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云子又和川口督史研究了一些细节,才走出刑讯室。
林创正站在外边抽烟,看面色似乎有些不悦。
中野云子非常敏感,以为林创是因为和川口督史谈话避开他的缘故而生气。
于是笑着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道:“怎么生气了?这么小心眼?”
“生气?生什么气?哦,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是到了南京,有些伤感罢了。”林创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把烟头踩灭,道。
“忘了,这里是你的伤心地。可是,你别忘了,南京也是我的伤心地,咱俩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在文园酒店是吧?”中野云子问道。
“对不起。”林创小声道。
“嗨,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当时咱们是敌人,是对手嘛。”中野云子道。
“谢谢你的理解。”林创道了谢,接着叹道:“可惜呀,我自问能力在特工处算是上乘的,但因为是山东人,却一直进不了李春风的核心圈子,最后还成了两方势力斗争的牺牲品。想起来,真是可叹、可笑。国党以地域、祖籍辩人,以同学、同乡、战友为核心,人为地划成一个个小圈子,胸怀太小,终究难成大事啊。”
“这不很好吗?李春风逼走了你,但也成就了你,否则,你最多坐到上校的位置,还要不停地跟人勾心斗角,烦都烦死了,哪有现在的成就?上海警察局长,一市警察皆归你管,雄心壮志大可伸展,更别说富可敌国了。”
“也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不知道李春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会作何感想呢。我真想将来有一天,站到他的面前,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成就,我羞死他我!你说我一辈子找不上媳妇来,我特么非要找个天仙似的媳妇到你面前晃悠去不可!”
“哈哈哈……,找媳妇?怎么扯到那里去了?”中野云子笑问。
“有个典故。我老家村里有个人,小的时候,私塾里的先生说他‘长得难看,又蠢又笨,长大了肯定找不上媳妇。’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这个人把先生的话记在了心里。后来长大了,不但找上了媳妇,媳妇长得还不错。结婚第二天,他就拉着媳妇的手到先生家门前晃悠。先生出门时见到了,他也不打招呼,昂着头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
“咯咯咯……,原来如此啊。”中野云子笑起来。
又道:“别想这些了,反正左右无事,咱们去文园酒店逛逛去?也算来个故地重游?”
“行,我陪你逛逛去。”林创爽快地答应了。
……
按照记忆,二人来到文园酒店旧址。
下车一看,房子仍在,却不叫文园酒店了,牌子上写着:“日本料理”四个字,门口还挂着一面膏药旗。
房子本是国党宣传部的产业,现在主人换成了异族人,不能不令人唏嘘不已。
“不错,没有毁于战火,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还是很仁慈的嘛。”没想到,中野云子竟然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仁慈?我特么啐你个满脸花!
林创心里暗骂。
虽然没有骂出来,也没有反驳,但脸色不好却是带了出来。
“大官人,南京之战,是你们中国人心中之痛,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话题。”中野云子见林创脸色不好,连忙道歉。
“云子小姐,你用不着跟我道歉。国弱民贫,积重难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创言不由衷地说道。
“算了,咱不说这个了,话题有些沉重。走,进去瞧瞧,我请你吃饭。”中野云子道。
“好。”林创答应了,二人向饭店走去。
龟田紧走几步,抢到二人前面,率先进了饭店。
一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娘儿们迎上来,龟田叽哩瓜拉说了一通日语,日本娘儿们把二人安排进二楼的一间包厢。
林创一进房间,笑了:“云子小姐,你说巧不巧,这个房间不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的那个房间吗?”
中野云子看了看,笑道:“还真是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餐桌换成了榻榻米。世事变幻,我们又到了一起,可见我们还是有缘的。”
“哎,我问你一件事,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好长时间了,不问出来不得劲。”中野云子没有就坐,而是颇有兴趣地搂着林创的胳膊问道。
“什么事?问吧,憋到心里会憋出病来的。”林创道。
“当初,你是怎么发现我真实身份的?我感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怀疑我了,是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创想了想,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从脑海里闪过。
“你为什么说我当时就怀疑你了?”林创好奇地问道。
“咱们独处一室,本小姐容貌气质不算差吧?而且还主动表达了投怀送抱的意思,你呢,却像个正人君子一样,不让人感觉很奇怪吗?”
“哈哈哈……,你呀,把我想得太过不堪了。是,当时我对你已经产生了怀疑,可没有证据。当时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倒真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想成为朱先生的秘书,我想,你这样的容貌气质,将来肯定能到朱先生身边工作,对于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物,我敢不老实吗?”林创笑道。
“哦,原来你是担心我要当了朱道山的秘书会对你不利啊。”
“对,就是这么简单。”
“可你怎么对我产生怀疑的呢?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来,你来看。”林创搂着她来到窗边,指着外边说道:“你看,那个位置当初是不是有一个告示栏?”
“是啊。”
“说来也巧,咱们见面前一天,庞星汉打电话给我,说朱先生要见我,就在文园酒店。我想,不能让长官等咱啊,就早来了一会儿。我当时就在二楼房间里等人,不经意地往外一看,正好见到你。说实话,你长得太美了,不想被人注意都难。我呢,又是个爱美女的,就盯着你看。你当时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告示栏看告示。就这么一个动作,我就感觉不像普通人,倒像个训练有素的间谍。再细细一推理,很容易就能想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再下了一番功夫,对你进行了跟踪,果然我的判断是对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败得一点都不冤,你小子太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