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霖给马蹄踩踏后，沐川赶忙勒紧了手中的缰绳。</p>
他的速度并未跑到极致，用力勒紧的情况下倒是堪堪将方向偏移了，从南宫霖的身边飞驰了过去。</p>
驰骋了十几步后他的马儿才终于停了下来。</p>
他与清越书院学生的状况是这样的，顾娇去抢南宫霖的球，他紧追不舍，想与顾娇两面夹击南宫霖。</p>
就是为了防着他这么干，清越书院的那名学生才猛然加速，试图用自己的马拦住他的去路。</p>
谁料会出了这档子事？</p>
在南宫霖那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全场都安静了。</p>
赛场的裁判夫子赶忙奔了过来，他蹲下身，看着因疼痛而面容扭曲的南宫霖，一时间勃然震惊：“南宫霖，你怎么样了！”</p>
南宫霖还能怎么样？</p>
他疼得死去活来了好么？</p>
他是习武之人，从小到大倒也没少受皮肉之苦，但没这么狠的啊，他的整个胸腔都好似凹陷了，大腿的腿骨也断了……</p>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刀子往他的肺脏里捅。</p>
南宫霖的暗卫也惊呆了。</p>
他对天发誓，他瞄准的是天穹书院那小子，他绝没想过要伤害自家小公子！</p>
顾娇的马儿也停下了，她骑在马上慢慢悠悠地踱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重伤的南宫霖：“唔，受伤了啊，比赛还能打吗？”</p>
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幸灾乐祸的小语气？</p>
南宫霖一边饱受剧痛的折磨，一边猩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顾娇，对裁判夫子道：“是他！是他害我！”</p>
裁判夫子唰的朝顾娇看了过来。</p>
现场的观众听了这话，也纷纷朝这个天穹书院的新生看了过来。</p>
沐川驳斥道：“喂！南宫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天穹书院的人怎么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下来的？也是你们自己书院的人踩踏到你的？干我们什么事？”</p>
踩踏了南宫霖的那名学生茫然无措：“我……我不是故意的……”</p>
南宫霖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这个叫萧六郎的一定是！</p>
南宫霖咬牙道：“你为什么突然弯身去抢球？”</p>
早不抢晚不抢，跟了他一路，他一算计他他就抢，谁敢说没猫腻？</p>
顾娇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减速了我当然要抢球。”</p>
众人一顿，是啊，南宫霖方才的确是突然减速了，减速的时候不抢，难道等到南宫霖加速了再抢？脑子有坑吧？</p>
天穹书院的操作完全没问题啊！</p>
“你……你……”南宫霖呕出了一口血来，也不知是伤的还是气的。</p>
南宫霖为何减速，那还不是为了方便暗卫偷袭顾娇？</p>
他这会儿再想不明白都说不过去了，他就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容易上钩，他往哪儿引，他就往哪儿走，一路都不抢球，明明前面这小子抢球抢得挺快。</p>
他还以为是自己技术高超，让这小子抢不了……</p>
现在一看，这小子是故意的。</p>
他看出他要算计他了，假装入坑，假装露出破绽，关键时刻却让他挨了算计。</p>
但这些他统统不能说。</p>
他想证明这小子在算计他，就得先承认自己计划算计这小子。</p>
作弊会让他永远失去上赛场的资格，也会让他成为全盛都的笑柄，他丢不起这个人。</p>
所以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p>
南宫霖又吐出了一口血后，意识便开始模糊了，呼吸也变得艰难急促。</p>
顾娇能治他吗？</p>
答案是肯定的，但她为什么要治。</p>
治好了等他过来杀她吗？</p>
刚刚要不是她躲开了，现在浑身骨折气胸发作的人就是她。</p>
沐轻尘策马来到顾娇身边，低声道：“你没事吧？”</p>
“没事。”顾娇说。</p>
沐轻尘看了眼被人抬下去的南宫霖，对顾娇道：“专心比赛，别多想。”</p>
“嗯。”顾娇点头。</p>
南宫霖被抬下场后，那名踩踏了他的同伴心态也崩了，不能再继续比赛，被清越书院的夫子换下了场。</p>
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天穹书院的学生们心态多少也要受一点影响。</p>
然而并没有。</p>
就……脸皮都挺厚。</p>
第七小节以天穹书院又拿下一旗结束，场上比分二十比十七，清越书院十七。</p>
最后一小节，许平上场了。</p>
他要打进三球才能将比分扳平，如果只有一个萧六郎，或者只有一个沐轻尘，他都可以试试，可两个加在一起，老实说有点儿难度。</p>
那个叫萧六郎的小子，太特么膈应人了！</p>
他使绝招吧，怕那小子偷师去了；不使绝招吧，又怕把比赛输掉了。</p>
许平从没打过这么艰难的比赛。</p>
最终许平还是决定全力以赴。</p>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天穹书院的四名选手不仅不抢球，还给许平喂球。</p>
“你那一杆不行啊，许平差点没接着。”给许平喂了一球后的沐川对一旁的清越书院学生说。</p>
清越书院的学生都迷了。</p>
不是，你这都什么操作？</p>
天穹书院的学生看顾娇的眼神是这样的，反正领先三旗，不着急，你慢慢学，让分了也没关系。</p>
许平差点气到心梗！</p>
对手集体不要脸是一种什么体验！</p>
能打败许平的果然只有许平，顾娇超强发挥，利用许式打法与沐轻尘强强联合，最终以二十三比二十的成绩拿下了本场比赛的胜利。</p>
这或许不是战术最完美的一场比赛，也不是难度级别最高的一场，但绝对是话题度最多的一场。</p>
轻尘公子颜值杀，燃爆全场。</p>
天穹书院新生偷师，皇家击鞠手崩溃，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p>
南宫小公子坠马重伤，生死未卜，前途渺茫。</p>
之后的比赛中尽管出了不少优秀的名场面，然而众人心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p>
天穹书院是有毒吧？</p>
看了他们那种全员不要脸的打法后，再看别人的打法都觉得有点儿……太正经了。</p>
不对劲，他们不对劲！</p>
“四弟，恭喜你们啊，进入下一轮比赛了。”</p>
供击鞠手们休息的阁楼中，苏皓来到了天穹书院的屋子，笑着向沐轻尘道贺。</p>
沐川挑眉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等我们拿了第一再来恭喜吧！”</p>
“原来四弟的目标是拿第一。”苏皓笑了笑，对沐轻尘道，“那我提前祝贺四弟拿下第一，父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为四弟高兴的。四弟曾说再也不击鞠了，父亲为此难过许久呢。”</p>
“为什么再也不击鞠了？”顾娇问。</p>
苏浩转头看向顾娇，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四弟曾败给过一个人，然后发誓再不击鞠了。”</p>
“我没问你。”顾娇对苏浩说。</p>
苏浩一愣。</p>
沐川不耐地说道：“你们书院的南宫霖都伤成那样了，你怎么还有工夫在我们这儿转悠？不用给同窗送关怀的吗？”</p>
袁啸没怼苏浩，他只是十分礼貌地拉开了房门。</p>
苏浩：“……”</p>
第一天比赛结束后，到了公布晋级名单的时刻，每一个晋级的书院的击鞠手们都要骑马绕场一圈。</p>
当念到天穹书院时，沐轻尘、袁啸、沐川与顾娇骑在马上，缓缓地从通道上了赛场。</p>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p>
诚然，沐轻尘的关注度依然最高，但顾娇一跃排在了袁啸与沐家嫡子之上，获得了仅次于沐轻尘的关注度。</p>
萧珩的目光落在顾娇的身上，顾娇也朝萧珩望了过来。</p>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只一瞬便轻轻错开。</p>
在外人看来，萧珩是在看天穹书院的人，而顾娇是在看看台上的观众。</p>
顾娇很快就看向了别处，萧珩则垂眸端起了桌上的茶淡淡地喝了一口。</p>
“那个天穹书院的新生方才好像朝这边看来了？是在看我们吗？”</p>
亭子里的一名女学生问。</p>
“有吗？”另一名女学生望向顾娇，“没看啊。”</p>
“有的，看了一眼。”</p>
“好奇，随意看看的吧？”</p>
“这么说，他也没看上咱们书院第一美人了？”</p>
“终于有男人看不上她了！”</p>
三人小声嬉笑起来。</p>
萧珩默默喝茶，你们哪里知道，她那一眼，有多少克制与想念？</p>
……</p>
另一边，小净空向天穹书院的岑院长道别，顺便与自己新结识的“朋友”顾小顺与顾琰道别。</p>
小净空大可等顾娇过来与她也“认识”一番，但就连他都明白他与顾娇明面上是不能产生交集的。</p>
与顾琰和顾小顺说说话已经是明面上能做到的极限了。</p>
“院长伯伯，我走了，下次比赛的时候我再来找你玩！”</p>
岑院长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小脑袋：“好啊，下次一定来。”</p>
小净空抱着装过瓜果的大空碗，忍住对顾娇的强大思念，十分坚强地走了。</p>
岑院长带着顾小顺与顾琰离开看台，去凌波书院的门口与顾娇等人会和。</p>
“你们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p>
是五岳书院的一名击鞠手。</p>
他正在与顾娇、沐轻尘几人叫嚣。</p>
沐川抱怀嗤笑：“我们幸不幸运不知道，不过你们五岳书院似乎不大走运啊，第一轮就被淘汰了！”</p>
袁啸神补刀：“五岳书院不是靠运气啊，是靠实力。”</p>
靠实力输掉的。</p>
这特么都是什么扎心窝子的大实话？</p>
五岳书院的人气了个倒仰，七窍生烟地走掉了。</p>
“慢走不送啊！”沐川笑着挥挥手，“哎，可算扬眉吐气了，从前让这帮鳖孙子欺负得够呛，只可惜今天没对上他们，否则一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p>
沐轻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对顾娇道：“坐马车还是骑马？”</p>
“骑马。”</p>
马车里闷得很。</p>
几人翻身上马，等顾琰与岑院长等人坐上马车后，一道出了凌波书院。</p>
“还好吗？”顾娇问顾琰。</p>
顾琰趴在车窗上，冲骑马陪在一旁的顾娇点点头：“嗯，好看，下次我还来。”</p>
顾娇绕了绕手中的缰绳：“好。”</p>
另一头，景二爷也坐上马车出来了。</p>
他今日大饱眼福，看比赛过瘾，有小美女陪在隔壁一起看比赛更过瘾。</p>
听三个女学生言笑晏晏的，他感觉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十几岁。</p>
这才是人生啊！</p>
“好热。”景二爷将车窗推开，将前面的帘子也掀开挂了起来。</p>
他与大哥都是男人，不必忌讳被人看去。</p>
太热了，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车厢的门口，摇着折扇一个劲儿地扇。</p>
恰巧此时，岑院长一行人迎面而来。</p>
岑院长与沐轻尘认出了国公府的马车，岑院长让车队停下，冲马车上的二人拱手行了一礼：“国公爷，景二爷。”</p>
沐轻尘也打了招呼。</p>
景二爷热得慌，敷衍地摆了摆手，与二人寒暄了两句。</p>
他身后，国公爷的手再次抖了起来，可惜他又没看见。</p>
“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岑院长说。</p>
“再会。”景二爷笑道。</p>
岑院长看了看一旁的顾娇：“走吧。”</p>
一行人与国公府的马车擦肩而过。</p>
谁也没料到的是，轮椅上的国公爷突然额角青筋暴跳，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咚的一声朝景二爷砸了过去。</p>
“啊！”</p>
景二爷猝不及防从马车里扑了出去，呱啦啦地滚在地上，好巧不巧地滚在了顾娇的马前。</p>
摔了个大马趴的景二爷：“……”</p>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坑自己弟弟？</p>
顾娇古怪地看了看地上的景二爷，又看向从轮椅上摔倒的国公爷。</p>
只见倒在马车内无法动弹的国公爷突然嘴一歪、眼一斜。</p>
仿佛在说，我摔啦，好惨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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