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黑云压顶下有波浪滔天，那是商震梦中的事情。</p>
先前有大声的咆哮，那是韩文沐的六叔在发火。</p>
一个人再怒火中烧和天地比起来也小如蚊虫。</p>
而实际上呢，今天天气委实不错。</p>
阳光明媚，大海蔚蓝，无风无浪，船行海上甚是平稳。</p>
商震他们和韩文沐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那条船的船尾上了。</p>
老韩家船上的那些伙计只要手中没有活儿的也都挤了过来，却是都看着韩文沐和商震。</p>
韩文沐手中这回却是端了一支鸟枪。</p>
那鸟枪下面有一个叉状的支棍已经支在了甲板上。</p>
韩文沐正把那鸟枪后面的枪把抵在了腋窝处双手就架着那支鸟枪向后面的船上瞄去。</p>
百步左右的那条船的桅杆上却是挂了一个球状的物件。</p>
由于海面平静，那个物件晃动肉眼已不可见。</p>
而那条船上自然已经不见人踪。</p>
“好了！”不见人踪可不等于没人，那船上已是有人高喊。</p>
“看我的！”韩文沐接着就在那里瞄准。</p>
就时下鸟枪却哪里有什么扳机，那都是火绳枪。</p>
火绳已经点燃，韩文沐不再说话屏息瞄着后面那条船桅杆的挂着的球形物。</p>
“那是啥东西？”白玉川指着那个球形物问道。</p>
“牛尿泡。”那扎低声说道。</p>
“哦。”白玉川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p>
白玉川当然也很喜欢那扎。</p>
男人喜欢女人一般都是从颜值起，可他和那扎相处久了，却发现了那扎的好处。</p>
那扎的性格也有西北人的特点，那就是纯真不做作，想啥说啥。</p>
这要是换成汉人里那知书达礼受礼教管训甚深的女子，“牛尿泡”这么粗俗的词儿怎么可能出自人家那玉口呢？</p>
可是，那扎就说出来了，说的是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p>
两相一比较反而一联系到牛尿泡就想到粗俗的那些人反而有造作之嫌。</p>
白玉川正想着呢，就在他身边处韩文沐的那支鸟枪“砰”的一声就响了。</p>
这一声枪响里，所有人自然都盯着那个牛尿泡。</p>
可是天知道打没打中。</p>
现在的枪勉强算作热兵器吧，其是那真的就是一个铁管，再利用火药爆炸产生的动能把里面的铅弹推送出去。</p>
一颗小小的铅弹飞出了百米谁又能看得着呢。</p>
“感觉擦了个边。”这时韩文沐转头对身边的商震说道。</p>
“是，擦了个边。”商震点头。</p>
嗯？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那些船上的伙计都感觉到了诧异。</p>
韩文沐说这一枪擦了个边那是有几分可信的。</p>
因为韩文沐是射击者。</p>
注意，现在韩文沐用的是鸟枪，全名叫作鸟嘴枪，而不是原来和锦衣卫斗时所用的火铳。</p>
从枪支形态上讲，鸟枪更接近于后世的步枪，射程也比火铳打的要远上一些。</p>
很显然韩文沐用鸟枪射击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家是有手感的。</p>
铅弹射出大致打到了什么地方他肯定是有感觉的。</p>
可是商震又凭什么？说的有模有样的，难道他真的看到了飞到百步之外的那颗比麻雀还小的铅弹？</p>
“打到边儿上了！”这时百步之外那条船上躲在暗处看着那个牛尿泡的伙计便喊。</p>
哦？韩家伙计们再看商震的眼神就已经不同了。</p>
这事由不得他们不信，事实就在眼前。</p>
至于韩文沐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来，他信任商震，既然商震说了他就认为是理所应当。</p>
而至于喜糖那扎白玉川当然更不惊讶，作为同舟共济的伙伴，商震的眼神儿有多好他们能不知道吗？</p>
“还不错，没丢人现眼，这回到你的了。”韩文沐吐了下舌头说道。</p>
时下的枪就是这样，绝不可以按后世去理解。</p>
那枪管里是没有膛线的，铅弹就是被推射出去的，并不是旋转而出的。</p>
火药所产生的动能与后世子弹的的动能也比不了。</p>
那枪上却是连个准星都没有的！</p>
并且，由于打一枪往里面装火药极慢还是用火绳点火，那一枪打的绝不会很准穿透力也极是有限。</p>
所以对军队来讲用鸟枪时真是三排枪的打法。</p>
第一排士兵放枪后重新装药装铅弹，第二排枪再射击接着装药装铅弹，等第三排枪再射击完时，第一排的士兵也就可以打第二枪了。</p>
“我要是比过你，你可不要小心眼儿。”商震便笑，他已经在伸手摘弓了。</p>
“那怎么会？”韩文沐也笑。</p>
商震这么一说，一直在边上呆着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的韩文沐的六叔都看了商震一眼。</p>
是，商震他们是偷了他们老韩家的钱，可是商震却也救了他侄儿韩文沐的命。</p>
韩文沐的六叔生气的不是商震他们偷出去了二百多斤铜钱，他生气的是这几个小王八蛋竟然把自己捆起来了，把自己变成了“瞎子”“聋子”“哑巴”！</p>
他火气也发泄完了，人家商震又带着那两个小子和那个小姑娘给他道歉了。</p>
那么，他又能如何？他总不可能把自己侄儿的救命恩人给扔到大海里去吧！</p>
为了舒缓掉那种尴尬，韩文沐便提出用自己的鸟枪和商震比弹弓。</p>
于是，他这个六叔也心怀好奇的来看热闹了。</p>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商震手中的弓上</p>
商震的那张弓的弓臂若论粗度和普通长弓的相仿。</p>
弓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兽筋做成的，也比一般的弓弦要粗上一些。</p>
可是论长度和普通的弓一比那就小巧了许多。</p>
长弓弹力大射出的箭矢才会远，若说商震的这张弓能射到百步外终究是让人难以置信的。</p>
可商震却哪管这些？</p>
他们偷了老韩家的铜钱又上了贼船，然后就让韩文沐他老叔给抓了个人脏俱获！</p>
要说尴尬那肯定是有的，可尴尬却终究与生死无关。</p>
在商震想来，老韩家这些人可是往海外贩私的。</p>
那贩私之人哪有省油的灯，白玉川怕锦衣卫怕的要命，可商震却没看出来老韩家的人有多怕锦衣卫。</p>
眼见老韩家这三条船上的伙计一个个的神形彪悍，自己这伙先前因为偷了人家的钱又闹得不愉快，那自己总是要露一手的，以免有那老韩家不识趣的伙计再来找麻烦！</p>
商震便将自己的弓拉开了，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弹兜，可是中指与无名指、无名指与小指中间的手巴丫上就又夹着两颗石子。</p>
既然要示威，那就接着三石连发吧。</p>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商震便松开右手拇指与食指。</p>
这真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动作了，只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过后便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p>
商震握弓的左手微微向左闪去，那是扭力。</p>
石子“嗖”的一声便贴着那弓把飞了出去。</p>
“嗡”，“嗡”，“嗡”，由高到低的连续的声音响起，那是弓弦的回弹。</p>
而这时，他射出的那颗石子就到了！</p>
众人就见百步外桅杆上的那个牛尿泡动了！</p>
此时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无雨亦无风，那牛尿泡不是被商震射出的石子击中又怎能会动？！</p>
“好！”有人大喝出声，那是喜糖那扎和白玉川的喝彩色。</p>
他们对商震的弹弓之术又怎能没有把握？！</p>
船上的伙计在关注商震用弹弓能否射中目标，可喜糖那扎和白玉川却是就在等着喝彩呢！</p>
他们就列着架子准备喝彩，那喝彩声又怎能来得不快？</p>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的眼力都象喜糖他们这样好使的。</p>
或者人家老韩家的伙计就是看到了那牛尿泡动了也未必喝彩，人家还想让他们家文沐公子打掉商震的威风呢。</p>
所以，人家百但没有喝彩，反而有一个伙计故意问道：“打到没，我咋没看着？”</p>
喜糖刚想说你眼瞎啊的时候，商震等二颗石子就又射了过去，喜糖也只能闭嘴。</p>
那牛尿泡中也不知道填充的是什么东西。</p>
可无论什么东西那也只能是稻草棉花之类轻飘飘之物。</p>
所谓虚不受力，那羽箭可以射穿木板竹篾却不能射穿棉被。</p>
而那牛尿泡亦然。</p>
刚刚在第一石的击打之下，那牛尿泡被打中自然是往前方荡去，石子飞落，那牛尿泡为绳所牵荡到了一定幅度自然就又回来了。</p>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钟摆运动，那牛尿泡前摆返回再前摆。</p>
而这时，商震射出的第二颗石子便又到了，便又准确的打在了那牛尿泡上。</p>
而这回商震将弓拉的更满那石子的冲击力自然更强。</p>
经商震第二石这一击那牛尿泡荡的幅度便更大了，这回所有人却是都看到了。</p>
“好。”有人喝彩了，这回比原来喝彩的又多了一个人，那是韩文沐。</p>
商震屏息又射第三石，这时所有人就都看着。</p>
而不出所料，商震这第三石却是又在那牛尿泡即将荡去的时候击中了。</p>
于是那牛尿泡便“飞”了起来，在上面绳子的牵扯下便如荡秋千一般的荡来荡去。</p>
此时若是再看不到那牛尿泡动的那可真的就是眼瞎了！</p>
“好！”片刻之后，所有人终是震天价的叫起好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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