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庆立下雄心壮志，丝毫不知弟弟其实是个超级黑芝麻馅的汤圆团子。</p>
想到将一个状元小弟欺负到哭的样子，上官庆感觉很拉风。</p>
他开始期待这一天快点到来。</p>
宣平侯在房中待了小半个时辰，要说一下子就变得毫无隔阂、自然得宛若彼此生活了二十年，那是不可能的。</p>
但儿子并不排斥他，这令宣平侯心底的石头落了地。</p>
打仗他从不担心，唯独对于如何做好一个父亲充满了不自信。</p>
他是个粗人，阿珩却那么聪明、那么努力，他背着他听不懂的诗，用崇拜与期待的眼神期望他与他对个对子。</p>
他哪里会对？</p>
可他又不想认怂，于是只能用虚张声势来掩饰内心的局促。</p>
“这么大了，连马都不会骑。”</p>
“一把刀还提不起来。”</p>
“背这些有什么用？”</p>
终于，他在那孩子的眼底看到了受伤与委屈。</p>
明明那么不要脸，却在儿子面前放不下那份自尊。</p>
他花了十九年才总算对萧珩说出“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战功，不是爵位，是你。”</p>
在萧庆的身上，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p>
只希望为时未晚，他们父子情分不要太短，他还想努力弥补这些年的缺憾。</p>
“你……肩上的伤没事了吧？”上官庆表情很淡地问。</p>
面冷心热，倒是和后来的阿珩一个样。</p>
宣平侯立誓做个慈父，奈何正经不过三秒。</p>
他听到儿子关心他，肩膀一动，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伤口俯下身去。</p>
上官庆自己掉马掉得干干净净，却并不知亲生父亲的德行。</p>
他脸色当即一变：“喂喂喂！你怎么样啦！”</p>
宣平侯一脸痛苦地说道：“好疼……那匕首有毒……我怕是要……不行了……但如果你叫我一声爹……我或许还能抢救一下……”</p>
上官庆满面黑线：“……”</p>
很快到了晚饭的时辰，为方便上官庆休养，晚饭就摆在他房中。</p>
桌上是他喜欢吃的饭菜，没有茴香。</p>
他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看着左右两边的爹娘。</p>
这些年，饭桌上一直只有他和他娘，从前不觉得有什么。</p>
可眼下再一回想，皇陵……似乎是挺冷清的。</p>
……</p>
蒲城的局势渐渐稳定，无需大量兵力驻守，上官燕将主要兵力调去了边境，对晋国展开讨伐。</p>
短短三日功夫，大燕便攻下了晋国的第一座边陲城池，晋军退守溪城。</p>
攻打溪城的先锋兵力是暗影部与黑风骑。</p>
酉时一过，顾娇便下令对溪城展开了第一波攻击。</p>
他们照例用上了梁国的战车与云梯，将士们不惜一切代价地撞击着城门、攀爬着城楼，一个倒下，另一个接着冲上去。</p>
溪城的天染成了一片血色。</p>
“晋狗们！给爷爷拿命来！”唐岳山一鼓作气冲到了城楼下。</p>
城门被撞开了一道裂缝，有一队晋国死士杀了出来。</p>
这些死士训练有素，比寻常的将士难对付，一时间，不少大燕的同伴倒在了他们的刀剑之下。</p>
顾娇暂时放弃了攀爬云梯的计划，冲过来击杀这群死士。</p>
“比梁国的死士厉害，不愧是有剑庐撑腰的朝廷！”</p>
顾娇全力应对。</p>
她的红缨枪还将公孙羽钉在城楼上，她用的是从鬼山里带出来的银枪，也十分坚硬耐用。</p>
只是对方人数太多，竟一下子将她围住了。</p>
她一枪刺杀面前的死士，身后的死士提刀朝她双腿砍杀而来！</p>
那里可没有盔甲的保护！</p>
咻！</p>
一支箭矢正中这名死士的胸口，他惨叫一声，无力地倒了下去。</p>
顾娇回头。</p>
唐岳山已经再次拉开了弓弦，他站在高高的战车上，掌控了城楼下的制高点。</p>
昭国天下兵马大元帅气场全开，他冷厉地说道：“杀你的！”</p>
顾娇点头，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唐岳山。</p>
唐岳山箭无虚发！</p>
在唐岳山的掩护下，顾娇顺利解决掉了全部死士。</p>
此时，老侯爷也从后方杀过来了。</p>
唐岳山冲他恣意地挑了下眉：“老顾啊，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杀完了！”</p>
我们。</p>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p>
你看你孙女，和你一点儿也不亲，和我才更像是上阵父子兵！</p>
多有默契！</p>
老侯爷的脸色十分难看。</p>
而恰在此刻，射杀了无数死士的唐岳山终于引起了晋军的注意，就在唐岳山去爬云梯上城楼时，他们的投石战车猛地朝他发动了攻击！</p>
云梯瞬间被砸毁！</p>
唐岳山自高高的半空跌落，背上的唐家弓也飞了出去。</p>
而这还没完，一名晋军的弓弩手持弓对准了唐岳山。</p>
老侯爷打算施展轻功救人。</p>
唐岳山哇哇大叫：“我的弓！我的弓！救我的弓！”</p>
老侯爷一个趔趄，险些让他噎死！</p>
唐胖子！弓重要还是人重要！</p>
但其实就算是接住了唐岳山也无济于事，那个弓弩手的攻击是没办法躲开的。</p>
就在此时，顾娇忽然抓着一支从死士身上拔下来的箭矢，一脚蹬上战车，往上一跃。</p>
老侯爷看了看她，飞身而起，落在了她的脚下。</p>
顾娇踩着老侯爷的肩膀，有了向上的腾飞的力量。</p>
她一手抓住飞落的唐家弓，另一手搭箭拉开弓弦，一箭射穿了晋国弓弩手的胸口！</p>
她不会轻功，急速坠落时也并不见慌张。</p>
老侯爷接住了唐岳山，并且一鞭子打过去，卷住了坠落的顾娇。</p>
三人稳稳地落在了战车之上。</p>
唐岳山长呼一口气。</p>
失策了，差点儿摔死。</p>
老侯爷不屑地睨了唐岳山一眼。</p>
唐岳山：“老顾你啥表情？”</p>
老侯爷：“呵。”</p>
三人继续杀敌。</p>
唐岳山的弓在贴面打斗的情况下发挥不出优势，老侯爷的鞭子则不然，他甘愿接过掩护顾娇的重任，兼顾到了所有的盲区与死角，一鞭一个，二人配合默契，简直无懈可击。</p>
唐岳山皱眉。</p>
……我怎么感觉老顾在炫耀什么？</p>
那么多孙子里，老侯爷只带过顾长卿上阵杀敌，顾长卿是他最优秀的嫡孙，是顾家军众望所归的少主。</p>
顾长卿的每一场战役都发挥得无比出色。</p>
而眼下，老侯爷看着勇往直前、浴血厮杀的少年，一时间竟恍惚了起来。</p>
仿佛自己正带着顾长卿作战，带着顾家最夺目、最优秀的子嗣作战！</p>
胸腔有热浪滚过，浑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沸腾了起来！</p>
天渐渐暗了下来。</p>
少年的身上带着光，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p>
就连拥有无数沙场经验的老侯爷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p>
遗憾的是二人并未配合多久，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p>
顾娇刚冲上晋国的战车，杀了一个晋军将领，脚底一滑跌下来。</p>
老侯爷挥出鞭子去捞她。</p>
哪知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后方急速掠来，比他的鞭子更快，双手稳稳地抱住顾娇落在了一旁的空地上。</p>
对方放下了头盔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眸。</p>
顾娇眨了眨眼：“顾长卿？”</p>
顾长卿微微一笑，没回头，用一只手托住她，并反手朝后一剑捅去，杀了一个偷袭自己的晋军。</p>
“嗯，是我。”他轻声说道。</p>
他抽回长剑，施展轻功将顾娇抱到了阵营后方，“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p>
顾娇站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和孟老先生去赵国了吗？”</p>
顾长卿道：“去了，议和的任务完成了。”</p>
他不必再留守赵国，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西北的边关。</p>
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鸦青，眼底有疲劳的红血丝。</p>
他摸了摸顾娇的头盔，温声说：“回去等我。”</p>
顾娇：“哦。”</p>
顾长卿提剑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p>
他一边杀敌，一边隐约感觉身边老将的身影有点儿熟悉。</p>
算了，不管了，赶紧杀完去见妹妹。</p>
老侯爷彻底被无视，气得咬牙切齿。</p>
很好，连你祖父都不认得了！</p>
……</p>
燕国将士士气高涨，溪城一仗胜券在握，已没什么可操心的。</p>
顾娇想了想，回了一趟曲阳城。</p>
距离轩辕麒服下紫草毒已过去整整五日，她想知道轩辕麒究竟怎么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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