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欢等人被请进了待客的房间,很快刘氏的丈夫就过来了。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双眼下的暗影很深,眉宇间透着低糜。</p>
陪着他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着孝服,脸上还挂着泪痕。</p>
“大人,不知道你们来是?”</p>
谢明欢忙道出了来意:“……实在抱歉,又来打扰你们,但我们想尽可能掌握更详细的信息,好尽快查出凶手。”</p>
年轻女子脸上带着沉痛,语气不善:“我娘都被害多久了,到现在你们什么都没查出来。”说着她更是看着谢明欢,“现在又换了个这么年轻的,一看就没有经验,指着你们,我娘怕是没机会瞑目了。”</p>
“你怎么说话呢!”常记瞪眼,语气拔高了,“这位是郡守大人亲自请来,专门追查凶手的谢掾史,岂是你一介小小妇人能够随意评论的。”</p>
“嗤——”拓跋尔发出了不屑的声音。</p>
“荣儿,你先出去。”</p>
“爹!”</p>
“去吧,去守着你娘。”</p>
女子脸上并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p>
“小女性子急,还请大人勿怪。”</p>
谢明欢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放在心上。</p>
“刘老爷,尊夫人的事,还请节哀。”</p>
“只是……我们现在有一些问题,还想再问一问。”</p>
刘老爷点点头,倒是很配合。</p>
“我知道,拙荆她这、这都是命啊。”</p>
“她这一辈子都过的苦啊!年轻的时候跟着我吃了不少罪,当时正赶上黄河闹灾,我们一路逃难来了长治,因为一路奔波,她三个月的身子没保住。”</p>
“后来在长治一切总算是慢慢变好了,但老大他、他不争气啊,成天不着家,到现在也没个正事,那天,要不是为了帮老大谋个差事,事先打听到那位贵人那日要去礼佛,她着急出门去求人家,也不会出事!”</p>
谢明欢什么都还没得及问,刘老爷却将夫妻两人的生平大致讲了个大概。谢明欢听着,若有所思,着重问起了刘氏和子女的关系。</p>
刘老爷连连叹气。</p>
“都不好。”</p>
“她还活着的时候,这几个孩子,都不服她的管教,出嫁的不愿意回来,在家里的也不着家。”</p>
这一刻,谢明欢心里有了了解。</p>
看来,这三个被害者,生前和自己的子女关系都不是很融洽。这样的共同点,和她们被害,应该脱不了关系。如果从这上面入手来揣摩的话,凶手很可能本身也有相同的家庭问题,而这很可能促使他杀人的原因。</p>
但,是什么触发了他开始杀人呢?</p>
诱因是什么?</p>
剥走脸上的皮肤又是为了什么?</p>
其他的问题,谢明欢也照例都细致的问了一遍,和其他两人一样,都很正常。</p>
可以说,三个人都是没什么特点的妇人,她们用自己的全部哺育着整个家,任何人听了,都会说上一句贤良,但偏偏却又都和儿子的关系不好。这样的三个人,却在平凡的日子,遭遇了最恐怖的经历,实在唏嘘。</p>
问过话,谢明欢带着人离开刘家。</p>
她走的时候,刘氏的女儿,之前质疑他们的那个年轻女子,双眼通红,一脸痛意,和那个夺门而出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极端。</p>
“你一定要找到凶手。”</p>
她说,声音又快又低,带着乞求和绝望。</p>
谢明欢一怔,轻轻点头,虽然不过简单的动作,却是她在心里许下的重如千金的承诺。</p>
“放心。”</p>
回去的路上,正好和去打听药方的王生迎头碰上。</p>
王生走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却很激动,见到谢明欢,干脆小跑冲了过来,一边喘一边说:“大人,已经问过了,这药方里只有一味药——犀角,可以克制蛇毒。”</p>
“蛇毒?”</p>
谢明欢有些诧异。</p>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那两个细小的针孔,可不是就和蛇咬的伤口一样吗?她之前未往毒蛇上面去想,现在想来,倒也合理。</p>
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先用蛇来杀人呢?</p>
是特殊癖好?还是蛇在整件事中具有未知的象征?</p>
“蛇呈阴性,代表着狡诈的女人。”拓跋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幅自得自满的语气,“从蛇上就可以推断出来,作案的应该是个女人!”</p>
谢明欢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里面的含义,只有琪儿看懂了。</p>
小姐在洛阳的时候,每次见到隔壁御史家中那条狂吃自己屎的傻狗时,都是这个表情,一点差都没有!</p>
琪儿不仅向拓跋尔投去了怀疑又同情的目光,她还在纳闷,这少年看着也不傻啊,小姐为什么这么看他?</p>
谢明欢收回目光,语气凉凉地对身后跟着的常记道:“你来告诉他,为什么凶手不是女人。”</p>
常记上午回府衙后,虽然心里不屑,但也不敢不看,是真的抱着卷宗看了半天,别说,现在这个问题还真难不倒他!</p>
“这位小兄弟,一看你就没见过死者的尸体吧?”</p>
“以前也没有查过案子吧?”</p>
“这凶手的性别,一般案件发生后就要判断出来。像我们正在查的这起案子,三位受害者都是女性,她们的受害特征最主要的就是被剥皮。”</p>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说明凶手行事严谨,并且自身的力量一定不小,不然不可能轻易制服受害者。”</p>
“更重要的是,女人大多被限制在后宅,礼教严谨,没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女人会出来杀人。古往今来,这种凶杀案,如果现场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都是优先以凶手为男性来入手侦查的。”</p>
“而我们这起案子,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细节,能够证明和女人有关。至于你说的毒蛇,象征女人的阴险狡诈,这只是大众普遍认为的象征,而我们在揣摩凶手心理的时候,要进入凶手的世界,从他的角度来重新考虑每个线索背后所象征的东西。”</p>
常记侃侃而谈,他说的越多,拓跋尔的脸色越黑。</p>
最后,常记完胜拓跋尔。</p>
而谢明欢,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亲自下阵对战,不过用了一个临时调教的小跟班,就将拓跋尔虐的满脸血。</p>sxbiquge/read/69/69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