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锐军突然入城,这对城中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东北四郡一直谈不上有多太平,这块大地上的匪患也从没有真正的剿灭,毕竟在辽东军大肆圈地以及各种赋税之下,即使剿灭一股匪患,很可能会生出两股。
许多县城甚至多次遭受匪患的袭扰,但区区几十名衙差,根本无法保证一个县城的安全,等到府城的官兵赶到,盗匪早已经不知踪迹。
不过相较于地方县城是不是会遭到盗匪的威胁,东北四郡的府城却都是稳如泰山。
对大多数乱匪来说,郡府城就是无法逾越的存在。
四郡的府城不但都是城墙厚重坚固,而且全都有兵马驻守,对于进出之人的检查也都很严格,没有强大的实力,盗匪入城,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而东北四郡虽然依旧有乱匪活动,但真正有些实力的盗匪要么被辽东军歼灭,要么就像黑山军一样,盘踞在偏远地带,至少在各郡府城周围一带,很少会让拥有实力的盗匪存在下去。
广宁城作为辽西郡府城,城中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安定。
而且辽东军控有四郡,就连朝廷的手也很难插进来,城中的守军十年如一日,虽然有人年老退伍亦有新人补充,但几乎没有出现过大批兵马调动甚至换防的情况。
今日数千龙锐军一大清早突然入城,而且兵分数队,不到正午时分,就已经控制了城中的粮仓以及兵器库,甚至郡守府衙署所在的街道也被封锁,这在广宁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人们惴惴不安,兵马突兀入城,当然不会是小事,市坊商铺关闭大门,百姓们也都各自缩在家中,用不着有人下令戒严,城中的百姓就已经自发地让这座城迅速变得安静起来。
赵胜泰领命带着五百兵士直接到了郡守府,封锁了郡守府前的街道,数百兵士列队,然后整齐有序地盘膝坐在郡守府衙署正门外,手中的长矛依然是矛尖冲天,宛若枪林。
郡守府的护卫们在龙锐兵士出现在街道之时,第一时间就知道情况不对,立刻退入府内,将大门紧闭,守在大门后严阵以待。
等有人看到这些龙锐军兵士并没有上前撞门,亦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只是整齐地列队坐在郡守府门外,都是诧异,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些兵马意欲何为。
“门外可是龙锐军的弟兄?”府内传来声音:“本官是辽西郡郡丞霍勉之,请问中郎将秦逍秦将军可在门外?”
赵胜泰盘膝坐在最前面,一直都是闭目养神,听到里面传出声音,终于道:“原来是霍郡丞,郡丞大人不用急,中郎将带人还在处理其他事务,很快就会过来面见公孙郡守。”
“阁下是哪位?”
“龙锐军校尉赵胜泰!”
“赵校尉,你们带兵入城,可有都护府的调令?”
“没有!”
霍勉之立刻道:“可有兵部甚至是南院的调令?”
“也没有!”
“那.....那你们怎能擅自入城?”霍勉之语重心长道:“没有调令,擅自入城,那.....那可是犯了谋反之罪啊!”
赵胜泰淡淡道:“龙锐军忠于朝廷,自然不会谋反。我们入城,只是为了押送叛逆,向郡守府讨个公道。”
“公道?”
“霍大人不用着急,中郎将已经到了。”赵胜泰却已经站起身,扭头望过去,只见长街上出现一队人马,秦晓骑着黑霸王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姜啸春率领的几十名骑兵,押送着两辆囚车缓缓而来。
赵胜泰快步迎上去,躬身道:“中郎将!”
秦逍点点头,径自骑马到了郡守府门前,也不下马,只是高声道:“龙锐军中郎将,请见公孙郡守!”
“嘎吱”!
郡守府正门打开,随即便见到一名年近五旬的官员走出来,向秦逍拱手行礼道:“下官辽西郡丞霍勉之,拜见中郎将!”
秦逍四品忠武中郎将,比之五品郡丞自然只高不低。
“公孙郡守何在?”秦逍开门见山。
霍勉之扫了盘坐在低的数百兵士一眼,心里很清楚,秦逍既然敢领兵入城,已经是胆大包天,有此胆量,也没什么不敢做的,这几百名龙锐军虽然一时并无什么动作,但一个个看上去神情冷峻,暗含杀意,只能叹道:“中郎将,郡守大人......已经自尽!”
秦逍眼角一跳,与姜啸春对视一眼,才问道:“自尽?何时自尽?”
“就在昨晚。”霍勉之道:“今天凌晨,有人发现郡守大人留下了遗书,饮毒酒自尽,下官得到消息,立刻赶来处理,刚刚安置好郡守大人的遗体,中郎将的兵马就到了。”
“留有遗书?”
“中郎将领兵入城,所为何故,下官心里清楚。”霍勉之看向那两辆囚车,苦笑道:“郡守大人已经知道乔郡尉.....,哎,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所以在遗书中交待了事情的真相。下官本已经准备派人将这份遗书连同郡守大人的死讯报到都护府那边。”从袖中取出一份信函,道:“这就是郡守大人留下的遗书,并未密封,下官看过,不知中郎将要不要看一看?”
秦逍淡淡道:“我能看?”
“毕竟这次事件直接牵涉到军备司的官银,军备司是负责龙锐军的后勤供给,中郎将是龙锐军的统帅,也是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霍勉之道:“中郎将若想看,下官立刻奉上。”
秦逍淡然一笑,道:“霍大人,这次事件针对的是整个龙锐军,不只是我秦逍一人。劫掠官银,杀死护送人员,导致龙锐军后勤供给出现困难,差点让数千将士饥寒交迫。大家奉朝廷之令,前来东北练兵,如果连后勤供应都无法得到保障,大伙儿如何能够安心训练?”长叹一声,道:“大家此番前来,只为三件事情。”
“中郎将请讲!”
“这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公孙郡守说清楚,为何他手下的郡尉和他族中的庄头竟然卷入劫银杀人事件,这起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秦逍缓缓道:“这两人是私下里串通,胆大妄为,还是受人指使?他们的目的是要切断龙锐军的后勤,将龙锐军数千将士逼入绝境,又或者只是见财起意?”
霍勉之忙道:“中郎将,这封遗书说清楚了这件事。您现在就亲自看看,郡守大人自尽之前,做了解释。”
“也好,不过这份遗书解释了什么,不能只是对我一人有交代,而是要向龙锐军上下所有的将士说清楚。”秦逍正色道:“霍大人,劳烦你说一下这份遗书之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霍勉之犹豫了一下,才道:“中郎将当真要下官当众说出来?”
“不错。”
“既然如此,下官只能实话实说了。”霍勉之叹道:“这次劫银事件,郡守大人承认是他一手策划,乔郡尉和公孙弘都是受了他的吩咐,不得不奉命行事。郡守大人在遗书中说,所有的罪责,他一力承担,只盼能对参与此案的其他人从轻发落。”
囚车之中的乔明水和公孙弘眼眸之中显出一丝希望。
秦逍淡然一笑,道:“那郡守大人可解释了他为何要策划此案?”
“自然也说了。”霍勉之道:“郡守大人说自己是妄自揣摩朝廷的意思,这才犯下了大错。他在遗书中说,众所周知,龙锐军的官兵,要么是当年的青后叛军残部,要么是苏州王母会之乱的叛匪,这些人无路可走才归附朝廷,被朝廷整编为龙锐军.....!”
说到这里,霍勉之故意停顿了一下,本来端坐不动的龙锐军兵士们顿时出现一丝骚动,不少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逍抬起手,平静道:“都不要心急,等这位霍大人说完。”
“郡守大人觉得,朝廷将龙锐军派到东北,不是真的要练兵,而是将他们放逐到东北。”霍勉之缓缓道:“到了东北,人生地不熟,这边有辽东军坐镇,大可以慢慢将这支由叛军整编的兵马铲除。郡守大人自以为懂了朝廷的深意,这才派人劫银,目的就是为了切断龙锐军的后勤,如此一来,龙锐军后勤供应不少,自然会散去。”
秦逍笑道:“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败露,他罪责难逃,所以只能饮下毒酒自尽,主动承担所有罪责?”
“不错。”霍勉之点头道:“郡守大人确实是这个意思。”
“看来公孙郡守果然是对龙锐军心存偏见,就算是死,也要留下一份遗书挑起事端。”秦逍扭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数百兵士,问道:“辽西郡守说你们是一群叛军,你们怎么想?”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赵胜泰沉声道:“中郎将,大家都是受朝廷收编,无论以前做了什么,都得到朝廷的赦免,而且正式编为大唐的兵马,是尽忠于朝廷将士。如果有人蓄意污蔑,卑将和弟兄们都不会答应。”
“不错!”众兵士纷纷道:“我们是大唐的军人,谁敢污蔑我们是叛军,我们和他没完。”
“霍大人,你听到了。”秦逍笑道:“我龙锐军的旗帜,是圣人亲自赐,这些官兵,都是圣人亲自下旨收编,从圣人赦免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大唐的子民,再也不存在什么叛匪。你们这边有人蓄意污蔑,分明是要挑起事端。我刚才说过,今次前来,我龙锐军有三件事要做,第一件事情,这份遗书算是给了一个在你们看来可以应付的解释。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
“中郎将请讲!”
“公孙尚是辽西郡守,乔明水是辽西郡尉,这二人是辽西郡的最高官员。”秦逍目光锐利,缓缓道:“我龙锐军的后勤补给,需要从关内运送过来,辽西郡是必经之路,如今辽西郡掌握实权的两位高管策划杀人劫银,公孙尚甚至在遗书中直接污蔑龙锐军是叛军整编而成,这就不得不让我们担心,我们龙锐军的后勤以后还会出现严重的问题。我说过,后勤无法得到保证,也就无法安心练兵,所以这次大家一起过来,就是想弄明白,龙锐军的后勤以后是不是还能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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