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寿宁宫昏迷了一夜,刚刚醒转就看到太后站在他的榻前,忙不迭从床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皇祖母,你救救我母妃吧。”
太后满面哀泣,颤巍巍地扶起太子,带着哭腔:“朗儿,快换上素服随我前去,你母妃,去了。”
太子身形晃荡了一下,颓倒在地上,不是默了多久,终于抬起了眼帘,恨意用上双目,眼底是遍布的血丝,几乎是咬牙切齿:“父皇,您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太后垂下双眼,素面已湿,有气无力道:“非也,你母妃,是自己先行服毒去了,还留下遗书,表明十余年恩宠,临了不愿让皇上染上血腥,是以自行了断。”
太子瞪大了双眼,眸中的血色更甚,重重砸了一下床板:“母妃,你这又是何苦!他对您毫无情谊,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连儿臣,也因为是您的儿子而遭他猜忌,遭他多番为难,您还要这般为他着想!母妃,您太傻了啊!”
太后陡然睁开双眼:“你当真以为你母妃此举是为了和皇上之间的夫妻情分吗?”
太子怔住:“难道不是吗。”
太后悲痛欲绝,摇了摇头:“皇上对她如此刻薄寡恩,谈何情分?她是为了你!”
太子不敢置信:“为了我?”
太后直视他的双眼:“自然是为了你,你母妃被你父皇刺死,你为人子,若求,便是忤逆父亲;若不求,则是枉顾对你母亲的孝道,横竖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太后眸光愈发犀利,几乎不给太子一丁点躲避的机会。
“你以为你父皇为何非要你母妃的性命?她早已时日无多,若他真的恨毒了她,将她打入冷宫,加以磋磨,让她晚景凄凉,饱受折磨而死,岂不快哉?”
“他是为了利用你母妃最后这一遭,用她的性命来怀你的名声!”
“什么!”太子如遭雷击般瘫倒,原来母妃惨死,归根究底,还是有自己的原因,大大的一份原因。
“若是他对你有丝毫顾念,就该压下此事,悄悄地送你母妃上路!”
“可他如何做?他废你母妃为庶人,更是落了罪名成了罪人,如此一来,你便是一个罪人所出的皇子,比起宫婢所生的二皇子,尚且不如!如此一来,将来他废了你,便更有了几分把握。”
太子终于崩溃,捂着耳朵接连摇头,无法接受这一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父亲憎恨儿子,竟然可以到了这个地步。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起来,当初不该为了能够娶得凤锦心而投靠孙府,角逐太子之位,如今,爱人已另嫁,初心已逝,更是白白葬送母亲的一条性命。
太子面无表情跌坐在地,周身的气力都已经被掏空,周遭的动静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不知如何被人换上了素服,也不知如何被人扶上了轿撵,送到了鸾飞殿,知道看到榻上紧闭着双目的宁妃,才有了一丝哀荣。
推开扶着自己的太监,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母妃的身边,太子缓缓跪下,捉住母妃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面上。
昔日温暖细腻的素手已经冰凉彻骨,太子就这样枕着母妃的一只手,缓缓睡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要上前劝劝,太后却随之而来,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让他们母子最后待会儿。”
太后意味不明的看了太子一眼,转身离去,去了偏殿。
刚刚坐下,就看到周嬷嬷欲言又止的站在跟前。
“有话就。”
周嬷嬷想起太子形销骨立的样子,红了眼眶:“娘娘,殿下他现下悲痛欲绝,又何苦跟他穿那些阴私呢?”
太后叹了口气:“他哀家寄予厚望的亲孙子,哀家又如何舍得他南国。他是孙家唯一的希望,却偏偏生得多情绵软,如今群狼环伺,举步维艰,他却还在痴恋那人,优柔寡断,这如何能成大业。
“就那摄政王妃,那多狠心冷情的一个人啊?昔日见这丫头,确是冰雪聪明,端庄得体,看着挺温婉的一个孩子。是以他喜欢人家,我也没反对,毕竟庆王爷在军中的威望,那时举国无人能及,便是上官华年,都对他敬爱有加,我自然也乐见其成。”
“可自她成了摄政王妃以来,上官华年和她,是如何对付太子,对付我们的?原来我还只是怀疑,以为她是为了凤若瑶那两姐妹才对太子有所微词,可后来的事,桩桩件件,他们两口子看着不过是推波助澜,实际上却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便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也就是看着温婉,实则心硬如铁,心思诡诈,杀伐果决,和她夫君如初一辙,现在我才知道上官华年为何就独独选中了她做他的王妃,现如今看来,这两裙真是旗鼓相当。”
“可朗儿看不清啊!他在自欺欺人!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对付上官华年和庆王爷?那都是为了凤锦心那丫头!还有那个凤若瑶,一个残花败柳,就因为生得有几分像凤锦心,他就将她藏了起来,这是多大的隐患啊!”
周嬷嬷听得太后一席话也是唉声叹气,此时却猛地睁大了双眼:“什么,太子不是亲自给她赐了毒酒了吗?”
太后冷笑一声:“那都是障眼法,什么毒酒,不过是假死药罢了,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人将尸首立即送入太子府?”
周嬷嬷听闻那下作的凤若瑶还在纠缠太子,急得几乎要冒火:“既然娘娘都知道,为何不替太子除了她?横竖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太后冷淡道:“罢了,他对凤锦心的心太痴了,给他留个念想吧,别让他恨了哀家,现在这个形势,已经不可能再有皇子投靠孙府了,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但愿这一回,他母妃的死能让他振作起来吧。”
周嬷嬷也很是感慨:“娘娘为太子这样呕心沥血,劳心劳力,太子定能体谅娘娘的苦心,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太后却没什么信心,语气淡淡:“但愿吧。”123xyq/read/2/26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