本来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大户人家出生的女子来说,就是侮辱,但是呢,因为松洲的叶檀和自己的大儿子关系很好,而且和自己的丈夫关系很好,所以才会帮忙呼喊几下,能呼喊几下不代表我就可以任你摆布啊,有些事,一做出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虽然她也知道这件事叶檀可能并不知道,只是手下的人做出来的,可是她依旧怨叶檀,虽然提不上说什么恨,可是依旧不太舒服,但是呢,这件事你又没办法直接说,毕竟,大家族之间关于彼此的利益的时候,翻脸的人也有很多,这样的事太平凡了,大家都习惯了。
“这倒是没有,而是陛下今日在朝堂上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程咬金之前也只是做做样子,作为一个政坛上的常青树,他可是知道不少事的,不能随便胡来的,如果出事的话,后果堪忧啊,所以,他之前虽然对于崔兆以及郑本宇还有谢家的一些人的行为都是做做样子,为了给叶檀的一个面子,他相信叶檀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钱而去为难自己,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做事真假,而是有人将事情当真了。
陛下这次肯定是动用了百骑司,虽然说大家都知道几乎所有的大臣家里都有这么一群人,可是你不敢指出来,因为你没有办法,你一旦指出来,那么就是将事情给弄的明了了,到时候皇帝陛下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每晚都吃什么,每晚都睡什么样的女人的话,那么他就开始不安了,皇帝和普通人其实都差不多,一旦觉得内心深处不安,就会干一件事,那就是胡思乱想,一旦胡思乱想的话,那么后果就堪忧了,谁知道一天到晚躺在皇宫里的皇帝能够脑补出什么样的画面,很多人虽然自命清高,而且不喜欢攀附别人,可是呢,这样的人最后下场也不太好,因为皇帝不知道的事就是统统都是坏事,你这个家里没有一点把柄给皇帝抓着,你让皇帝怎么办才好呢?
“不就是一句话嘛,有什么关系。”崔氏不在意地说道,可是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程咬金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似乎有点不对,随即想起了之前说让他讨债的事,不由得脸色大变地问道,“难道说,崔氏欠债的那些事,陛下同意直接要了?难道就不怕那些家族的反扑吗?”
皇帝知道世家,世家同样知道皇帝,这里面就是个平衡点,如何把握,全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做的好的,就是一直都是大家族,好日子过下去,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得到不错的东西,可是如果一旦不是的话,那皇帝也绝对不会给你任何一点的好态度,直接就会斩草除根,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皇帝的下场很惨的原因,特别是末代的皇帝,一般都会被大家族的人当成狗一样的对待,因为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不少的家族被皇帝如此对待了,一张一弛,这就是应该的。
“反扑?”程咬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嗤鼻一笑道,“他们敢吗?”
“怎么不敢?”崔氏反问道,随即脸色陡变道,“难道陛下打算直接派兵扑过去?”
虽然皇帝身边有无数的人都是大家族的人呢,可是军队却不在这些人手里,而是在皇帝的手里,作为一个皇帝,如果手里没有军队的话,那绝对不会安稳的生活或者想什么事的,因为这样子太没有安全感了。
“你想多了,皇帝怎么会那么做呢?”程咬金觉得自己的婆娘今日看看才发现是多么的笨呢,皇帝是那么傻的人吗?现在天下都是他的,你让他欺负人,可以,你让他将这个世界给打破了,然后为了出口气,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怕什么?”崔氏心中暗道,不过为了给程咬金面子还是说道,“那你担心什么?”
“要是平时,陛下自然会顾忌这些人的面子,可是你知道吗?这次陛下通过百骑司,查到了很多证据,之前他们几个家族对于松洲银行的小动作全部被陛下知道了,而且都是有确凿证据的,如果这次再不给皇帝陛下一个面子的话,那么皇帝陛下按着大唐律法直接处置,这些大家族在长安的势力恐怕没有多少了,大部分都得被处理了。”程咬金淡淡地说道,似乎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其实呢,和自己的关系也不大。
“他们承认了吗?”崔氏此时还是死脑筋,我就是不承认,你能如何,而且外面不是有闹事吗?那就是萧瑀所谓的群情激愤啊,这个时候皇帝要做的就是如何才能第一时间将事情给平息了,而不是弄出这样的事来。
“他们也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在那里,而且这次外面闹事的人也被抓了,通过审问发现全部都是这些家族的人派出去的人搞出来的,你如果是陛下,你会怎么想?”程咬金叹了一口气,这些小手段看似毫无意义,却似乎已经将大唐的很多地方的人和事都给改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松洲,人家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一样,说话什么都是讲究证据,讲究实际,而这些大家族似乎还在思考能不能扛得住呢。
“那松洲银行就没有一点错?”崔氏依旧反问道,既然那些人家有错了,你松洲银行是这个事的源头,凭什么没错?
“从陛下那里得到的消息,人家还真的就没有一点错。”程咬金的话就像是盖棺定论一样,然后看着愤愤不平的崔氏道,“你说,那些大家族为了诋毁松洲银行,杀人灭口,找人污蔑,去放火,这一点上,松洲银行都没有刻意地追究,人家错在什么地方?你打赌输了不给钱,连陛下都给了,你还是不给,你说人家过来要钱,错在什么地方了?如果这都是错的话,那么大唐还有地方不是错的吗?”
崔氏被他的反问弄的哑口无言,不过呢,作为一个世家女子自然是要有自己的态度的,忍不住骂道,“一群刁民。”
她的思路和萧瑀的差不多,不服从大家族利益的人都是刁民,可是今日皇帝陛下却说了,难道你们要堵住天天的悠悠之口吗?你们打算不让朕知道百姓的心声吗?
这种事,自然是不行的,他们讲究的是要广开言路,可是,你开了就开了,可不能将说我们坏话的人的话也听进去了,这样子的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今日陛下说了,刁民一词用在崔氏和郑氏那里很合适。”
程咬金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听到李世民的话自然是不开心的,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根基在什么地方,不在于别处,而在于李世民那里,在于大唐的皇帝那里,别看平时皇帝对自己不错,说什么都听自己的,但是如果一旦自己让皇帝不开心了,倒霉的人也是自己。
“什么?我们几百年的传承,怎么就成为了刁民了?”崔氏将嗓子拉的很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几百年的传承干出来的事,就是这么龌龊,你觉得不是吗?”程咬金似乎打算和自己的老婆唱反调,忍不住顶了一句。
“还不都是给松洲逼得。”崔氏这就是典型的走路摔倒了,不怪自己不小心,反而埋怨路不平了。
“当初那个打赌可没有人逼迫他们,是他们自己上赶着上去的,这个也能算了吗?”程咬金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叶檀了和她对着干。
“那也是叶檀给他们的挖的坑。”崔氏赌气地说道。
“也许是的吧,可是当初弹劾叶檀的事,可是崔兆等人做出来的,然后就打赌的,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程咬金继续反问道,似乎是要和自己的婆娘和离的冲动。
“那为什么他之前不说?还不是为了坑人。”崔氏现在真的是无厘头到了极点了,人家有好事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些事都是松洲的事,本身和崔兆等人也没关系啊,按理这么说,要是谁家都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然后就得告诉天下人,而且谁想要谁就可以要了吗?不给的话,就算是坑人,崔氏,我这些年是不是对你缺少管教了?你竟然敢如此的不分是非?”程咬金忽然一拍桌子,怒视着崔氏,似乎要将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敌人一样。
崔氏虽然平时很跋扈,可是一旦真的发火起来,她还是挺怕程咬金的,特别是看到程咬金的左手的小拇指不停地磕磕碰碰桌子的时候,就只能低头了,“妾身错了,老爷,妾身只是用了世家的思路而已。”
“知道错了就行,陛下的话和想法都是对的,你这样子以后不许胡说,否则的话岂不是说陛下错了?陛下宛如九天之龙,怎么可能会错呢?”程咬金怒气冲冲地训斥道,心中竟然有点小小的激动。多少年没有找到这样的感觉了,自己都不记得了。
等到崔氏真的很认真道歉,同时保证不再说这样的胡话的时候,外面的一颗大树上的知了突然叫了起来,声音非常的难听,而这个时候,程咬金却已经是满身的汗了,坐在桌子前大喘气,而崔氏却也脸色煞白地看着程咬金,小声的问道,“是他们吗?”
“你个婆娘,是不是要饿死老子啊,赶快给老子上饭,吃了饭,老子还要出去公干呢。”程咬金隐约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吼了起来。
崔氏宛如一只温顺的绵羊一样,低头道了一个福子,然后就转身出去给他准备饭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门口差点摔倒,不过随即扶着门框慢慢地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程咬金的眼球却宛如一个灯笼一样地看着那棵树,却不知道想什么呢。
家里有了百骑司的人,真的是说话都要小心啊。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不说那些家里鸡飞狗跳的,而且很多人家的言论在晚上的时候全部都汇总到了李世民的案子上了,他看了看,却没有当回事地说道,“烧了吧。”
至于说其他的事,也许只有在以后平时发生的事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不过呢,崔家的此时却是非常的热闹,崔兆,大儿子崔程远和二儿子崔千里都在,只是此时的他们却似乎面带不能接受的表情,因为郑氏坐在那里将三个人已经骂了一个时辰了。
“你们这群瘟神,你说说,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啊?还要六万贯,我们家有这么多钱吗?你说。”
郑氏主要说的对象是崔兆,至于自己的儿子,那都是轻描淡写的。
“夫人,家里的账上,现在只有八千贯了。”
刚刚一直在查账的一个婢女,小声地在郑氏的耳朵边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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