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如今住在国师殿，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将家人接到自己身边。</p>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p>
她住在国师殿是奉旨为太女治伤，收留两个慕名而来的“患者”还勉强说得过去，把与自己一道来燕国的“同乡”也接来住进去，怎么看都有点奇怪的样子。</p>
容易让大燕国君起疑。</p>
“我今晚得好好想想。”顾娇心道。</p>
几人在客栈住下。</p>
顾娇从急救包里拿出碘伏与金疮药，为南师娘、鲁师父细细清理了伤口。</p>
二人多是皮外伤，鲁师父一直护着南师娘，比南师娘略为伤重。</p>
“让你别冲过来！”南师娘瞪他。</p>
鲁师父嘿嘿一笑：“我皮糙肉厚，扛揍！”</p>
——和马王打架练出来的。</p>
顾娇给鲁师父处理完全部的伤势，提醒道：“伤口先不要沾水，过几日就好。”</p>
“你有没有受伤啊？”南师娘问。</p>
“我没受伤。”顾娇说，“阿琰与小顺也没有。”</p>
南师娘长呼一口气，他们两个大人无所谓，几个孩子没事就好。</p>
鲁师父问道：“对了，娇娇，大半夜的你怎么出城了？”</p>
顾娇拿出挂在腰间的国师殿令牌：“我有这个。”</p>
我滴个乖乖，连国师殿令牌都弄到手了，这丫头在内城混得不错啊。</p>
最近发生太多事，字条上能书写的篇幅有限，因此还没来得及与南师娘他们细说。</p>
趁着这个机会，顾娇将最近发生的事与南师娘、鲁师父说了，恰巧顾小顺与顾琰也换完衣裳过来，一并听了顾娇口中一连串的重磅消息。</p>
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大一样。</p>
但惊讶的点全都一样。</p>
娇娇夺了韩家的黑风骑？</p>
顾长卿受了伤？</p>
太后与老祭酒来了燕国？</p>
相较之下，太子与韩贵妃落马虽也令人惊诧，却没获得太多关注度。</p>
他们更在意的还是自己人本身的情况。</p>
“……事情就是这样。”顾娇一句话做完总结。</p>
当事人很淡定，南师娘与鲁师父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p>
盛都这个池子里的水已经搅浑了，形势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十大世家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藏私心。</p>
如今有五家被娇娇他们拿捏住了把柄，可倘若算上南宫家，就还有六家，其中与韩家的斗争最为激烈。</p>
“南宫家最近似乎没什么动静了。”南师娘若有所思地说。</p>
南宫家近日确实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唯一大出风头还是在黑风骑统帅的选拔上，南宫家的嫡千金代亲人出战，不惜自毁名节拉韩辞下马。</p>
又因未成功，一下子成了全场笑柄。</p>
鲁师父哼道：“南宫厉的死对他们打击太大，太子又跟着落马，南宫家可能要好好想一想自己要不要换个主子追随吧？”</p>
手握四十万兵权的南宫家成了如今的香饽饽，只等韩家一倒下，南宫家便跻身十大世家的行列。</p>
就不知他们究竟有没有这个机会了。</p>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去歇息。”南师娘及时制止了这场谈话，否则非得说到天亮去。</p>
他们几个没事儿干，娇娇可是连轴转的。</p>
三个孩子回了各自的厢房。</p>
顾小顺与顾琰一间房，顾娇一间房，孟老先生也单独一间。</p>
顾娇刚躺下没多久，顾琰便过来了。</p>
他爬上床，在顾娇身边躺下。</p>
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搂住顾娇的腰肢，下巴轻轻地搁在她肩头，呼吸着令他感到心安的气息。</p>
顾娇平躺在床铺上，静静望着帐幔的方向。</p>
他带着一丝哀求说：“别生我气了，好吗？我以后不这样了。”</p>
“嗯。”顾娇抬手，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p>
这世上太多太多的情绪，我都感知不了，只有通过你，我才能跨过那个非黑即白的地带。</p>
“我现在很紧张，你感觉到了吗？”顾琰问。</p>
“嗯，感觉到了，脉搏跳动很快。”</p>
顾琰黑了脸。</p>
谁让你掐我脉了？</p>
“还有兴奋，高兴，自豪……”顾娇全部感受到了。</p>
——做正常人真好，能做一次保护家人的哥哥真好，还有我怎么那么能跑，唔哈哈！我可真是个牛气冲天的琰宝宝！</p>
顾娇望着帐顶：“唔，确实是属牛的。”</p>
-</p>
昨晚虽折腾到半夜，可顾娇依旧天不亮就起了。</p>
天际灰蒙蒙的，一片鱼肚白似乎即将翻涌而出。</p>
顾娇坐起身，发现枕边放着两个小匣子。</p>
她懵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顾琰离开时似乎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她那会儿有些迷糊了，也没太在意，便随手放在了枕边。</p>
至于为何是两个——</p>
顾琰走后，顾小顺似乎也过来了。</p>
他也给她塞了个东西。</p>
“机关匣么？”顾娇拿在手里看了看。</p>
这两个机关匣正是鲁师父送给顾小顺与顾琰的保命之物，昨夜那般凶险二人都没舍得用出去，送给顾娇倒是毫不含糊。</p>
“一看就是鲁师父的手艺。”</p>
这种级别，顾小顺还做不出来。</p>
顾娇差不多明白了这两个机关匣的重要性，她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去了隔壁。</p>
顾琰与顾小顺睡得正香。</p>
顾琰的睡相非常好，能一整晚一动不动。</p>
顾小顺原本的睡相挺差，可为了不踢到顾琰，硬生生给憋过来了。</p>
顾娇将机关匣放回了二人的衣袋。</p>
顾娇在自己房中留了字条，说她出去一趟，下午过来。</p>
她是去解决住处问题的。</p>
她回了国师殿，姑婆还在睡回笼觉，顾娇没吵醒她，直接去了萧珩的屋。</p>
小净空今天没课，早早地起来去院子里盘树了。</p>
萧珩刚换了衣衫，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顾娇回来，他忙问道：“怎么样了？”</p>
昨夜顾娇出去救人的事，只有他与国师知道。</p>
顾娇道：“韩家人动手了，大家都没事，晚上是歇在客栈，我在想是时候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了。”</p>
“就住进内城来吧。”萧珩说，“反正已经被韩家人盯上了，内城外城对韩家人来说没区别，韩家人应该也不会料到我们有胆子把人接到内城来。”</p>
顾娇一想觉得可行。</p>
萧珩道：“我这几日都在找宅子，保人昨日说有一处小院很符合我的需求，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p>
不等顾娇回答，小净空从窗户外踮起脚尖，露出半颗小脑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p>
二人带上小小喇叭精，一道坐上了外出的马车。</p>
几人到了与保人约定的地点，保人客气地拱了拱手，倒是没打听萧珩带过来的另外一大一小两位公子的身份，只是和颜悦色地说：“龙公子来了，我和小院的主人打过招呼了，咱们现在就能去看。”</p>
保人在前带路。</p>
顾娇小声道：“还用龙一的名字呢？签租赁文书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p>
萧珩也小声答道：“姑爷爷给做了假路引，忽悠一个保人够了。”</p>
顾娇暗暗伸出大拇指，姑爷爷，牛皮。</p>
小净空牵着两个大人，一蹦一跳，特别开心！</p>
一家人来到了保人所说的宅院。</p>
这是在一条相对幽静的老街上，大多数住户都搬走了，地段看上去老旧了些，可宅子里的陈设是新的，采光通风都极好。</p>
萧珩望了望在前面与小院的主人交涉情况的保人，对顾娇道：“这里离凌波书院很近，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往东坐马车一刻多钟就到了。”</p>
既然顾琰与南师娘他们都能被追杀，那与“萧六郎”有关的沧澜女子书院的“顾娇”想必很快也会成为韩家人的目标。</p>
顾承风需要立刻从书院消失，而小净空日后也将继续走读。</p>
“喜欢吗？”顾娇问小净空。</p>
小净空没立马回答，而是看向顾娇问道：“六郎，这宅子是你选的吗？”</p>
顾娇眨眨眼，点头：“是我选的，我让……龙一选的。”</p>
小净空伸出小胳膊：“那我喜欢！”</p>
萧珩嘴角一抽。</p>
不过，顾娇与萧珩却并不是很满意。</p>
他们人多，这座小院看着大，可居住的屋子却只有三间。</p>
“这不是有五间屋子吗？”保人与小院的主人商议。</p>
主人道：“有两间屋子我要拿来做库房的，得放一些东西进来。”</p>
得，又黄了。</p>
保人捏了把冷汗，对萧珩说道：“那，龙公子，我带你们去别处看看吧。”</p>
结果在附近看了几处都不满意。</p>
小净空拉了拉顾娇的手：“六郎，我们一定要租这条街上的宅子吗？”</p>
顾娇道：“也不是，主要是这里离你上学的地方近。”</p>
小净空：“哦，那要是有更近的呢？”</p>
“怎么可能有更近的？”保人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做了三十年保人，牙行里地段最好的宅子全在我手上，这条街就是离凌波书院最近的了，再往前那都是租不到的！”</p>
他话音都还没落，就见小净空默默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房契。</p>
保人：“……”</p>
萧珩牙疼：“你有房契不早说？”</p>
小净空双臂交叉抱怀，撇过脸鼻子一哼：“你问我就不给！娇娇问我才给！”</p>
保人这会儿找了一处阴凉的大树下仔细核对房契的真假去了，没听见他们的谈话。</p>
萧珩就道：“那娇娇当初住外城，那么窄的宅子，住都住不下，也没见你把房契拿出来！”</p>
小净空冤枉极了，摊手说道：“娇娇、娇娇那会儿要找的是外城的宅子，我又没有外城的！”</p>
这话像极了土鳖朋友去找土豪朋友兴师问罪——你有车昨晚干嘛不借给我？</p>
土豪说——你说随便借个夏利，我又没有夏利，我只有法拉利！</p>
顾·凡尔赛·娇：甘拜下风！</p>
萧珩的牙更疼了。</p>
都从昭国换到大燕了，不会他的包租公还是眼前这个小和尚吧？</p>
他上辈子是欠了小和尚多少债？</p>
小小包租公挺起小胸脯，嘚瑟地抖了抖一只小脚脚：“便宜租给你啦，一月五百两！”</p>
萧珩虎躯一震。</p>
小和尚，你这是坐地起价！</p>
一大一小斗智斗勇之际，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顾娇三人的身边停下。</p>
紧接着，车窗被掀开，景二爷的脑袋探了出来：“咦？庆儿，六郎，你们怎么在这里？唔，这个小鬼头是谁？”</p>
小净空叉腰怒瞪：“你才是小鬼头！”</p>
“啊，记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顾娇在黑风骑统帅选拔过后昏迷的三日里，景二爷陪着安国公来国师殿探望顾娇，碰到过小净空。</p>
只不过那会儿小净空穿的是书院的院服，像个小小秀才，眼下他换了身寻常小公子的打扮，倒是叫人险些认不出。</p>
“我不叫那个！我叫净空！”小净空严肃纠正。</p>
景二爷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还救了小郡主嘛，是个小英雄！”</p>
废话真多，还挡着我看闺女。</p>
今天又是想揍蠢弟弟的一天。</p>
安国公的眼刀子嗖嗖的。</p>
奈何景二爷与自家大哥毫无默契，倒是顾娇走过来，往窗户里瞧了瞧。</p>
她看见安国公，心情突然变得很好。</p>
安国公看见顾娇，眼底也有了藏不住的笑。</p>
……</p>
了解到顾娇在找宅子后，安国公提出让她住到国公府来。</p>
“唔……”顾娇迟疑。</p>
安国公见她眉头紧皱的样子，指尖蘸了水，继续在扶手上写道：“国公府有护卫，比你们住在外面安全。”</p>
他写的是你们，不是你。</p>
聪明如安国公，早已猜到顾娇这个节骨眼儿上找宅子，必不是为自己找的。</p>
她在国师殿住得好好儿的，而盛都怕是没几个地方比国师殿更安全了。</p>
景二爷带着小净空到街头的大树上抓知了去了，萧珩与保人在树荫下商议租宅事宜。</p>
马车上只有顾娇与安国公二人。</p>
顾娇考虑了一下住进国公府的可能性。</p>
安国公继续写道：“离凌波书院也近，方便接送那孩子上学。”</p>
顾娇看着扶手上的字，目瞪口呆。</p>
我明明没提小净空，你怎么知道他也要住？</p>
你和国师一样，是个大人精啊！</p>
看着顾娇呆萌呆萌的小样子，安国公眼底的笑意简直快要溢出来了。</p>
他是不能做表情，否则唇角非得咧到耳朵根去。</p>
他写道：“每天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特别特别多的护卫，花不完的银子。”</p>
此时的国公爷就是诱哄小孩的坏人伢子！</p>
顾娇睁大眸子问道：“可是，国公府不是散尽家财了吗？”</p>
“又挣了。”安国公眸中含笑地写道。</p>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义父我也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商业小天才罢了。</p>
顾娇挑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想和义父你培养培养感情。”</p>
安国公在心里笑倒了。</p>
顾娇不是矫情之人，没说如果我们去了，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之类的话。</p>
她是安国公的义子，安国公府早已卷入这场是非，或者也可以说安国公府从来就没从这场是非里出来过。</p>
自安国公散尽家财为轩辕家的儿郎收尸的那一刻而起，便已经向整个大燕宣告了它的立场。</p>
顾娇将安国公的提议与萧珩说了。</p>
萧珩总觉得安国公对自己有一股岳父的敌意，若在以往他可能不会轻易答应，可想到小和尚那张包租公的小臭脸，他又觉得安国公府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p>
——绝不承认是抠门一月五百两！</p>
萧珩顿了顿：“还有南师娘他们的内城符节……这个我来想办法。”</p>
顾娇哦了一声，道：“不必了，安国公说他可以弄到。”</p>
萧珩如遭当头一喝。</p>
我竟然没有在娇娇面前表现的机会了。</p>
莫名有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是怎么一回事？</p>
现在改口去租小和尚的宅子还来不来得及——</p>
住处定下了，顾娇决定回客栈一趟，小净空想和她一起，哪知被萧珩提溜了回来。</p>
萧珩欠抽地说道：“你现在是本殿下的小跟班。”</p>
小净空抓狂。</p>
啊啊啊，坏姐夫什么的真是太不可爱了！</p>
……</p>
客栈。</p>
孟老先生终于苏醒了，他顶着鸡窝头呆呆地站在脸盆架前，看着水盆里倒映出来的猪头脸，内心有一万匹黑风王奔腾而过。</p>
“本棋圣这是让谁给揍了吗？”</p>
昨晚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p>
顾娇来到客栈，几人都起了，聚在孟老先生的厢房中。</p>
鲁师父没敢说是自己把老爷子撞成那样的，厚颜无耻地推给韩家的侍卫与死士。</p>
孟老先生成功被带偏，在心里狠狠记了韩家一笔！</p>
顾娇搬家的计划说了：“……下午，安国公府的人会把内城符节送到客栈来，我们晚上就搬过去。”</p>
“这么快。”顾琰惊讶，“我的意思是，半天弄到内城符节很快。”</p>
内城符节可不是小事，一般衙署没资格给他国人发放符节，就算有，也得几个月。</p>
顾娇道：“国公爷说他有办法。”</p>
与顾娇道别后，安国公立马着手去办此事，符节虽棘手，但有一个世家却拥有发放符节的特权。</p>
那便是沐家。</p>
苏老爷子是盛都京兆尹，又与掌管外交的鸿胪寺卿颇有交情。</p>
国公爷让景二爷将沐轻尘请了过来。</p>
顾娇不在天穹书院后，沐轻尘也很少过去了，他这几日都住在苏家，过来得倒也快。</p>
“国公爷看起来气色不错。”沐轻尘说。</p>
“比从前好了许多。”安国公在扶手上写道。</p>
沐轻尘站在他身边，看着扶手上的字，不由暗暗称奇，一个昏迷了三年之久的活死人，当真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恢复到了如此令人惊喜的地步。</p>
顾娇是以安国公义子的身份参与黑风骑统帅选拔的，结果顾娇还赢了，换句话说，这个强有力的对手是安国公送上场的。</p>
不过沐轻尘并没因此而与安国公生出嫌隙。</p>
他甚至没问安国公为何收一个昭国少年为义子。</p>
他们就像往常那般相处着。</p>
安国公继续写道：“轻尘，实不相瞒，我有事相求。”</p>
“您说。”</p>
安国公将自己的请求郑重地写在了扶手上。</p>
他知道这件事很唐突，也很难办。</p>
但事出紧急，沐轻尘这条路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p>
“您什么时候要？”沐轻尘问道。</p>
这是答应了。</p>
虽料到以沐轻尘的性子必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可他还是松了一口气。</p>
他写道：“今日，越快越好。”</p>
本地人办内城符节都得至少十天半个月，他国人仅是鸿胪寺的审核就得一月，再七七八八的流程走下来，能在第三个月拿到都算运气好。</p>
“好，我晚饭前给您送来。”</p>
沐轻尘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也没追问安国公是给谁办的。</p>
安国公写道：“多谢你，轻尘。”</p>
沐轻尘道：“我答应过音音，会好生照顾您。”</p>
安国公望着沐轻尘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声叹息。</p>
-</p>
顾娇与家人要住进来，那府上的闲杂人等自然要清走了。</p>
“你说什么？”</p>
慕如心的院子里，她的贴身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郑管事，“我家小姐在国公府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走？”</p>
郑管事笑了笑，一脸客气地说道：“慕姑娘来燕国这么久，想必也思乡心切了，国公爷的病情有了好转，不敢再强留慕姑娘于府上。”</p>
这话说得漂亮，可还不是一个意思？</p>
您请好吧。</p>
郑管事从身后的下人手中拿过锦盒，往慕如心面前一递：“这是我家国公爷的一点心意，虽说当初已经结了诊金，不过慕姑娘来既要回去，那这盘缠也一并为您备好了。”</p>
丫鬟气坏了：“谁说我家小姐要回去了！”</p>
我家小姐还没做成你们国公府的千金呢！</p>
慕如心的反应比丫鬟镇定。</p>
其实这不是国公爷第一次透露让她走的意思了。</p>
早在国公爷能够自如地书写之后，便委婉表达了对她的辞谢，只不过那时国公爷并未当着第三个的面，给她留足了体面。</p>
是她自己不想走，恰巧又碰上二夫人去摘花时不慎扭伤了腰，她便以为二夫人医治腰伤的名义留了下来。</p>
慕如心说道：“倒是不急这几日，二夫人腰伤未愈……”</p>
郑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夫人那边，府上已经请好了大夫，不敢强留慕姑娘，让慕姑娘饱受思乡之苦。”</p>
慕如心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着几个下人的面耍赖不走。</p>
她说道：“那我今晚收拾好东……”</p>
郑管事笑了笑：“马车为您备好了，就在门口！侍卫也挑好了，会一路护送您回陈国的！当然，你若是想再欣赏一下大燕的风土人情，他们也会跟在您身边，听候您差遣！”</p>
慕如心的脸上一阵火辣辣。</p>
这哪里是辞谢她，分明是赤果果地撵她！</p>
慕如心面色沉静地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还有些私事，等我安顿下来会将地址送来，若国公爷与二夫人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p>
那就不必了嘞！</p>
慕如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说道：“还请稍等片刻，我东西有点……”</p>
十七八个得力的丫鬟婆子蜂拥而入，整整齐齐等候吩咐。</p>
“多。”</p>
慕如心愣愣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话了！</p>
小半个时辰后，郑管事客客气气地将将慕如心主仆送上马车。</p>
慕如心看着待了半年的国公府，终究是有些不甘心，外人只道国公爷当初为了轩辕家散尽家财，可只有在国公府住过的人才知国公爷这些年又生了多少家财。</p>
自古读书人清高，最不喜一身铜臭。</p>
安国公却不。</p>
他并非贪财之人，却十分懂得钱财的重要性，读书人的身份，他拿得起也放得下。</p>
越是相处，慕如心越是对安国公心生佩服，也就越想成为他的掌上明珠。</p>
只可惜，她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却是一腔热忱付诸东流！</p>
慕如心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与二夫人道——”</p>
郑管事果断挥手：“再见！后会无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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