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居作为京城崛起最迅猛的青楼，风头盖过了曾经的软玉阁，除了它里头的姑娘确实个个仙姿佚貌、才情兼备之外，它独特的经营模式也吊足了京城权贵的胃口。</p>
顾娇来到门口。</p>
守门的侍卫是女子，女子看了眼顾娇的令牌，没说什么，放行了。</p>
顾娇第一次逛青楼，怪新鲜的。</p>
没有想象中的纸醉金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莺歌燕舞，这里的丝竹乐声，声声入耳，却非靡靡之音，而似天籁之曲。</p>
走在宽敞的大堂中，不时有姑娘从她身旁路过。</p>
顾娇随意瞟了一眼，真是仙女本仙。</p>
她仿若进了人间仙境，只差一点仙气了。</p>
忽然，一朵海棠花砸在了顾娇的肩膀上。</p>
顾娇没伸手去接，任由那朵花跌落在了地上。</p>
二楼的栏杆处传来一道细细的哀叹声：“公子不要奴家的花，是嫌弃奴家吗？”</p>
这句话倒是将顾娇眼前的仙境滤镜击碎了，终于有那么一点青楼的味道了。</p>
顾娇抬起头来，她戴着半脸面具，遮住了鼻子和上脸，却没遮住她红润的唇瓣与精致的下巴，也没遮住她那双清冷的眼眸。</p>
“哟。”楼上的姑娘发出了一声惊叹，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子。</p>
顾娇的身材在女子中算高的，加上她本就英姿飒爽的气质，扮起俊俏公子来毫无压力。</p>
那位姑娘的惊叹声引来了几位同伴，众人站在二楼的凭栏处打量起顾娇来。</p>
“小公子，看我一眼。”</p>
有人冲顾娇招手怕。</p>
顾娇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走的，有闲功夫与一个陌生男子搭讪，在仙乐居还算不上太厉害的人物。</p>
她的目标人物不是她们。</p>
几人勾引了半晌也不见顾娇有所回应，不免有些埋怨。</p>
“真扫兴！”</p>
“可不是？连咱们莲香姐姐都瞧不上，也不知是冲着谁来的？”</p>
莲香便是那一位朝顾娇扔了海棠花的姑娘。</p>
“难不成她是来找千雪姐姐的？”</p>
“呵，千雪姐姐能见他？”</p>
“谁要见我？”</p>
一道慵懒而温柔的声音自走廊的尽头徐徐响起。</p>
几位正在闲谈顾娇的姑娘们纷纷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千雪姐姐！”</p>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比她们之中的几人其实还要年轻，可仙乐居从来不是以年龄论资排辈的。</p>
“你们在看什么？”女子问。</p>
她穿着一身素白中衣、外罩一件嫩黄色纱衣，色泽明艳，清新素雅，令人眼前一亮。</p>
她戴着与纱衣同色的面纱，朦朦胧胧，依稀可见轮廓却又瞧不大真切。</p>
就算同为女人也会忍不住被她所吸引。</p>
女子似对此习以为常，不再指望她们回答自己，而是转头朝楼下望去。</p>
“哟。”</p>
她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眉梢微挑，眼波横转：“来了个好干净的公子，把人带上来，这个人，我要了。”</p>
她说罢，转身上了三楼。</p>
她身后的丫鬟应了声是，迈步下楼，来到顾娇面前冲顾娇行了个福礼：“公子，我家姑娘有请。”</p>
顾娇给了她一个眼神，不去。</p>
“你……”丫鬟一噎，“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p>
顾娇又给了她一个小眼神：哦，谁呀？</p>
丫鬟叉腰：“我家姑娘可是仙乐居的花魁！旁人想见还见不着呢！我家姑娘见你是看得起你！”</p>
这话没半点水分，仙乐居的花魁卖艺不卖身，每三日只接待一个人，一次一个时辰，还价值千金。</p>
饶是如此，京城那些想做她入幕之宾的臭男人依旧多如过江之鲫。</p>
花魁应当是条大鱼。</p>
顾娇思索了片刻，对着丫鬟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她家姑娘的邀请。</p>
丫鬟有些头疼，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小公子方才的神色是在称斤轮两啊？</p>
不论怎样，自家姑娘要见，主人便是再奇怪也得带上去见一见。</p>
顾娇跟着丫鬟上了三楼。</p>
浑然没注意底下那些客人看她的眼神有多嫉妒。</p>
仙乐居进来就很难，在仙乐居不是客人选姑娘，而是姑娘挑客人，运气好的能被挑上二楼，运气不好的只能在大堂来个寂寞一夜游。</p>
上过三楼的屈指可数。</p>
顾娇当然并不知道自己有多走运，不过她隐隐能感觉到三楼格外幽静。</p>
“姑娘，公子来了。”丫鬟在一扇房门外禀报。</p>
“进来。”</p>
女子说。</p>
丫鬟推开房门，对顾娇笑了笑，说：“公子，请。”</p>
顾娇迈步进了屋。</p>
丫鬟从外头将房门合上。</p>
屋子的陈设看上去比较简单，不过也可能是顾娇不认识古董的缘故，这屋里随便一个花瓶都是前朝古物。</p>
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用雪花膏擦着手一边从铜镜里打量顾娇。</p>
她也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p>
她戴了面纱，可顾娇依旧能感觉出她在笑。</p>
她道：“公子，请坐。”</p>
顾娇在椅子上坐下。</p>
女子擦完雪花膏，施施然站起身朝顾娇走来。</p>
她在顾娇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二人之间只隔了一个高脚小方几。</p>
女子为顾娇倒了一杯茶，递到顾娇手边，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仙乐居？”</p>
顾娇点头，却没喝她递过来的茶。</p>
女子叹道：“公子是怕我下毒还是嫌我的茶不干净？”</p>
不待顾娇回答，女子直接将那杯茶水拿过来一饮而尽，随即仿佛这件事就翻篇了似的，她眉眼弯弯道：“公子来仙乐居做什么？”</p>
这话问得奇怪。</p>
男人来青楼能是做什么？难不成盖上棉被纯聊天？</p>
女子手肘撑在桌上，食指轻轻地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公子太干净了，一看就不是一个会寻花问柳的人。”</p>
顾娇皱了皱小皱眉。</p>
她的演技居然这么差的吗？她今天明明拿的风流小纨绔的剧本呀！</p>
难道她只配忽悠顾承风那种二傻子？</p>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顾娇的喉头。</p>
居然还怀疑到她的性别上了？还好她早有准备，给自己贴了喉结。</p>
女子看到喉结，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顾娇的眼睛。</p>
顾娇的眼神是不闪躲的，毕竟，演技不够脸皮来凑。</p>
女子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猫腻，于是再度问道：“公子莫非是来找人的？是哪位姐妹的亲人？”</p>
顾娇想了想，拿出小本本和炭笔，唰唰唰地写道：实不相瞒，爷就是来泡妞的！</p>
女子嘴角一抽。</p>
泡什么？</p>
顾娇唔了一声，唰唰唰地划掉最后两个字，威武霸气地写道：寻花问柳！</p>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p>
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p>
因为顾娇在纸上写道：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叫出来！</p>
女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公子的意思是我不够美？”</p>
顾娇写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p>
女子被顾娇气得都忘记去问顾娇为何不说话，只在纸上写字了。</p>
想她堂堂仙乐居第一花魁，京城第一美人，竟然也有被人嫌弃容貌的一日？</p>
她愠怒道：“公子的眼睛是几时瞎的！”</p>
顾娇唰唰唰地写道：我没瞎，就是觉得你不是特别好看。</p>
这一句简直将仇恨值拉满了，女子气得一掌朝顾娇拍来。</p>
顾娇身形一闪避开。</p>
掌风落在顾娇身后的椅子上，将那把红木做的椅子噼啪一声震成了碎片！</p>
果然有武功。</p>
顾娇收了笔和小本本，与她在屋子里交起手来。</p>
女子的武功高得出乎顾娇的意料，万幸她得了老侯爷的指点，其中有几招恰巧能克制对方的招数。</p>
顾娇将女子的手反剪在背后，压在了床铺上。</p>
可女子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狡猾，她身子一扭，竟像泥鳅一般自顾娇的身下滑了出来。</p>
并趁顾娇不备，将顾娇一把扑在了床铺上。</p>
她双手扣住顾娇的手，两腿也压住了顾娇的腿：“呵，说老娘不够美，老娘这就摘下你的面具瞧瞧，看你是什么德行，竟敢说老娘不美！”</p>
她用右手将顾娇的两只手腕扣在头顶，抬起左手去摘顾娇的面具。</p>
可顾娇却挣脱了她的禁锢，一脚将她踹翻在了床内侧，并反客为主，将她的双手与双腿压住。</p>
顾娇坐在她的腿上，解了她的发带，将她的手绑在床柱上。</p>
女子挣扎，衣衫滑落，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p>
“你……”女子羞愤难当。</p>
顾娇再次拿出小本本，唰唰唰地写道：“昨夜行刺皇帝的人是谁？”</p>
女子一怔。</p>
顾娇其实也不确定她知不知道，只不过她是这里的花魁，地位与武功都这么高，她知情的几率很高。</p>
说不定她也参与了其中。</p>
女子呵呵道：“我是风尘女子，我怎么会知道当今圣上的事？公子是不是找错人了？公子要查案，不该去找衙门么？”</p>
顾娇写道：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该是问皇帝遇刺了吗？</p>
顾承风就是这么反应的。</p>
女子当场噎住。</p>
顾娇霸气侧漏写：不说，就把你衣裳拔下来，就地办了你！</p>
女子脸色一变，可转瞬便慢悠悠地笑了：“好啊，你来呀，不嫌弃我这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身子，就尽管放马过来。原就是我看上了公子，能伺候公子是我的福气。不过——”</p>
说话间，她扫了扫顾娇的衣下，笑呵呵地道：“公子似乎对奴家没什么兴致呢。”</p>
顾娇：呃……没武装到假瓜瓜！</p>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娇：“公子皮肤这么白、样貌这么精致，身板儿又清瘦，面对我这样的绝色美人却依旧无动于衷……公子，你该不会是公——”</p>
话未说完，顾娇撕拉一声将她的外衫撕开了，并拽出来扔在床下，凶巴巴地看着她！</p>
恰在此刻，门忽然被人撞开，一个酩酊大醉的男人闯了进来。</p>
说时迟那时快，顾娇抓起地上的长衫盖在了女子的身上，将女子严严实实地遮住。</p>
“哎呀，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让人闯到千雪姑娘的屋里来了？千雪姑娘正在接客！坏了千雪姑娘的兴致你们赔得起吗！”</p>
是女子的贴身丫鬟凶悍不已的声音。</p>
“抱歉，千雪姑娘！”</p>
一名女侍卫目不斜视地进屋，将那名醉汉抓了出去。</p>
随后，顾娇从床上下来，没再逼问女子，转身朝门外走去。</p>
女子在被顾娇用衣衫裹住的一霎就已经怔住了，又见顾娇放过她就这么走了，她眸光微微一动：“你、你不想知道谁是凶手了吗？”</p>
不是用这样的方式。</p>
顾娇转身出了仙乐居。</p>
若在前世她一定会不择手段逼供到底，毕竟从小到大，教父都这么教她的。</p>
可这一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p>
顾娇看着自己的双手。</p>
忽然，一个小匣子落在了她的掌心。</p>
顾娇抬头，望向仙乐居的三楼，却只看到一扇赌气合上的窗子。</p>
顾娇打开小匣子，里头放着一个吊坠的穗子以及一张字条。</p>
皇宫，西南角。</p>
凶手是皇宫的人，住在西南角，而这个穗子就是凶手的贴身之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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