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之王 第二十七章:极夜中的光

随着海水奔流而漂浮,就像是没有方向的流浪。

李天澜确实不需要方向。

他需要的是安静。

无论冰寒还是酷热,无论地狱还是天堂,安静就好。

只有最安静的环境才能锤炼出最专注纯粹的意志,那是他需要的力量,也将成为他牢不可破的武道根基。

处于极夜中的极地日日夜夜都是黑暗,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全放下了一切的李天澜路过冰川,行走于海面,如同幽灵,缥缈而虚幻。

极地内资源丰富。

资源意味着利益。

所以极地边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清。

各个国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站,无论是极日还是极夜,极地的边缘都是一片嘈杂。

李天澜继续向前。

黑暗中,他的世界里工作站的灯光开始远去,消失,最终彻底湮灭。

孤冷的冰川。

深沉的黑暗。

凛冽的风雪。

这是李天澜的道路,他静静的走着,仿若要走到天荒地老。

极地很大。

冰天雪地中,无尽的海,起伏的冰川。

李天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的世界越来越安静。

风雪冰川,逐渐变成了一切。

极夜的黑暗开始逐渐散去。

极地中开始有了日升月落,有了昼夜交替。

李天澜登上了一座被冰川覆盖的岛屿。

他的脚步终于停下。

不是不想向前。

而是徒步万里之后,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问题。

剧痛毫无征兆的席卷了他全身上下。

仿佛早已被附近冰寒的气温同化的身体开始感受到极致的寒冷。

疼痛在身体内游走。

李天澜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僵硬,剧烈的疼痛和寒冷撕扯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粉碎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

他倒在晶莹而阴森的冰川上瑟瑟发抖。

身边只有一条已经长大的金毛。

他下意识的将金毛抱在怀里。

金毛温顺的缩在他怀中,偶尔会舔一舔李天澜的脸。

精神在疼痛中逐渐变得恍惚,李天澜死死咬着牙硬撑着。

他的状态已经不足以让他在极地中去捕捉食物。

一人一狗就只能这么饿着。

体温开始逐渐流失。

但李天澜却渐渐感受到了灼热。

就像是冰冷源自于体内一样,他体内的冰川似乎彻底融化,随后变成了喷薄的火山。

高温在他体内酝酿。

疼痛在高温中也变得麻木。

李天澜开始觉得痒。

那种令人疯狂的酥痒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样,先是双腿,然后是双臂。

四肢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肌肤下挣扎着爬动。

李天澜一直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意志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崩溃。

极地中一片安静,只有他难以忍受的怒吼声在冰川上回荡着。

他在厚重的冰层上翻滚,挣扎,干净的手指生生插进了厚重的冰层里面。

无助的哀嚎声充斥着绝望在荒无人烟的冰川上回响着,偶尔还伴随着一声犬吠。

他的四肢似乎要完全报废一样,那种难以形容的痛痒一刻不停的侵蚀着他的神经。

李天澜耗尽了残存的力气,在冰川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日升月落。

这是极地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平均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

但这也是李天澜自从启程以来最绝望的一段时光。

李天澜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四肢的那种奇异的痛痒仍然存在,但却已经淡化了许多。

他感受到了饥饿。

濒死的饥饿感折磨着他的神经。

金毛就趴在他身边,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李天澜浑身无力,这甚至是比他根基全废之后还要悲惨的虚弱状态。

他强撑着爬起来,将金毛拖到一个避风的位置,随后在附近几乎是拼了命弄死了一头极地驯鹿。

他将驯鹿拖回来的时候,金毛已经有了些精神,但看上去依旧病怏怏的。

浑身已经快要虚脱的李天澜指了指自己的猎物。

他实在没有力气去生火。

一人一狗勉强处理了下驯鹿的尸体,直接吃起了生肉。

生肉,生血,带着极地中特有的严寒被他吞入腹中。

李天澜的眼神平静,可视线中却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

他像是饿了很久,一块又一块带着血丝的鹿肉被他生生吃下去。

味道?

无法形容的味道。

他只知道补充生存的能量。

精神恍惚中,四肢那种痛痒的感觉似乎随着进食而越来越淡。

李天澜吃的越来越多。

一人一狗几乎将整只鹿完全吃光。

李天澜再一次晕了过去。

天边的月光逐渐消失。

阳光升起,再也不曾落下。

极地开始进入极日。

北冰洋上空日夜都是阳光。

阳光灿烂而凄冷。

再次清醒过来的李天澜又一次开始发呆。

他的体内虚弱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

那短短几天但却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变故开始远去。

李天澜终于明白那不是生病。

而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

或者说是宝藏。

阳光之下,他平和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一丝笑意。

笑意从眼神中流溢出来,在嘴角扩散,越来越明显。

他笑出了声。

清朗的笑声在寒冰的冰川中不停的回响着。

李天澜的眼神中仿佛蕴含着惊人的神光。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道路。

那条可以一路直达武道终点的道路。

他不在前进。

就在栖身的冰川上,他徒手砸开了厚重的坚冰,开凿了一间不大但却足以跟金毛避风的简易房屋。

房屋中堆满了猎物。

极地驯鹿。

极地熊。

极地狼。

还有一些海水中特产的鱼类。

李天澜变得越来越平和,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总是会闪过一道又一道妖异而璀璨的光芒。

极日渐渐过去。

又一年的春节将至。

气温再次降入冰点的极地迎来了一场暴风雪。

李天澜的手掌第一次握住了背负在身后的天罚。

天罚依然猩红如昨日。

长剑略宽,笔直。

只是看上去比起以往却少了太多厚重凌厉的感觉。

天罚很轻。

轻若无物。

李天澜依然没有拔剑。

极夜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暴风雪在凌厉呼啸。

李天澜走进了暴风雪,开始挥动着带着剑鞘的天罚。

金毛在李天澜开凿的房屋中啃着烤熟的肉食,幸福的呜咽着。

李天澜在挥剑。

他的动作很慢。

看上去很笨拙。

猩红的剑带着剑鞘划过凌厉的风雪,带着沉闷的呜呜声。

李天澜没有用力,只是用最小的力气摸索着早已刻在他骨子里的剑意。

那是剑二十四。

剑一·无极。

剑二·灵犀。

剑三·烬灭。

剑四·狂雷。

剑五·飞雪。

剑六....

一直到剑二十三。

剑二十四只有半式。

李天澜索性跳过了那半式,再次从剑一开始,周而复始。

他的动作越来越轻,就像是在随意的舞动着手中的天罚。

但暴风雪中的剑意却逐渐清晰。

一道又一道的剑意在暴风雪中完美的结合。

李天澜的动作开始加快。

剑一依旧是剑一,但却又像是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所有的剑意开始变化。

完美循环的剑意被李天澜撕扯的支离破碎,乱七八糟。

所有的剑意最终破碎消失。

只有风雪依旧在呼啸,似乎在嘲弄着什么。

李天澜神色平静的收剑。

冥想,休息,挥剑。

极日中的黑暗一成不变。

春节已经过去。

李天澜的剑意越来越乱,剑一不像剑一,绝剑不是绝剑,混乱的甚至有些可笑。

但李天澜却毫不灰心。

他看到了道路,只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那么清晰,清晰到没有理由放弃。

何为无敌境?

那是武道四境的极尽升华。

每一个无敌境,都有属于自己的武道理念,他们在同境界中或许会有高下,但在自己的理念中,他们绝对属于最强的。

这才是传统意义上的无敌境。

是无敌境,而不是无敌。

任何传承站都是先辈们走过的路,站在无敌的角度去往下看的话,传承是起点。

传承不同,起点的高低便不同。

惊才绝艳的天才,顶尖传承的传人有太多都被卡在半步无敌的境界。

因为这个境界在往上,需要的只有自己的信念和对武道的磨练。

那是一个抛开传承去追求真我的过程。

进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泯然众人。

甚至万劫不复。

惊雷境之后,任何一个有志于无敌的天才都会选择磨练自己的武道,而武道四境,就是他们寻求真我最直接的阶梯。

御气,凝冰,燃火,惊雷。

为了寻找自己的武道,他们会不断的尝试,不断的磨练,这个过程或许是五年,是十年,或许就是一辈子。

北海王氏有六道轮回剑的传承。

李氏有战神图的传承。

但出自这两个势力的每一个无敌境高手,都是独一无二的。

王天纵的六道轮回剑,跟北海王氏老族长的肯定不会一样。

李鸿河和李狂徒的剑二十四,同样不会一样。

李天澜如今也在磨练自己的武道。

但他已经不需要所谓的武道四境。

他磨练的不是自己的境界,而是剑。

属于他自己的剑!

极地的极夜中。

他的剑意越来越乱。

他挥剑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极夜仍然包裹着天空。

李天澜还在挥剑,混乱的剑意在冰冷的极地内不断纠缠。

李天澜越来越平静。

他的剑意还是混乱,但带动的剑意却越来越少。

剑意随着他的挥剑开始一点一滴的消失。

当李天澜再一次挥剑的时候,极地中已经没有了剑意。

长剑过处,一片虚无。

李天澜自己也愣了下。

他收起天罚,坐在冰川上,仰望黑夜。

金毛走到他身边,蹭着他的胳膊。

“我们该走了。”

李天澜摸着金毛的脑袋,轻声道。

这里已经没有在值得他留恋的风景。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剑意。

这一日的极地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一日的外界,是中州历的二月初二。

龙抬头!

李天澜低头看着手中的天罚。

他的手掌握住了剑柄。

天罚整体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李天澜眼神平静如水,一点一点的抽出了这把林族的传世名剑。

“谢谢。”

他轻声道。

天罚已无剑意。

数百年积累的剑意已经完全消失。

剑锋完全离开剑鞘。

冷风吹了过来。

“咔嚓...”

存在了数百年的天罚震荡了下,随着凛冽的风,猩红而厚重的长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龟裂。

李天澜松开了手。

天罚坠落下去,尚未落地,便在凄冷的风中开始解体。

金属碎片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在空中飘舞,在李天澜的眼前变成了风中微不可见的尘埃。

世间再无天罚。

李天澜站起身。

夜风中,如山如海的虚无剑意在夜幕下涌动。

整个冰川开始疯狂的震动。

李天澜背起了金毛。

一袭亮眼的白衣直接冲破了颤动的极夜,直入高空。

下方的冰川无声无息的被割裂,厚重的冰层坠入大海。

虚无的剑意从高空直接灌入海面。

滔天的巨浪中,极地的极夜里亮起了光。

虚无缥缈,却又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