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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楼内。
原本因宫中众多省亲皇妃而移驾至此,满堂欢庆的气氛早已不复存在。
薛姨妈哭成泪人,被扶了下去,宝钗面色冷淡,紧抿薄唇。
而正中主位上,贾蔷脸上的怒气未消,一旁黛玉蹙着眉心,悄声劝慰着甚么……
最不安的却是刘姥姥,焦急道:“实未想到会告御状,就是来国公府上求老太太、姨太太说个情,这可怎么话说好?婆子我……我家去了。狗儿,快磕头,快磕头,今儿可闯天祸了……”
宝钗闻言,看着贾蔷愈发难看的脸色,心道再让刘姥姥说下去,薛蟠怕是真要有性命之忧。
她心下一叹,面上却起了笑容,道:“姥姥切莫多心,原是我哥哥的不是,真真是……一言难尽。万幸姥姥无事,不然连我都要受他那浑人的连累。姥姥大可宽心,今日便不是姥姥,换做其他人,他一样得不着好。姥姥若再多心不安,他的罪过才更大了去。”
说罢,余光见贾蔷面色依旧恼怒未消,便又看了黛玉一眼,使了个眼色:再看笑话可不依了!
黛玉忍笑,没好气悄悄白她一眼后,亦同刘姥姥道:“姥姥且坐,今儿我还要和姥姥说道说道呢,少不得要怪罪你一番!”
刘姥姥被昭容安顿落座后,听闻此言又不安的站了起来,赔笑道:“不知婆子做了甚么糊涂事,惹得娘娘不高兴了?”
黛玉正色道:“当初在国公府时,姥姥还一年来个一二回,看望看望我们。怎地后来就和我们生分了?便是入西苑不便宜,也可来国公府逛逛,和老太太讲讲古不是?最不该的,是姥姥日子过的艰难了,怎就忘了我们?
都道皇帝家也有几门穷亲戚,原是正经的,你老不来寻我们,才是不该,倒显得我们轻狂,眼里没有亲戚了。”
连贾母这会儿也埋怨道:“板儿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合该派人来言语声。你一个孤老婆子,家里纵有一点积蓄,可连办几回丧事,又请人带着棺木去南边儿接板儿,如此往返一遭,也该精穷了。若早些来寻上门,不就没今日之事了?也怪我老糊涂了,竟一直未想着打发人去探望探望你。”
刘姥姥闻言,一边道恼,一边忍不住落泪道:“板儿……那是个没福的。不过也有福,为朝廷出力没的,可入忠烈祠,怎会没福气?再者,等板儿家来后,朝廷还有抚恤银子,尽够使了。”说着,又笑了起来。
若没这份坚韧宽和的心性,又怎能熬过如此多生活的苦难啊……
宝钗见之,心生怜惜,也愈恼自家兄长的混帐,赔笑道:“姥姥,如今再说别个,也没甚意趣。眼下最重要的,是姥姥能安享晚年,再有就是抚育……狗儿,长大成才。姥姥原是个要强有硬气的,遇难处也不肯来寻我们这些亲戚。可如今我哥哥做下这等混帐事,只求姥姥能给薛家将功补过的机会……”
见刘姥姥唬的甚么似的,连连摇头,宝钗无法,只能求助一旁看热闹的凤姐儿。
毕竟,是王家的亲戚。
凤姐儿见宝钗看向她,丹凤眼一挑,气的宝钗直想拿野鸭子毛掸子丢她。
她心知自己平日里权势太盛,黛玉、子瑜都是做决策之人,日常庶务却多托付于她,盖因她们皆知宝钗心思细腻,手段高明,办事少有差池,值得托付。
因此才惹得凤丫头这样好弄权的人心中不忿,这会儿看她笑话。
不过到底都是合适范围内的勾心斗角,凤姐儿见好就收,知道此时不是闹着顽的,且宝丫头不是好惹的,因而她干咳了声,对刘姥姥道:“姥姥,你老还是行行好,让薛家给你养老送终,安度晚年可好?你老活的越久,活的越好,薛家的麻烦还能小些。当然,你若嫌薛家太富贵,咱们王家也一样能给你老养老送终!两个里面选一个,再不能少了。”
顿了顿,又画蛇添足加了句:“你老今儿要是不答允了德贵妃,不给薛家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不仅薛国舅要遭大难,连八皇子都要跟着吃挂落。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刘姥姥闻言,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贾蔷则皱起眉头,目光清冷的看向凤姐儿,凤姐儿心里一跳,自知失言,忙高声赔笑道:“万岁爷快息了雷霆之怒罢!如今罚也罚了,怪罪也怪罪了。其实要我说,也是薛国舅被身边那起子混帐行子给教唆坏了。临下船还灌了那么些酒不说,居然还敢叫骑马?若不是闫国舅拦了下来,他们便是没踩踏到别人,万一惊马落马,那可是顽笑的?”
贾蔷闻言眉头皱了皱,目光瞥向李春雨,道:“去查查。”
宝钗的脸色也变了变,眼神有些骇然。
若果真是有些人使坏,那……就太可怕了。
难道是薛家泼天的富贵让人盯上了?
不该啊,便是薛蟠有个好歹,可只要她在,有两位皇子在,谁能动得薛家?
若不是为了图谋薛家,那又是为了甚么?
薛蟠没了,他还有一子,今年虽只八岁,可有宫里照拂着,也足够看护住家业……
正这时,李春雨去外面吩咐完归来,就听贾蔷问道:“老八今天在码头上做甚么,怎会这样巧?”
李春雨还未回答,宝钗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剧变,惨白的没一丝血色,身子都摇了摇……
别人自然谋不得薛家家业,可是,自己人可以……
“宝姐姐!”
宝钗身侧的湘云看出不妥来,忙搀扶住她,惊叫了声。
贾蔷侧目看来,见其脸色如此,稍微一想,就猜出宝钗在担忧甚么,没好气道:“朕的儿子有那么蠢?他会想不到这样的伎俩,一定瞒不过朕的眼睛?唯有对朕了解不深,又自作聪明者,才会如此愚蠢,且蠢不可及!”
黛玉好笑的看着宝钗道:“也不知你往哪里去想,岂有这般想自己儿子的?旁人不知八皇儿的根底,你这当娘的还不知?这么多皇儿里,论聪明八皇儿能排前三。才多大点,就在兄弟们间哄糖吃。宝丫头,你真真是……癔症了!”
“姥姥,你和狗儿自今日起,搬入西山行宫。那里不止有天家、亲贵,本就还有德林军中的烈士孤幼,还有德行昭著的老者,甚至是农人。狗儿可入宫学进学,朕与你作保,必抚育他长大成才。”
贾蔷出面,解了刘姥姥之难。
刘姥姥闻言,自然愈发激动,带着重外孙跪地磕头。
贾蔷又同宝钗道:“薛家丰字号这些年来跟在德林号后面,大发横财,一座金山也赚下了,家资千万有逾,吃喝八辈子也不愁。但过犹不及,尤其是你哥哥这么多年来,丝毫不见长进。从今日起,丰字号不得再挂内务府皇商之名。薛家罚银三百万两,以资助大燕军中英烈军属。你可有异议否?”
宝钗闻言心下激动,知道这是薛蟠的买命钱,也是薛家的买命钱,忙跪地道:“薛家岂敢有异议?借天家威名谋利十数载,已是旷世隆恩,岂敢再生贪婪?
只是也不必三百万两,薛家愿捐出一半家资,用来帮助军中英烈之士的家眷,使其老有所养,幼有所学。不仅此次,今后丰字号每年进项的三成,都要拿来帮助百姓迁移藩土。
直到天下大同,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为止!”
啧,好一个德贵妃,薛宝钗!
黛玉等人纷纷侧目:这蹄子了不得!
果然,贾蔷闻言面色舒缓了许多,道:“你起来罢,薛蟠不当人子,没得让朕的爱妃跟着受牵连。只是,此事当与天下人一个交代,也与大燕数百万大军一个交代。你能有此魄力,算是替薛家平息了后患。”
宝钗大喜,如今唯一忧虑的,便只有其子李鋈了。
贾蔷这些年来愈发少见干涉朝政,非涉国运之策皆不理会,唯独对国法的维护,却一年比一年严格。
权贵子弟因践踏王法而被问罪甚至杀头者,不知凡几。
李鋈虽不至于担忧坏了事,却担忧他失了圣心……
“皇上,良贵妃和十八皇子到了……”
宫门外黄门进来通传,贾蔷闻言笑了笑,道:
“传。”
……
“臣妾请皇上安,请皇后娘娘安。”
闫三娘依礼问安,贾蔷颔首,黛玉笑道:“你这会子怎又来了?今儿可热闹的紧。”
闫三娘起身后笑道:“闫舟那混帐回去说了今日之事,臣妾觉着其中有异,便是薛国舅生性洒脱,可身边人岂能任由其大醉后骑马?想来其中必有缘由。也是有趣,许是天家待子民太过和善,如今竟有黑了心的,算计到天家头上,挑拨离间,不知死活!”
又与宝钗道:“回头叫闫舟给薛国舅赔礼道恼。”
宝钗何等聪颖,听闻此言在一旁忙道:“妹妹甚么话!都是薛蟠平日里太过轻佻,举止无状,不学无术,才叫人给诓骗的行为不端。若非闫将军及时制止,说不得就要闯下弥天大祸!如今已是罪该万死,岂能让闫将军赔礼?”
闫三娘不是推来让去的性子,笑了笑后同贾蔷道:“十八去了步军统领衙门见了小八,小八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碰巧撞见母舅受重伤,便是如此,还让人叫来了步军统领衙门,而非用私刑。
皇上,小八能做到这一步,已实属不易。再者,果真薛家有罪,那该治甚么罪便治甚么罪就是。
岂有因外家,而牵连皇子之理?
皇上处置太重了。”
贾蔷侧目看向闫三娘,问道:“这是你该说的话?”
闫三娘摇头,果断将自家儿子卖了,指了指李锴道:“不是,十八求我说的。”
贾蔷冷笑一声,看向唬的头都不敢抬的李锴,道:“他自己不会说?”
闫三娘笑道:“诸皇子,哪个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幼时他们还敢和皇上顽闹,如今除了晴岚那丫头外,谁还敢在皇上面前逾矩半分?”
贾蔷沉默稍许后,问李锴道:“你想替你八哥求情?”
李锴跪地道:“回父皇话,儿臣是想替八哥求情。父皇,儿臣和诸皇兄手足们在京时日不多矣。原不该行事无状,招惹父皇、母后生气伤心。只到底不及父皇神武之万一,行事难免有差错处。
只求父皇念在八哥最能彩衣娱亲进孝于父皇、母后膝下的情分上,且宽恕了他这一遭罢。
儿臣愿领三十杖,分八哥之错。”
黛玉等闻言动容,宝钗更是泪流不止。
贾蔷还要说甚么,却又见黄门进来通传:“启禀万岁爷,太子殿下、长乐公主并诸皇子求见。”
贾蔷哼了声,黛玉忙道:“快传进来罢。”
未几,就见李晴岚、李铮等诸皇子、公主们,簇拥着李銮入内,跪拜见礼。
贾蔷目光扫视一圈后淡淡问道:“都来做甚么?”
李晴岚最会撒娇,上前抱住贾蔷的胳膊笑道:“父皇啊,您那样圣明,还猜不着女儿和弟弟们来做甚么?”
贾蔷冷笑道:“白费功夫,你们以为前来逼朕的宫,朕就会退步?”
此言一出,李銮等诸皇子唬了一跳,李晴岚也是一个哆嗦,随后却皱起鼻子嗔道:“父皇啊,皇弟们眼瞧着一个个都要离开大燕,出去各建封国了,还逼甚么宫嘛,说的这样唬人……
父皇英明神武,此策绝了历朝历代天家惨烈的夺嫡之争,使得天家父子情在,手足骨肉情在。所以今儿得知八弟受罚,女儿和弟弟们才会闻讯后不约而同一起赶来。
父皇,小八今儿虽有过错,可并未用私刑,没有践踏王法,父皇,就饶了他这一遭罢。小八多遭人疼啊,打小就怕挨打,今儿挨了三十杖,必是哭惨了……女儿和皇弟们愿意各领三十杖,为小八赎罪,请父皇成全!”
说着红了眼圈,落下泪来,重新跪倒在地。
众皇子们也纷纷叩头请愿。
黛玉等诸后妃们见此,无不感动垂泪。
小八李鋈打小就爱围着李晴岚这个大姐转悠,卖乖讨好,一起的,还有老三李铄、老四李锋等。
李铄性子暴烈些,这会儿见贾蔷不言,以为不允,非要圈了李鋈,忍不住抬头道:“父皇,薛家子闯下祸事来,自该由薛家子来承责!岂有八弟为他担责之理?八弟为父皇爱子,堂堂大燕皇子,何等尊贵,他薛氏又算甚么?若今日八弟因此受责,儿臣必罪薛氏!!”
其余皇子虽未开口附和,但眉宇间的阴森,显然也为老八李鋈受薛蟠牵累而动了真怒,记恨在心。
真龙之子,何其强大最贵,但也同样非一般的小心眼,记仇不忘!
“哎呀呀!”
不等贾蔷皱眉呵斥,大怒的宝琴就从后面跳出来,从晴岚、李铮起,挨个一人敲了一个脑瓜崩,教训道:“你们恼我哥哥就恼我哥哥,和他一人算账就是,怎连薛氏都记恨上了?还一口一个薛家子,这般无礼!小三子,来来来,我和你德母妃就在这,也姓薛,且看你怎地罪我们?我让你罪薛氏,我让你罪薛氏……”
宝琴性子活络俏皮,打这些皇子们小时她就常常带着游戏,颇得皇子们敬爱。
虽等皇子们七八岁后就依礼不再顽耍,但也都十分亲近这个幼时常陪他们顽闹的妃母。
这会子宝琴一出面,登时将肃煞凝重的气氛给破了。
李铄也因被她围着敲瓜崩,莫说还手,连躲闪都不敢,连敲七八个后狼狈不堪的笑着求饶道:“错了错了错了,母妃大人在上,算儿臣说错话了!”
众人见状,破涕为笑。
晴岚则心疼弟弟,上前抱住宝琴嘻嘻笑道:“母妃啊,您和德母妃都是咱们自家人嘛,肯定没有说你们呀,怎可能这般牵连?真说起来,小八还是薛家的亲外甥呢……可那又如何?外甥里有个外字嘛,所以我们这些姊妹兄弟们,才断不能看着他受外家牵累。
便是小八那里……外家也没骨肉手足亲的!丽母妃,不信咱们打个赌,要是小八此刻在这里,必也和我们一道骂那祸害,坑死人了!”
宝琴闻言气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下,低声啐道:“你们少说两句,真当你们德母妃拾掇不了你们?”
说罢却回过头,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贾蔷,背着一群孩子悄悄冲他吐了吐香舌,随即跑到黛玉身边,抱起胳膊撒娇道:“皇后姐姐,刚和晴岚他们打了赌,我这做长辈的可不能输。好姐姐,你让小八过来验证验证嘛!”
不仅宝琴,宝钗也暂且擦拭了眼泪,红着眼圈看了过来。
今儿李鋈若是出不来,短期内就真出不来了。
黛玉无法,都是儿时一并长起的姊妹,她没好气的白了宝琴一眼后,同贾蔷道:“皇上,该判罚的也都判罚了,且今日怕真的事出有因。八皇儿想来也知错了,该听他当面分辩分辩才是。
三娘说的不无道理,今日若八皇儿在外面当着百姓的面动了手,那罪过就不轻了。可他既然能让步军统领衙门先出面,可见八皇儿心中还是谨记皇上对他们的教诲的。总要给孩子一个自辩的机会不是?”
众人目光落在贾蔷面上,就见贾蔷沉吟稍许,颔首道:“去,传那个混帐过来自辩。”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诸皇子们,你悄悄看看我,我悄悄瞅瞅你,挤眉弄眼着……
他们打小就知道,父皇对他们的母亲都很好,很宠爱。
但在诸后妃中,却有一绝对超然的存在,那就是皇后。
打小起,不管他们父皇生再大的气,只要皇后出面,通常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只能嫉妒小十六这个太子的运道好……
当然,他们也理解。
帝后二人堪称青梅竹马,且早年在天子落魄不显时,皇后就青睐于他,为其润色文稿,为其荐父为师,更数次不惜拿出亡母遗财供其度用。
可以说,没有皇后,没有国丈,就没有今日之大燕天子,也就没有他们了……
虽然心中难免为各自母亲泛酸,但也不可否认,帝后为了天家情意在,已经做到了极致。
在绝无可能改变甚么的大前提下,诸皇子心中也唯有祝福。
看出一众皇子们的小动静,黛玉自是羞红了脸,笑着嗔骂了句“顽皮”,却又与他们说情,跪了许久了……
贾蔷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身后,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宝玉,忽地笑道:“宝玉,朕听闻你的儿子,甚至乖巧懂事,三岁启蒙,酷爱经学典义,张口必子曰……
啧,啷个回事?是不是搞错了?”
“噗!”
任谁也没想到,方才震怒几要废黜皇子的贾蔷,此刻竟开起了宝玉的顽笑,还是这等不入流之言。
诸皇子们或许有些恍惚不明,但黛玉、宝钗、迎、探、惜、湘云等人又岂能不明白?
宝玉一生以经义八股为恶臭腌臜之文,嗅之觉恶,而其子竟爱不释手……
因此一个个纷纷喷笑,并一发不可收拾,笑之不绝。
贾母见宝玉面色涨红,心疼坏了,可如今也不敢指责贾蔷,只能气笑着埋怨一句:“皇上还是这般爱捉弄宝玉……”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看了眼贾母,见其神色灰败,老年气已经布满她的脸,连一头银发都已经灰败,知其时日无多。
收回目光,落在这座大观楼内,想起这大观楼,还是当初他在宁国府时所建……
往事恍若烟云,好在,身边人一直都在……
……
“儿臣请父皇安,请母后安……”
被打了三十杖的李鋈,步履踉跄的被带至大观楼,原本面上带笑的诸皇子们,脸色却纷纷阴沉起来。
盖因素日来最是喜庆,笑如弥勒的李鋈,脸上的失落和可怜,让他们心疼不已。
尤其是老十三李铎,若是此刻薛蟠在眼前,怕是要生生捏死他……
贾蔷倒是平平,哼哼了声,道:“何必作此态?那三十杖若是打实了,你此刻还能跪在这里?朕从不强令汝兄弟们习武,只要肯健身锻炼体魄即可。你自幼偷懒,以不好武事为由不习拳脚刀功,可也该见过你兄弟们为练武吃过多少苦,是这区区名不副实的三十杖可比的?还敢在这装模作样,再如此,朕干脆成全你!”
李鋈闻言,一张原本丧气委屈的圆脸上,顿时一变,堆满喜庆的笑容,同贾蔷赔笑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非是为那三十杖而苦恼,实是为今日一番鲁莽,被人坑的血亏,实在是心里对自己恼的要死……”
贾蔷侧眸看来,道:“你姐姐和诸兄弟们都来为你求情,并与你丽母妃打了赌……且说说看,今日到底错在何处。说的好,今日事到此为止。说的不好……秦藩近两万座岛屿,朕给你指一处,安享富贵去罢。”
言罢,贾蔷不理惊的面色如雪的宝钗,目光眺向宫门外,心中却是一叹。
今日事哪有那么简单……
薛蟠被人暗算,倒了大霉,不幸中的万幸,刘姥姥和狗儿无事,没人伤亡,所以才能留得性命。
付出半数家财的代价,保一命倒不是难事。
可李鋈牵扯在内,哪怕是叫了步军统领衙门,可他护佑母舅,将闫舟等还京功臣拿下……
刘姥姥和狗儿的身份也势必不可能被瞒下去,如此一来,必然声名大恶。
要知道,近些年来贾蔷最关心的事,便是推动国法的神圣和独立。
此项大业,贾蔷是准备亲自操持五十年,且看看到底能不能立下万世之基!
然此事一出,必会有人推波助澜,让诸皇子中身家最为丰厚,且就目前来看,封国必然最强的李鋈,付出莫大的代价。
谁让他犯了贾蔷的大忌!
甚至就是诸皇子们……友爱手足虽是首位,但他们不顾宝钗、宝琴两位母妃的颜面,对薛蟠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憎恨和杀意,未尝没有削弱李鋈母族实力的心思。
毕竟,都大了,明白第一块封国的强弱,决定日后到底能取得多大成就的基础。
封国越有钱,就能养活越多的舰队和兵马,也就能征伐得到越大的疆土。
一步慢,步步慢。
有贾蔷在,诸皇子们自不敢起夺嫡之心,但真要以为他们一团和气,只知相亲相爱,那未免是天真过头了……
现在,就看李鋈如何自辩。
若能化解今日之难,他仍是诸皇子中,将来最有成就者之一……
宝钗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神情冰冷如霜,心中却满是炙恨。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如此谋算薛家,谋算她的儿子。
今日若是没有闫舟出现拦下大醉后骑奔马的薛蟠,后果恐怕更加可怕。
一旦惊马在码头上踩踏出人命来,薛蟠绝无苟活之理。
而李鋈又恰巧在码头上,难免受到牵连。
她自无法坐视薛蟠授首,更不能看着李鋈受牵连,说不得,就要在御前失了圣心……
到底是谁,如此戕害薛家,谋算她们母子?
此计,何其阴毒!
但,她最恨最怕的,不是有外人要害她,有天子爱她护她,外敌何惧?
怕只怕……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且寒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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