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珍的伤并无大碍,看着流了许多血,实际只是被桌腿上的木刺划伤了耳朵,并没有撞到头,晕了一夜就醒了。
二太太心疼坏了,守在床边不时抹着眼角。
二小姐何令婷坐在床上给弟弟喂饭,笑着安慰他。
“孙大夫说了,伤口不是很深,养一养就会好的,别担心。这是姐姐专门给你炖的当归母鸡汤,最补血了,多喝点。”
说着又安慰二太太道,“娘,您也别伤心了,弟弟不是好好的嘛,您陪了一整天了,去休息会吧,我守着弟弟。”
何令婷是何家的长女,二爷、二太太的第一个孩子,最是乖巧贴心。
何令珍脸色有些苍白,将手放进二太太的大手里,安慰道,“娘,儿子没事,您去休息吧。”
看着一对懂事的儿女,二太太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二太太一走,房间里只剩下姐弟俩,何令婷迫不及待的问道,“小珍,你的伤真的是四叔打的吗?”
何令珍本就无色的脸又白了些,有些后怕的点点头。
何令婷娇嫩的脸颊一下褪去血色,咬着下唇,声音有些发抖。
“四叔太可怕了,幸好你没事。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爹去请孙大夫的时候还在二门摔了一跤。”
何令珍手抓着被子,垂着脑袋不说话。
何令婷知道他还没能接受父亲,继续喂他喝粥,随口道,“刚才孙大夫给爹上药,两个膝盖肿的像馒头一样,还磕出了血。你说爹这么大个人了,走路居然还能摔跤,呵呵呵……”
何令婷小声说着,偷偷打量何令珍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正院堂屋里,赵爱华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着,跪行到老太爷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老太爷,求求你派人去把季贞找回来吧,他只是个孩子,再大的错也是何家的骨肉啊,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赵爱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都松散了,眼睛肿的像核桃那么大。
“老太爷,季贞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要让自己的亲儿子在外面饿死冻死吗,这么大的家难道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在外面受尽指点,在家里也被丫头婆子们看不起,当年要不是您经常在我面前惋惜缺个孩子凑齐君子四德,我也不会抛弃名声跟了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母子。”
“闭嘴,嚎什么,你做对了什么还有脸在这嚎。还不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我就说当年应该把孩子交给老二媳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胆大包天、行凶伤人。”
老太爷手一甩,赵爱华直接跌坐在了,垂头痛哭着。
大爷、二爷掀帘进来,瞥了赵爱华一眼,打了招呼就各自在椅子上坐下。
“老二,小珍怎么样?”老太爷关心道。
二爷回答,“还好,孙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日后耳朵上怕是会留疤。”
老太爷瞪了赵爱华一眼,鼻哼一声。
都是这个女人养子不教。
赵爱华心虚的低着脑袋不敢看人,特别是二爷,抖着肩膀小声的抽抽答答。
“四弟他娘,你也别太着急,爹早就派人去找四弟了,他应该没跑远,可能躲在哪儿了。”
“真的?”
赵爱华惊喜的循声看向二爷,目光闪了闪,又垂敛下眸子。
“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回来的。”
二爷抿了口茶,蒸腾的热气迷蒙了他的视线。
“人找回后就跟着老二媳妇,你不准插手。”
老太爷话一出,赵爱华犹如晴天霹雳般身体晃了晃,心有不甘却不敢反驳。
三天转瞬即逝,可人根本没有找回来。
大家都以为何季贞只是惹了祸藏了起来,却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一个人坐着驴车去了县里,偌大的县城,根本无处找去。
派去县里的人盲目的寻了几日,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
赵爱华大哭了几日,没有人再敢提起何季贞。
何令珍这些时日一直呆在房间养伤、补身体,二爷每日都来看他,也不多说话,只是坐在窗户边看书。
何令珍坐在书桌前写字,悄悄的偷眼瞧着靠坐在窗边的人,笔下的字歪歪扭扭,像没有骨头的毛毛虫。
二爷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瞧来,正好看到他惊慌躲闪的视线,好笑的勾了下唇角。
父子俩一直这样静默无言的各做各的事,却又好奇的互相偷看,渐渐的竟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二爷的书很漂亮,封皮光洁厚实,书页整洁的没有一丝折痕和破损。
二爷认真的一行行阅读着,目光沉静而睿智。
单薄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他的脸上,挺拔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何令珍从小就被家里的人夸赞长得好,原来自己是遗传了父亲。
何令珍放下笔走向窗边,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二爷,在二爷背后两步远的位置停住脚。
侧着身子看他手里的书。
像有一大群蚂蚁盘踞在书上,密密麻麻。
他一个都不认识。
右页上还画着一座房子,造型很奇特,是他从未见过的。
“看得懂吗?”
何令珍看的认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被二爷抓了个现行,不好意思的背着手,目光躲闪。
“这是什么书?”
何令珍小声的问,二爷很开心他能主动和自己说话,笑着回答道,“建筑书,就是运用科学修建出既美观又实用的房子。”
二爷怕他不懂,就建筑一词做了简单解释。
二爷看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右页上的建筑图案,便将书上的图案一一翻给他看。
何令珍目不转睛的瞧着,新奇不已。
“我们家的房子和书上的不一样。”
“这是西方国家的建筑,西方国家的文化和我们国家完全不同,建筑自然也都不一样。”
“西方,西方在哪儿?”
“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地球的另一边。”
“那你去过吗?”
二爷摇了摇头。
试探的想要摸摸儿子的头,手掌悬在头顶,犹豫着,最终却只落在肩上。
“小珍,外面的世界很大,非常非常大。我没能走得太远,去过的地方很少,你将来要走的比我远,看得比我远。”
说外面世界很大的父亲,被困在了这个群山包拢的小乡村。
爷爷将丝绸生意交给了他,小珍知道父亲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