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看向肖策。</p>
光线暗淡,四周静下无声,肖策在浓墨般的黑暗之中,神情有些看不清晰,像是氤氲着缭绕的烟雾,又像是浸在冰冷幽寒的湖水里。</p>
他的黑发柔软的垂下来,遮住漂亮的眉眼,眼睛微微垂着,眸光垂落,鼻梁挺直,浅淡的笑容停留在他的嘴角,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戏谑。</p>
似乎是注意到苏糖的目光,肖策转头看着她,两人在朦胧的月色中,对视了一会儿。</p>
肖策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糖糖,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小朋友就是我?”</p>
苏糖冷着脸,打算装聋装死。</p>
一般来说,只要是这个句式,我朋友,我朋友的朋友,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一个什么什么人,十有八九,这件事的主语是说话的人自己。</p>
但说话的人是肖策,这个人的嘴里没一句真话,总是那样没个正形的说着鬼话,说着假话,至于他刚才的话是鬼话,还是假话,只有他自己知道。</p>
“我知道,从我嘴里说出去你的话,你一直都不相信,这也不奇怪,我没在你面前说过什么真话,你当然不会信我。”肖策说,“糖糖,我现在说的这件事,没有骗你,只不过,这个小朋友不是我,是我遇到过的一个连环虐童杀人犯。”</p>
苏糖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移开目光,盯着月色满地的长街甬道,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她抬起眼睛,看着肖策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p>
肖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光有些散漫。</p>
他低头靠在苏糖的肩膀上,苏糖下意识的想要让开,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天,我随便找的话题。”</p>
“糖糖,两年前你回国了没?”</p>
苏糖:“刚回来。”</p>
肖策的声音低了很多,“那你有没有听过“625”北城连环虐童杀人案?”</p>
苏糖对于这些社会性事件不感兴趣,也不怎么玩微博,看新闻,她爷爷也是,下班之后,爷孙两都是在讨论一些技术性和专业性很强的东西,放假的时候,她一般都是去部队里打发时间。</p>
她直接说:“没有。”</p>
肖策抬起头,脑袋从苏糖肩膀上移开,长腿伸直,换了个更为放松懒散的姿势,“这么有名的杀人案,你竟然都没有听说过,糖糖啊,你平时到底在干什么?”</p>
苏糖:“工作,看书,锻炼。”</p>
肖策说:“你都不出去玩的吗?”</p>
苏糖说:“不想出去,外面人多,烦,吵。”</p>
肖策哼笑了一声,黑暗里,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挑起苏糖披散的长发,漫然随意的缠绕上自己的手指,“没听过就算了,我现在说给你听,当时,我在北城市公安总局主任法医手里当小徒弟玩,6月25日下午,刑侦大队的人送来了一具男孩的尸体,李主任当时的检验结果是,生前应该有多次性—侵行为,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死亡原因是被人一刀刺进心脏。”</p>
“这件案子的性质太恶劣了,人类都有一定的种族延续天性,对于这种行为总会格外难以忍受,刑侦大队立刻立案调查,这件案子发生后不久,北城的护城河里发现了另外一具女孩的尸体,和那个男孩一样,检验结果差不多,生前都有强迫行为,唯一不同的是死亡方式,这个小女孩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掐住喉咙,窒息而死。”</p>
苏糖的表情有些冷,肖策之前说了,这个凶手之前也遭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获救之后,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p>
肖策说:“同样的强迫行为,刑侦大队调查之后发现两个孩子的学校离的并不是很远,多处的相似性,刑侦大队决定并案处理,就在这时,第三个孩子的尸体被发现了。”</p>
“尸检报告的结果差不多,但是这次,凶手替被害人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躺在公园里,这样的行为,刑侦大队当时认为凶手有很严重心理问题,替孩子换衣服,是一种忏悔的表现,他在后悔自己做的事,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杀人的念头。”</p>
“第三个案子的被害人,和前两个案子的被害人一样,学校之间的距离很近,再加上三个孩子失踪的时间都是在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刑侦大队的人认为被害人很有可能认识犯人,他们排查了学校老师,学校周围的商贩,还有孩子上的兴趣班,补习班的老师和工作人员,最后,他们的目标锁定在了补习班的老师身上。”</p>
“这时,又有一个孩子失踪了,刑侦队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那个孩子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上被铁棒扎的都是洞,刑侦大队之前认为凶手替被害人替换干净衣服,是一种忏悔行为,但他们都弄错了,对于这个犯人来说,孩子的衣服是他的战利品,他们闯进去的时候,犯人甚至就在孩子的尸体旁边。”</p>
“这个犯人有和同班同学被一起绑架的经历,当时有六个孩子,四个男孩,两个女孩,最后只有他和一个男孩被救,这六个孩子都有被犯人强迫的行为,之后以各种各样的方法杀害,警察救人的时候,犯人已经死了,致命伤是脖子上的伤,颈动脉被切断,失血过多而死,身上还有很多刀伤。”</p>
“因为是正当的防卫行为,再加上年龄太小,那个小朋友并不需要承担什么,只是这件事给他造成了太大的伤害,他始终都无法摆脱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阴影,没有办法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里去。”</p>
“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对曾经伤害他的犯人产生了一种投射性认同,在潜意识里选择认同那个犯人,认同他的做法,最后,他从受害者,变成变成了加害者。”</p>
“他享受着这种欺压弱者带来的认同感,看着孩子们害怕无助的模样,他曾经的伤害就像是被洗刷了一样,他作为曾经的被害者,现在的加害者,在向那些新的被害者寻求“认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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