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活久见？</p>
那绝对是看天穹书院击鞠。</p>
他们从不知道击鞠赛居然可以打成这样！</p>
第一场偷师许平，用“许平”打败“许平”已经够让人大开眼界了，不料今日又来了更猛的。</p>
他们之中不少是冲着目睹盛都第一公子沐轻尘的风采来观赛的，结果全被那个新生带歪了。</p>
上一场也是被他带歪的，所以验证了那句话——什么样的击鞠手养什么样的马吗？</p>
击鞠手不正常，这马特么的也不正常！</p>
打到最后平阳书院的人彻底没脾气了，他们的马被吓跑算什么，被那小子的马拐跑才可怕好么？</p>
韩彻勒紧缰绳：“不是！停下！停下！吁——”</p>
吁也不管用了，黑风骑全跟着马王跑了。</p>
马王咧着大嘴巴子呼呼往前跑。</p>
来呀！朕带你们飞呀！</p>
天穹书院的击鞠手都没眼看了，这货不是我们队友。</p>
看台上的人笑得肚子都疼了。</p>
不懂马的人会觉着这匹马实在太厉害了，真正懂的人就会明白马固然厉害，但能完全驾驭这匹马的人更令人瞩目。</p>
看台东头的一间挂了珠帘的亭子里，一名身着玄色宽袍的男子端身跽坐饮茶，他右侧稍后的地方跽坐着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p>
“马跑成这样都没掉下来，那小子是谁？”问话的是玄衣宽袍男子。</p>
官服男子恭敬地说道：“启禀殿下，此人我见过，是沐轻尘的同窗，据说是个下国人，油嘴滑舌的，还曾冒充过大夫去国公府行骗。”</p>
玄衣男子道：“就是你上回说的沐轻尘带去国公府的庸医？”</p>
官服男子道：“正是他。”</p>
若是顾娇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对方便是当初那位负责捉拿太子府刺客的邵大人。</p>
与沐轻尘有所过节，所以得知她拿了沐轻尘的令牌去内城青楼后，果断踩着她给沐轻尘扣帽子。</p>
也是他的缘故，顾娇光明正大地去了一趟国公府。</p>
玄衣男子若有所思道：“我看此人倒也有几分本事，你不要因为与沐轻尘有过节就乱打一气。”</p>
邵大人垂眸：“殿下所言极是，这小子的骑术确实了得。”</p>
言外之意顾娇的医术的确是假的，去国公府招摇撞骗的事也不是自己在污蔑顾娇与沐轻尘的。</p>
玄衣男子似乎的确对那小子有几分兴趣，邵大人很担心他会问那小子的名讳，他不希望沐轻尘身边有人挤到殿下身边。</p>
但玄衣男子只是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品了一口茶，没再过问其它。</p>
这场比赛最终以十二比二十七落下帷幕，天穹书院二十七，刷新了击鞠赛的旗数记录。</p>
韩彻的那句“下半场，我会让你们一个球也拿不到”算是应验了，只不过应验在了他们自己身上。</p>
平阳书院的院长就坐在岑院长隔壁，他这会儿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冷笑着说道：“天穹书院好本事，为了本场比赛特地弄了这么一匹疯马？”</p>
岑院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诶？此言差矣，论寻马的本事天穹书院不及平阳书院一半，你们找了四匹黑风骑，我们这不是被逼得没辙了，才把一匹没受过训的备用马用上了吗？”</p>
平阳书院的院长差点吐血了。</p>
没受过训的就已经这么猛了，再训一下是想上天吗？</p>
不带这么显摆的！</p>
韩家在京城的簪缨世家中能排上前四，顾娇的马将韩家的黑风骑碾压到没脾气，一场下来，名声大噪。</p>
韩彻想踩着沐轻尘上位，结果被顾娇踩着上了位，不用看也知道韩彻回去后要吐多少血了。</p>
接下来还有五几场，第四场打完后会休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p>
“你们换一下衣裳，一会儿去看看接下来的比赛，他们之中说不定就有咱们下一次的对手。”阁楼，武夫子对众人说。</p>
众人点头，拿了带来的包袱去换衫。</p>
只有一间厢房，顾娇照例让别人先换，大家只觉着他害羞不好意思，倒也没多疑。</p>
毕竟，沐轻尘也从不与人一间屋子换衫。</p>
“你先换。”只剩二人时，沐轻尘对顾娇说。</p>
“哦。”顾娇进了屋。</p>
咔。</p>
是插上门闩的声音。</p>
沐轻尘：“……”</p>
一行人换完衫去了天穹书院的看台，顾琰与顾小顺坐在岑院长身边，二人的脸颊都被晒得红扑扑的，顾娇觉得很可爱。</p>
自己的弟弟，怎么看、多大了都可爱。</p>
顾娇一来，顾小顺自动把身边的位子让给她。</p>
他一贯懂事，不会和谁去抢顾娇，何况坐在顾娇的另一边也挺好，独占什么的他压根儿没根筋。</p>
顾琰是坐在轮椅上，顾娇是跽坐在垫子上，比他略矮一点。</p>
天穹书院的人都知道“萧六郎”是顾琰与顾小顺的未婚姐夫，为何是未婚，主要是为了与萧珩撇清关系，不让有心人将他们的身份联系在一起。</p>
至于为何不直接撇干净，也是由于他们起先不知“顾娇”也来了，顾小顺叫姐夫都叫了姐夫许多次了。</p>
如今在座所有人都知道顾娇在昭国还有一个未婚妻。</p>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袁啸与赵巍都是有未婚妻的，一个是指腹为婚，一个是三年前定的婚。</p>
“四哥！”</p>
忽然，一袭粉色院服的苏雪戴着面纱出现了。</p>
苏雪明眸善睐，身姿窈窕，面纱也遮不住她盈盈美貌，饶是有了未婚妻的赵巍与袁啸都忍不住惊艳了一把。</p>
随后就被她身后跟着的小黑娃萌到了。</p>
小家伙黑是黑了点，但小脸真是可爱极了，五官也精致得不像话，尤其那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只是那么看着就仿佛会说话。</p>
睫毛也长，像个小睫毛精。</p>
岑院长认出了小家伙，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净空来了啊？”</p>
“院长伯伯好。”小净空礼貌地打了招呼。</p>
岑院长对沐轻尘几人介绍道：“你们上一场比赛是在阁楼看的，没过来，不认识，他是凌波书院的小神童，叫净空。”</p>
“哥哥们好。”小净空拱手鞠了一躬。</p>
岑院长老喜欢这个小家伙了，指了指身旁的顾琰与顾小顺：“来来来，这是顾琰哥哥，这是小顺哥哥，你们上次见过的。”</p>
“嗯，见过，琰哥哥好，小顺哥哥好。”小净空一路上与坏姐夫跋山涉水，演技深得坏姐夫真传，滴水不漏。</p>
岑院长又要介绍顾娇，小净空萌萌哒地说道：“我认识他，院长伯伯上次指给我看过，六郎哥哥好！”</p>
顾娇高冷脸：“嗯，你们书院不上课吗？”</p>
小净空道：“我们的课上完啦！”</p>
神童班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小净空这种神童有的是法子让夫子放他出来。</p>
恰巧苏雪打他们课室门前路过，他便跟着苏雪一起过来了。</p>
“这是……”沐轻尘古怪地看着小净空。</p>
苏雪道：“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舍友的弟弟。”</p>
她虽不住寝舍，但小净空有时会去她们课室找萧珩，因此她与净空也算认识。</p>
小净空哒哒哒地来到顾娇面前：“六郎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吗？”</p>
苏雪柳眉一蹙：“小家伙，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坐的吗？”</p>
小净空摊手，叹气地说道：“可是你已经有哥哥啦，我还没有。”</p>
苏雪：“……”</p>
小净空坐在顾小顺与顾娇的中间，他人小，随便塞一塞就能坐下，倒也不挤。</p>
沐轻尘看向苏雪，他的眼神很严肃，俨然是在告诉苏雪这里不是她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p>
苏雪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送净空过来的！我一会儿还得带他回去！”</p>
她上次有事没来，这次怎么也不会错过的！</p>
“无妨。”岑院长笑了笑，“牧童，给苏小姐看座。”</p>
“是。”牧童在沐轻尘的身侧为苏雪摆了一张席垫。</p>
苏雪笑眯眯地坐在沐轻尘身边：“四哥！”</p>
亲哥哥在这儿呢，谁又能说什么？</p>
何况隔壁平阳书院的女夫子也来了，这种情况下倒也不必太过在意男女之防。</p>
第四场比赛开始了，对战双方是嵩山书院与紫林书院。</p>
这是两个击鞠实力十分强悍的书院，双方旗鼓相当，打得非常有技术含量。</p>
没出现让人惊掉下巴的画面，中规中矩的，双方各自都犯了一点规，罚了几次球。</p>
众人表情有点儿迷。</p>
精彩是精彩，总有哪里不得劲是怎么一回事？</p>
对面看台之上，国公爷仿佛经历完一场可怕的折磨，如释重负。</p>
慕如心觉得很奇怪，那匹马让他看着难受就不看了呗，又一直一直盯着看。</p>
虽然那匹马是很惹眼就是了。</p>
眼下国公爷仍然在看，眼珠子却不是望向下方的击鞠场，而是……对面的看台？</p>
对面是平阳书院与天穹书院的师生。</p>
国公爷在看谁？</p>
沐轻尘吗？</p>
第四场比赛进行到第七小节时出了一点小岔子，嵩山书院的一名击鞠手声称被对方的球杆打到了手背，对方矢口否认，裁判最终判定紫竹书院的击鞠手违规。</p>
嵩山书院罚球得旗，双方的旗数追平，十三比十三。</p>
最后一次歇息。</p>
“你们说谁会赢？”沐川问。</p>
袁啸道：“紫竹书院吧，攻势比较猛。”</p>
赵巍道：“但他们老是犯规，这都罚了第三个球了。”</p>
顾琰开口道：“嵩山书院撒谎。”</p>
袁啸与赵巍齐齐一怔：“有吗？”</p>
话音刚落，去阁楼打水过来的牧童便着急忙慌地上来了：“不好了！嵩山书院与紫竹书院打起来了！”</p>
赛场冲突这种事还真是古往今来都不罕见，一行人坐着也是坐着，索性去阁楼看看。</p>
牧童是恰巧在那里，才及时把消息带过来了，看台这边的其余人暂时还不知情。</p>
平阳书院的夫子很奇怪，怎么都走了？</p>
岑院长、小净空、顾琰以及苏雪、沐川被留在了这里。</p>
沐川负责看住苏雪与小净空。</p>
一行人抵达阁楼时，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侍卫都没法儿插手。</p>
击鞠是一项高门子弟才玩得起的项目，寒门子弟连击鞠用的马都买不起，而这些高门子弟几乎个个自幼习武，师承高人，又哪里是普通侍卫能够比拟的？</p>
顾娇与沐轻尘走过去，一人一个，将扭打在一起的击鞠手们分开。</p>
袁啸与赵巍则帮着侍卫一起制住他俩扔过来的人。</p>
现场混乱至极，等全被分开后，还有人想要暴动，沐轻尘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谁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p>
双方这才偃旗息鼓。</p>
本以为一切到此结束，谁料双方适才打斗时多次用内力撞到后堂的一面墙，那面墙终于承受不住压迫，轰的一声塌了！</p>
墙塌下去的那一面后是为阁楼与整个看台准备茶水的下人，足足二三十之众。</p>
沐轻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都是你们做的好事！”</p>
嵩山书院与紫竹书院的击鞠手们惭愧地愣在了原地。</p>
他们打个架而已，没想过伤害无辜的人的！</p>
顾娇淡淡地往了双方击鞠手一眼：“过来救人。”</p>
众人开始施救。</p>
击鞠手们迟迟不上场，自然惹来了赛场的注意，随后整个书院都知道了阁楼的事故。</p>
凌波书院是有大夫的，但也只有一名大夫而已，大夫及时赶来了，可明显人手不够。</p>
顾娇对袁啸说道：“去找顾小顺，让他把我的急救包拿来，你再去找人弄几个担架过来！”</p>
这么多人，也不知急救包里的药够不够用，要是——</p>
“好！”</p>
袁啸应下，立马去了。</p>
顾娇又对沐轻尘道：“大堂内的位置不够，我需要一片空地。”</p>
“好。”沐轻尘带上赵巍，叫上凌波书院的几名侍卫用绳子将大堂外围了一大片空地出来。</p>
顾小顺来得很快。</p>
顾娇的急救包是提前一日收好的，放在顾琰的篓子里，里头除了急救包还有一些顾琰所需的药品。</p>
“六郎！东西来了！”顾小顺跨过绳子，来到顾娇身边。</p>
此时空地上已经躺了两名从废墟下刨出来的伤患，二人都伤到了腿，不算太严重，但需要及时严重。</p>
顾娇伸手去拿急救包，却发现是小药箱：“咦？你把药箱带来了？”</p>
顾小顺问道：“不是你昨天晚上装的吗？”</p>
顾娇摇头道：“我装的是急救包。”</p>
“哦，急救包我也拿来了！”顾小顺将另一只手里的的急救包递过去。</p>
随后他想了想，说道：“可能是顾琰装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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