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城。</p>
一个大明海商匍匐叩拜：“请夫人发兵征讨麻里鲁，麻里鲁两千汉民必箪食壶浆以待！”</p>
宋灵儿笑问：“为何请我发兵？”</p>
那大明海商回答：“吕宋国主贪得无厌，商税一日重过一日。且视我等汉民为异类，严防死守，横加盘剥。诸国商贾，汉人最下，吕宋汉人皆有朝不保夕之感。”</p>
“我已知晓，且等待时日。”宋灵儿模棱两可说。</p>
为啥在吕宋，中国商人最受打压？</p>
因为许柴佬！</p>
许柴佬是福建晋江人，明初时已成为吕宋巨富。郑和下西洋，委任许柴佬为吕宋总督，总揽吕宋国军政大权二十年！</p>
不仅如此，宋灵儿打下的玳瑁城，郑和也任命了一个冯嘉施兰总督。</p>
在苏门答腊岛，郑和又任命一个婆罗总督。直至明末，婆罗总督一直都在，其后代直接成为婆罗国王。</p>
郑和下西洋，绝非做生意那么简单，几乎是一路碾压打过去的。</p>
否则，吕宋国王怎会同意设置吕宋总督，还总揽国内军政大权二十年？</p>
可惜除了婆罗总督成功篡权，吕宋总督、冯嘉施兰总督全都不存在了。这种改变源于郑和不再下西洋，没了大明船队的武力干涉，本地土着当然要夺回大权，而且往往还伴随着血腥屠杀。</p>
从那以后，吕宋国王就忌惮汉人，生怕王权又被抢走，一直对中国商人刻意压制。</p>
宋灵儿把王渊叫来：“策儿，你率船队和一千精兵，把麻里鲁给打下来。”</p>
“是！”王策抱拳领命。</p>
麻里鲁，即后世菲律宾博利瑙，宋朝时还是一个独立小国，唐朝就有中国人来此做生意。</p>
此港跟玳瑁城紧挨着，距离不过二三百里而已。如果选择跟吕宋国暂时停火，那么麻里鲁就是玳瑁城的军事屏障，必须把这个港口给打下来，才行彻底控制林加延湾。</p>
王策当即率领武装商船，带一千火铳兵登陆麻里鲁港。</p>
不废吹灰之力，就把这个没有城墙的港口攻下，城里的两千汉民箪食壶浆相迎。</p>
还没来得及休息，突然南方来了几艘商船。</p>
商人们呼号着跪在王策面前：“公子，请速速发兵马尼拉，再迟就来不及了！”</p>
王策问道：“发生何事？”</p>
一个商贾哭丧着脸：“得知公子和夫人占了玳瑁城，吕宋国主便下令尽屠汉人，马尼拉的汉人已经血流成河了！”</p>
“岂有此理！”王策大怒。</p>
王策亲率十二条武装商船南下，又派一艘回玳瑁城报信，把剩下的武装商船也带过去。</p>
在明初之时，吕宋国的真正地盘，其实只在马尼拉附近。当时信奉佛教和印度教，吕宋总督又带来妈祖信仰和儒家文化，许柴佬统治吕宋的二十年内，吕宋的汉化程度非常高，并且国力和地盘也飞速壮大。</p>
郑和不再下西洋之后，吕宋国王趁着许柴佬回乡养老，一举夺回军政大权，血腥镇压汉人势力。接着又改信绿教，现在整个马尼拉，遍地都是绿教徒，通过绿教来加强对国家的控制。</p>
王策不管沿途港口，两日之后便至马尼拉湾，与吕宋舰队在北海峡相遇。</p>
王策直接说：“直锋兄，海战我不懂，就由你来指挥。”</p>
“吕宋战船，皆土鸡瓦狗耳！”王锃笑道。</p>
王锃出身于徽州八大族的王家支脉，跟王渊的合伙人黄崇德是歙县老乡。这厮家境还算富裕，从小不喜欢读圣贤书，十多岁就跟着父亲做生意，后来贩卖私盐差点被抓，还把本钱全都折进去了。</p>
七年前，王锃跟同乡好友徐惟学，一起投靠王渊的船队当水手。</p>
这两人，一个作战勇猛，一个善用计谋，已然成为王渊船队的中层头领。他们共同统率十二条武装商船，各自可拿这些商船的半成干股，做海贸的同时总喜欢玩武装抢劫。</p>
王策就站在旁边，学习王锃指挥海战。</p>
王锃也不徇私，拿着千里镜解说战局：“公子，别看吕宋战船很多，一两百条涌过来挺吓人。但这都是些近海桨帆船，火炮数量少得可怜，只需放远了开炮，别被近身跳帮就稳操胜券。”</p>
十二艘武装商船，对阵一百多条桨帆船。</p>
王锃下令：“抢上风口开炮！”</p>
旗令发出，十二艘海船立即变向，拉开距离将炮口对准敌舰。</p>
吕宋国的两百多艘战舰，使用直帆外加划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过来。</p>
“轰轰轰轰！”</p>
数十门火炮打过去，瞬间击沉两艘吕宋帆船。对面船体狭小且脆，还没有密封舱技术，只要船舱挨上几炮，一旦进水就等着沉没吧。</p>
突然，南面又来八艘武装商船，帮着王锃一起夹击敌人。</p>
王策问道：“那边是谁的船？”</p>
王锃用千里镜一看，顿时笑道：“泉州许家，吕宋航线最大的海商，许家的武装商船也不少呢。”</p>
突然加入战场的许家战船，顿时打得吕宋国船队猝不及防，直接分出一半过去迎战。</p>
没打多久，又来九艘武装商船。</p>
王锃哈哈大笑：“林家、陈家也来了，吕宋国主这次犯了众怒。”</p>
由于王渊开海，且放松对火器的管控，只要别带上岸，海商们可以私造火器出海。于是乎，大量海商拥有私人武装力量，其中当然也包括跑吕宋航线的商人。</p>
王、许、林、陈四家的船队，加起来足有二十九艘战舰，瞬间压得一百多艘吕宋战船难以支撑。</p>
王锃对旗令手说：“杀回去，全部对准敌方旗舰开炮，咱们现在有友军压阵，不要害怕被接舷跳帮。”</p>
十二艘商船回身向东北斜掠，主动靠近吕宋舰队。</p>
吕宋舰队也安装有火炮，但数量少得可怜，零星打出犹如挠痒痒，而且挠得还不是很准。</p>
“轰轰轰！”</p>
接近到足够距离之后，全部对准吕宋旗舰开炮，一共三发炮弹准确命中目标。虽然没有立即击沉，却把敌方旗舰的桅杆打断。</p>
而王家的十二条武装商船，也被吕宋战船成功逼近。</p>
不怕，船舷高得很，火枪手排队等着，居高临下对准敌方水手开火。</p>
“砰砰砰砰！”</p>
不断响起排枪的声音，想要跳帮的吕宋水手，被打得趴在甲板上不敢站起来。</p>
另外三家海商的战船也围上来，从南、西两侧轰击吕宋舰队。</p>
吕宋旗舰的指挥官估计慌了，在桅杆折断的情况下，命令桨手划船退回马尼拉湾。旗舰一撤，被暴打的吕宋战船纷纷后撤，大明武装商船一边追赶，一边用船首的火炮射击。</p>
王家船队封锁北海峡，另外三家船队封锁南海峡，整个吕宋舰队都被堵在马尼拉湾。</p>
接下来没啥战术可言，就是疯狂开炮射击。</p>
吕宋船队的士气很低，指挥官率先登岸逃跑，其余战船也跟着靠岸弃船。</p>
王锃下令道：“别开炮了，这些桨帆船可以缴来跑短途近海，击沉了可都是咱们的损失。”他又转身对王策说，“公子，要不要我带人上岸帮忙？”</p>
王策摇头：“不用。”</p>
王策带着一千火铳兵上岸，许、林、陈三家的水手，也派水手上岸跟随。</p>
马尼拉同样没有城墙！</p>
王策还没下船，就听到城内有枪声，似乎正在激烈交战。</p>
“前队上刺刀！”</p>
一千王家的火铳兵，还有上千武装水手跟随，气势如虹的杀进马尼拉城。</p>
进城之后一问，王策才知城北在交战。</p>
却是吕宋国王下令屠杀汉人，一些商贾的武装力量，仓促迎战被击溃。活下来的，便保护着汉人平民，汇聚在城北靠河抵抗。</p>
一万多吕宋军队，围攻几百商人武装，打了好几天愣是没打下来。</p>
商人武装为了防止火攻，甚至把外围房屋给拆了。部分吕宋士兵也有火枪，但就是不经打，一遇伤亡便自动撤退。或许是觉得几百汉人负隅顽抗，没必要用人命去填，多围困几日，就算弹药没打完，也得活生生饿死在那儿。</p>
王策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进城之后，到处能看到打砸抢烧的痕迹，虽然汉人尸体早被拖走，但满地血迹却没有洗刷。</p>
听说汉人援军来了，数千吕宋士兵，被分过来慌忙迎敌。</p>
“举枪！”</p>
“砰砰砰！”</p>
一千线膛火枪兵，隔老远就是三连射，只带冷兵器和少量滑膛枪的吕宋士兵，数千人就这样被一击而散。</p>
许、陈、林三家跟来的武装水手，立即冲上去追杀敌人。</p>
八百多商人武装被解救出来，一个商贾痛声大哭：“杀光吕宋蛮子，老夫的妻儿全没了！”</p>
王策没有理会，在向导的带领下，率兵直冲吕宋王宫。</p>
吕宋国王见势不妙，收拾细软连忙逃跑，被堵在河边上无船过河，因为船只早被吕宋溃兵抢光了。</p>
王策召集城内商贾，问道：“被杀了多少汉人？”</p>
一个商贾回答：“城中汉人本有两万，如今只剩两三千，没逃走的全被杀了。吕宋蛮子杀人之后，似乎在城东焚尸，昨日夜里火光冲天。”</p>
王策立即前往城东河边，放眼望去尽是焦黑尸体。</p>
派人过去一数，能辨别形状的尸体便有六千多具，估计总共被屠杀了近万汉人，另有六七千汉人逃散于城外四野。</p>
王策看着眼前一具明显是孩子的尸体，沉声道：“派人去城外召集逃散汉民，俘虏来的吕宋士兵，全部杀了立威，一个都不要留。杀之前，审问出这些士兵的家属，也全部杀光。再审问城内平民，但凡参与抢劫杀害汉人的，举家杀光！”</p>
这个命令，跟屠城没有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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