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早朝,武官几乎都是摆设,当然啦,秦琼也是摆设,只是他今天似乎一直都有话说,在大家都说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忽然站出来,看着李世民道,“陛下,臣有本奏。”
对于秦琼,李世民的内心是矛盾的,这个人是李家的大恩人,当初李渊去太原的时候,要不是他在路上救了他们一命,李家可能早就死光了,所以感激他是应该的,后来宣武门的事,也是他通风报信的,所以说,李世民应该对他好才是,可是呢,秦琼对于李渊的印象很好,虽然不会出兵将他救出来,但是他是唯一的一个可以随意地去看李渊的人,所以,有的时候,他也防着这个人,虽然身体不好,可是谁也没有规定只有身体好的人才会做出一些让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
所以,对于他,李世民是爱恨交加啊。
听到几乎从来不说话的秦琼突然说话了,他竟然有点紧张,简直比魏征说自己又干了什么让他看不过眼的事还来得郁闷呢,不过帝王就是帝王,深吸了一口气,给出一个笑容问道,“不知道爱卿有何事?只要是朕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如果这个事很大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朕不会帮你的,二是如果这个事很好办的话,你就说吧,这个我可以帮你。
自古帝王都喜欢如此说话,目的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为了故作高深,否则皇帝什么心思都让手下的人『摸』透了,那不是说明自己一点城府都没有吗?没有城府的话,岂不是丢人?
秦琼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对于叶檀了解不深,可是对于程咬金了解非常深,既然他可以将话说的那么透彻,就说明这个人有这么一个本事,秦家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在济南府当捕快时候的秦家,一大堆亲戚和朋友以及无数的商贾就落在他们家的身上,所以,秦琼很多时候承担的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一大家子,所以古代的连坐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出事了,然后剩下的人都要被连累,其实在叶檀看来,这个不叫座连累,而叫做吃了好处,你就得挨得住倒霉。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自从建国之后,他几乎没怎么出现在朝堂里,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可是又不能完全不出现,时间长不出现,大家就会忘记你的存在,那不是好事。
如果说自己明天就死了,皇帝肯定会难过,就连太上皇也会很难过,到时候会给秦家一些好处,肯定不会少,但是也不会多,这种好处的时效『性』是有的,但是数量也是有的,就是一次,过了这次以后,家里再出事,可能就没人管了。现在的秦琼有儿子秦怀道,今年刚刚两岁,这样的时候,他要死了,可能就要麻烦了。
所以,为了家庭,为了家族,为了孩子,秦琼也不能死,毕竟历史上他死的是贞观十二年,而当时的秦怀道不过才十四岁而已。
“臣跟随陛下多年,没有功劳,只有苦劳,也算是立下些许功劳,只是近年来身体不适,故,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修养。”秦琼是个武官,虽然祖上也算是官宦人家,可惜,他没有读书多少,和程咬金也算是半斤八两的半文盲,所以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大白话。
可是这个大白话却让其他人都傻眼了,什么意思,要辞职不干了?
虽然说秦琼牛,可是他是一员勇将,怎么说呢,和牛进达差不多,都是单挑的好手,但是这样的人却不是统兵方面的行家,而李靖,李绩,侯君集等都是带兵的好手,所以很多时候他对于这些人是没有威胁的,而且还有好处,比如说可以帮忙顶顶陛下的怒火啊。
可是这么一个人,突然说要辞官不干了,这是干什么,几个意思啊?你这么撂挑子,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呢?
“陛下,万万不可。”李绩在大唐的朝堂里应该是和侯君集差不多的级别,属于青壮年军官,而李靖他们几个人则是年纪大的,再过几年也就老了,所以他们还是希望秦琼可以在这里的。
“秦将军这些年为大唐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身体不好,我们就弃之不管,如果是身体的原因,可以找宫里的御医帮忙查看,还请一定要在京城,到时候让我们可以日日过来请教补益。”
他的话一落,剩下的不少将军都开始说了,平时他们基本上是没有多少话要说的,现在说的人是秦琼,自然是有话说了,而几个文官却没有说话,虽然之前是一个体系的,可是现在却不是了,而且秦琼对于大家是真的没有什么威胁啊。
“谢谢各位同僚的厚爱,只是此事小弟已经下定决心了,还请陛下恩准。”等到这些人吵闹了一番之后,秦琼却一脸严肃和认真地对李世民说道。
“秦将军不能在长安静养吗?可以不上朝的。”李世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呢,意思很清楚了,你可以在这里不当官啊,但是你不能走。
“陛下,微臣的病在京城已经遍请名医了,依旧不见好,微臣想要出去看看。”秦琼自然是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可以随意结束的了,你想的真多啊。
“哦?御医也不成?”李世民脸『色』没有表情地问道。
“承蒙皇后娘娘的恩德,老臣之前就找了宫里的御医看过了,都说是早年受伤太多,血『液』流失过甚造成的,只能静养和看天意了。”秦琼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点来火,因为看天意就是说,你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但是呢,应该不太晚就会死的。
“御医都不行,那谁还行?”李世民不解地问道,御医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郎中了,这个不是空话,除非有妖孽一样的人存在,不过呢,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孙思邈,一个是叶檀。至于前者,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后者,他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想的。
“这个……”秦琼也不知道叶檀到底行不行,所以回答的时候面『露』难『色』。
“难道你找打了孙思邈了?”李世民突然脸『色』一动,高兴之『色』跑到了脸上问道,因为自从长孙皇后这些年不停地生孩子,家传的遗传病也开始出现抬头了,所以说,急需找到神医来处理。不过呢,说实在的,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个人叫做李治,不过到底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大帝就不清楚了,因为时间总是会改变很多,就算是李世民晚半个时辰去她那里,人都不一样了。
“没有。”秦琼摇了摇头,孙思邈在他们这辈人的眼睛里,都是神医,都是牛人,都是神仙了,哪里能够如此简单的就找到呢,不过他也顺势一想,叶檀到底有什么办法来搞定这件事呢?难道是他可以找到?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如果他没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厉害的一切呢?
“那你去什么地方静养,不会是松洲吧?”李世民满脸的失望,然后开始猜测,没有想到第一个就猜测的对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叶檀,不由得怒地拍着桌子道,“大胆叶檀,竟然敢唆使我大将辞官,真的是该死。”
还没等几个文官高兴,秦琼就说道,“陛下,不是叶檀让微臣过去的,而是微臣自己想去的。”
“他是怎么说的?”李世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叶檀就来火,可能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吧,人不都是如此嘛,活的越久越想抽以前的自己。
“他只是说可能帮微臣找到孙道长,但是呢,松洲那里有不少好的医疗手段可以帮助微臣。”秦琼自然是捡着好的说的。
“秦将军,既然他们有那么多好的东西,为什么不送来长安,反而去松洲,难道叶檀想要成为松洲的老大还不知足,打算找人带兵吗?”郑本宇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论,简直就是让人明白,叶檀现在就是在积攒人脉,目的是为了以后不轨之事。
看到李世民的脸『色』陡变,秦琼刚要说什么,却被魏征直接打断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他站出来对着陛下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叶檀做的没错,郑大人有诱导之嫌。”
“哦?魏大人,不知道下官有什么地方有诱导之嫌?”郑本宇虽然不喜欢这个黑炭头,可是人家手里的权利是他羡慕和嫉妒的,所以说话还算是委婉。
“关于这个医疗的事,叶檀以前跟我说过,打算在松洲推广的这一块,在叶檀的眼里,松洲人的『性』命比秦将军的要重要的多。”魏征的话让郑本宇直接就暴怒了,这是什么意思。
“魏大人的意思是那些贱民的命比我堂堂大唐的将军的命重要?”大家族的人的话里总是透着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将一切都碾压了,而李世民也是这么觉得,虽然他不是这么做的,可是从小也是大家族里出来,对于外面的庶民是没有特别的感情的,所以听到两人的话都皱眉。
“郑大人,你这话也就是我在我的面前说说可以,最好不要在叶檀面前说。”魏征是非常喜欢老百姓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老百姓出身,这样的人对于大家族的好感是不多的。
“怎么,他还敢动手打我?”郑本宇虽然每次和叶檀交锋都是失败的,可是他也就是嘴上说说,敢吗?
魏征可是记得当时叶檀和自己聊天的时候说过的话,如果可以的话,建国之后,大部分的将军都应该去死,原因就是他们占有太多的资源,为什么为国为民的老百姓最后却只能饿死,冻死,被人欺负死。
他清楚的记得叶檀说这话的时候,将自己家的石桌子直接拍碎了。
“如果郑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以后叶檀在松洲主政,目标不只是那些草原人,如果各个家族里的人在松洲为非作歹的话,死人这种事在他的眼里可能比死一种蚂蚁还要容易。”魏征冷冷地说道,让郑本宇想到了当初叶檀说的,如果再挑事,就要对他家族动手,如果是别人,他是不在乎的,可是如果是叶檀,这小子太能赚钱和折腾了,如果专门对付自己家族的话,到时候那些所谓的联姻的人到底是出手呢,还是不出手?
“哼,我不与你说了。”郑本宇直接败退,而李世民则有点郁闷地说道,“真的不能送过来?”
“还请陛下恩准,让微臣去松洲疗养。”秦琼直接就跪在李世民的面前,磕头不语。
唐朝真的跪下来的机会是不多的,平时给李世民见礼也都是随意地拱拱手就算了,可是如果有人真的跪下来的话,那么就说明出事了。
“叶檀不是还没有走嘛,此事再议,退朝。”李世民说完就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朝堂,而剩下的人跟着来了一句,恭送陛下,然后就直接出来了。
路上的时候,程咬金、李靖、李绩和秦琼一起去了秦琼的家里,这些人平时都是朋友,自然需要了解情况。
上了酒菜,几人喝了吃了一会,李绩看着秦琼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在京城静养也是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松洲,叶檀那小子有点不识抬举,难道我们的命不如松洲百姓的命?”
虽然身体不好,可是吃肉和喝酒一点都不耽误的秦琼,放下酒盏,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在宫门口碰到的,他的口气很坚硬,可能真的如魏征所说,我们的命不如他手下的百姓。”
李靖一直都是不说话的,因为他的功劳最大,同时又最低调,不过此事却是关系着他们这群人的利益,不由得说了一句,“难道这小子有如此本事?”
程咬金最近喝了不少叶檀的好酒,自然是需要帮人家说话了,再说了,做生意也是掺和的,他将手里的酒直接喝下去之后,看着李靖道,“这小子俺老程也算是打过交道的,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如果犟起来的话,比魏征都要认死理,不过这孩子对于民生很感兴趣,这次去松洲虽然小,可你看吧,这次打仗的事肯定不少,而他作为一个州的刺史不可能经常领兵的,这个也不合适,所以,我看呢,他除了想让二哥去那里疗养之外,更多的是让他去训练兵士,好的兵才能打仗啊。”
“这么说,他也看出来那里的不安稳了,可是为什么不让陛下给他安排一个其他的地方呢,那里毕竟是边塞。”李绩皱眉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他,他说了一个让俺老程都感觉到胆寒的理由。”程咬金想起当时叶檀说话时候的那份炽热,不由得为草原的人的命运感觉到害怕,因为这小子很多时候也是个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什么理由?”李绩追问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有个富裕的,安稳的地方吗?
“他说,松洲虽然小,但是呢,靠近吐蕃,他的目的是十年到十五年的时间将松洲城建设成天下第一的城市,也许政治方面不如长安,富裕和其他方面一定要超过长安,而其他的地方几乎都是在内陆,他不管是如何治理,最终也不过是巴掌大点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占领草原那里的土地。”
“可是如此一来,不会引起边患吗?大唐刚刚建立,要是真的将吐蕃弄恼火了,到时候肯定又是阵阵狼烟四起,叶檀胆子太大了。”李靖不由得怒道,虽然他打仗很厉害,可是本人其实不太喜欢打仗,现在大唐算是安稳了,要是突然引起大战的话,可能会出事,上次罗艺的是就是个例子,现在北面有突厥,东北面有高句丽,西面有西域,一堆的麻烦事需要处理,这样的情况下,发展经济,有钱有粮食才是根本啊,这个时候挑起战事,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想的真多,那小子会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程咬金白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酒道,“上次的草原人入侵,结果如何?不是被他打败了吗?当时虽然死了一些人,但是城里的人几乎没死几个,都是兵士死亡了,靠着他的本事,再过一些年,也许草原上的人就打不起仗了。”
“依仗何为?”李靖吃饭喝酒都很慢,很温雅地问道。
“钱财和吃饱饭。”程咬金其实也不太懂,可是不代表人家不会明白这些事啊,有粮食,吃饱肚子了,有钱可以买衣服之类的,人还有其他的追求吗?
“他真的做得到这些?”李靖有些怀疑地问道,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可是非常的难才是,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觉得就是胡扯,可是在他的身上,俺老程相信他。”程咬金的话说完,然后看着秦琼道,“二哥,是不是你最近也感觉到陛下对你不满的事了?”
秦琼有点惆怅地将杯子里酒一口喝干,叹了一口气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枯树道,“是的,因为我经常去看太上皇的缘故吧,你是没有看到,以前那个风采飞扬的人,现在老的不成样子,虽然美食美女不缺,可是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话,哎。”
“二哥,这种事,不是我们臣子可以掺和的,陛下现在是刚刚上位,还有顾虑,如果时间长了,将权利拿住的话,到时候可能就要秋后算账了,所以,为了秦家,二哥也不要再去见太上皇了。”程咬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发抖,别看他平时和李世民说话嘻嘻哈哈,似乎很亲近,可是也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更加明白李世民内心的那头猛虎,如果真的有一天拦不住了,放出来,死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知易行难啊,太上皇对我有恩,我也对太上皇一家有恩,可是怎么能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呢,哎。”秦琼的话让几人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了,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你能够左右的,出现事情,你做了就会好些,可是如果你做的不好的话,可能最后死的时候你也要去做,这就是人『性』与人心。
一场秋凉,带走了秋天的最后一丝暖意,而带来的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叶檀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安的雪花,看着外面的风雪,他没有出门。因为昨天还是干净的路面,今天却是一片白『色』,不过呢,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出去看看。
因为追求女生,有的时候可能就是需要吃苦的,你以后躲在被窝里吃喝玩乐,或者睡懒觉,有人给你做饭的前提就是你曾经在风雨里趟过。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有人过来送东西,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油脂包,这个东西平时都是用来做雨伞用的,不过呢,按着他的要求,弄成了一个盒子模样,而张毅给了来人差不多二十贯,作为答谢。
将东西拿出来看了看,发现大小不错,颜『色』是粉红『色』的,很可怕,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的『毛』,应该是白狐狸或者类似的动物的,加上之前叶檀准备的两条带着内绒的裤子,和两双稍微有点跟的靴子,是分左右脚的,这样的一身配合一双纯白『色』绒『毛』的手套,是真的非常的不一样。
“来人,驾车,进宫。”叶檀对着门口吩咐一声,在张毅疑『惑』的眼神之中离开了随园,因为他前几天刚被陛下喊过来训斥了一顿,还诅咒说再也不去皇宫里了,可是今天看他的心情不错,手里的礼物也不错,不由得好奇地望着。
“少爷是去皇宫里送礼的吧?”崔清尘一身皮草,虽然剪裁得体,可是她表情上还是不太好,有点吃醋的味道。
“是啊,为了这个公主,少爷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张毅点了点头,他身上是有一件棉衣的,虽然看着有点臃肿,不过是真的暖和,笑呵呵地说道。
“哼。”崔清尘转身回到了书房里,那里很暖和,喝了一口茶也灭不了内心深处的火气,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可就是生气。
张毅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回到了客厅,今天还有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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