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非要附庸风雅。”</p>
“别发牢骚了，赶紧走吧！”</p>
士子们吓得要死，互相推卸责任之余，也都赶紧退入后台，脱下青衫，乔装一番，想要混入人群中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p>
不想，司狱司的差人们已经冲到后台来了。</p>
见到这帮惊慌失措的士子，差人也没什么犹豫，一声冷笑，上来就拿链子当胸锁住一个。</p>
余的士子吓了一跳，下意识止住动作，有人气的眉眼都歪了，上前把被锁住的人往回拉，喊道：</p>
“你们干什么？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乱抓良民！”</p>
“哼，好一个良民！”差人冷笑一声，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把锁住那士子往外使劲儿拉。</p>
士子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群人围上前来，纷纷声讨：</p>
“你放了他们！”</p>
“我们一起从京师来，都是老实本分的读书人，你们要抓的贼匪，认识都不认识！”</p>
“少拿读书人的身份唬人！”差人既从上头知道了这回要闹大的，就也没什么惧怕之情，恶狠狠道：</p>
“这是勾结贼匪，十恶不赦，再说两句，连你们一起抓了！”</p>
有士子竖起眉毛，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争辩起来：</p>
““连我们也一起抓去？就怕你个小小的司狱衙门不敢！”</p>
“等闹大了，还要将我们给放出来，就算在牢里，也得好吃好喝的供着！”</p>
差人本来走出几步，闻言又带人回到后台，瞪着眼环视这十几个士子，想了片刻，挥手喊道：</p>
“这批人都与贼匪互通，给绑了下狱！”</p>
“司狱司抓人，你敢这么说话，是不是没把朝廷的司法衙门放在眼里？反了你们了！”</p>
士子们惊呼几声，有人甚至被吓晕过去，有人还要争论，却被一名年龄稍长些的士子拽了回去。</p>
“差爷，您抓这几位，都是去京师参加明岁会试的名士，备考多年，就是在京中也熟识不少大人老爷。”</p>
说着，他塞进去一块银锭，笑嘿嘿道：</p>
“朝廷如今也是用人之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p>
差人将银锭接在手上，掂量几下，鄙夷地笑骂道：</p>
“哈！还是个有钱的角儿！”</p>
“我说，天下都说你们是穷酸书生，怎么认识的人这么多，出手如此阔绰，这钱都哪儿来的？”</p>
闻言，那年长士子脸根微红，但还是生生咽下这口恶气。</p>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回了京师，找座师说上几句，你个小小的司狱差役，有你一壶喝的！</p>
差人是个粗货，自然知道这些士子会秋后算账，他望着手上银锭看了几眼，还是扔回地上，喊道：</p>
“看啊！这些读书的拿银子贿赂我，我可没收！”</p>
大声说完，差人走到哪士子身边，一边围着他转圈，一边冷笑道：</p>
“老子实话告诉你，这次司狱司办案，是因为这里出了一桩贪污赈灾银款的大案！”</p>
“司狱司稽查过后，还要移交兵马司，兵马司抓了人以后出动的…可就是厂卫了。”</p>
“你去问问你们京里那些大官老爷们，这个事，他们敢不敢管？”</p>
听见这些话，士子们只觉得脑门嗡嗡的，这事儿怎么一下子就闹这么大了，看来司狱司还只是起到个搜查证据的效果。</p>
真正要出动抓人的，是兵马司！</p>
整个行动的后面，是厂卫系统的运作，提起厂卫二字，没人敢再蹦跶了，全都蔫了。</p>
但凡是某个事情，有厂卫镇着，也就没人敢再哔哔赖赖了。</p>
就连朝廷的一品大员、内阁重臣他们也敢抓，没有证据，他们也能给你造出一堆证据来。</p>
总而言之，厂卫插手的事情，不论背后势力有多大，没有循规蹈矩的，都是一步到位。</p>
士子们这次的话，显然客气了许多，近乎哀求。</p>
“实在冤枉啊！”</p>
“我们都是随御驾一路来的士子，勤学苦读，天启三年就要参加会试了，并没有和那些贼匪互通有无啊！”</p>
“不管那些！到了司狱司再说！”</p>
差人也不再多给他们废话，将起先叫嚣最甚那几人就这样押出月明楼，锁拿到了凤阳的司狱衙门里。</p>
楼下喊声片片，上面的几位本地大拿，自然是不敢下去，此时此刻，全都躲在雅间里头，互相埋怨起来。</p>
“司狱司闹出这么大动静，抓了这么多人，肯定是随皇上来的人里，有人知道了！”巡抚周义一脸的担惊受怕。</p>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p>
“都怨你，非要在月明楼这种显眼的地方谈！”</p>
宿州知州陈康卫摊在椅子上，牢骚满腹，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了，反正一被发现，大家都得玩完。</p>
凤阳知府颜容暄冷冷望着他：</p>
“当时说要来月明楼，你不是也没提个不字吗？这会要出事儿了，你发什么牢骚？”</p>
几人吵了一会儿，最后都无奈的发现，这事他们发生的太快，今天商量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p>
实在是太被动了，下面的人都还没统一口径！</p>
......</p>
“月明楼与贼匪互通，兵马司查封！所有女人充入中都教坊司为妓，全部资产充公！”</p>
朱由校望着杀气腾腾进来的一批凤阳兵马司兵丁，翘起二郎腿，就这样坐在一楼，静静看着。</p>
歌姬、舞姬们早失了往日风采，她们看着司狱司的差人检查全楼，与兵马司的兵丁们做着交接，然后潮水般退去，却并没有丝毫庆幸。</p>
司狱司的人走了，但是更狠的来了。</p>
很快，有人发现，这整个楼里的达官显贵们，无论身家多么显赫，在兵马司面前全都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可是有个人，依旧淡然自若的坐在原地，含笑看着这一切。</p>
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是谁？</p>
“楼上的人，还没逃吧？”忽然，朱由校捏着手中折扇，淡淡问道。</p>
身后护卫的三个壮汉，其中之一的勇卫营黄得功躬身道：</p>
“回公子，司狱司方才有些人贪图富贵，害怕报复，放走了一些。凤阳兵马司的人还算可靠，二楼都给控制住了。”</p>
黄得功在朱由校身边担任亲卫这一年来，去除许多年轻时的稚气，少了许多跳脱的锐气，也在京师学习到了许多战法理论，结交到一批将门子弟。</p>
还有天子亲卫这个名头，对他都有帮助。</p>
现在的他，朱由校才放心让他出去带兵。</p>
至于天启二年的榜眼卢象升，被扔到翰林院做编撰后，朱由校也一直都有看着，最近表现不错，以往那些触怒众人的言论，近日明显不怎么提了，更加成熟了。</p>
未来的天启三年，朱由校对他们二人，还有率领秦军驻扎在苏州的孙传庭，都有一个计划。</p>
“嗯。”</p>
朱由校点头，望了一眼被兵马司闹得鸡飞狗跳的月明楼，道：</p>
“司狱司胖瘦那两个官差我看不错，本地的巡抚是谁来着？周义，让他把这两人往上提一提。”</p>
“私自放人的官差，该撤都撤了，空出来的名额，就从抓人卖力，但不是长期衙役的那批皂役里选。”</p>
黄得功没说话，却是随侍出宫的王朝辅轻轻提醒：</p>
“爷，侵吞赈灾银款这事，周巡抚也有份…”</p>
朱由校一拍脑门，呵呵笑了一声：</p>
“朕都忘了，那你就叫王晨恩乔装去一趟按察司衙门，把刚才我说的，向他们提一提。”</p>
“而且，凤阳巡抚一职，是该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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