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地度过盆盂兰的第二天假期后，吹奏部迎来三天两夜的合宿集训。</p>
集合定在早上七点，对于每天六点就在四谷住宅区大街小巷里跑步的渡边彻来说，时间绰绰有余。</p>
除了换洗的衣服外，他还带了几本打发时间的书。</p>
在众人兴奋的情绪中，学校巴士离开市区，在高速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后，来到合宿地点。</p>
渡边彻扭了扭脖子，抬眼望去，帘子紧闭、开着冷气的大巴车里，大部分人都在睡觉。</p>
也不知道是两天假期玩得太厉害，还是早上起得太早的原因。</p>
在小泉青奈开口叫醒众人的时间，他先下了车。</p>
一走下车门，渡边彻就闻到浓郁的青草气息。</p>
这是类似度假村的地方，房子也是木头建筑，四周是翠绿的森林。</p>
把众人叫醒的小泉青奈也先下了车，看着伸懒腰地他说：“很舒服吧。”</p>
“嗯。有种回到老家的感觉了，东京的空气太糟糕了。”渡边彻深吸一口气。</p>
“你这个年纪就开始关注空气好坏了吗？”小泉青奈笑着说，“老师当初来东京的时候，只想着‘好繁华！要一辈子待在这里！’”</p>
“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东京？也是高中吗？”从车上走下来的清野凛问。</p>
“大学。老师初中成绩可不好，只能上町里的公立高中。”</p>
“但我听宫崎美雪老师说，小泉老师你读书很厉害，考上了早稻田教育学部。”</p>
“美雪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小泉青奈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从高二的第一学期开始吧，老师才开始认真读书，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呢。”</p>
说完，她对已经走下来的吹奏部成员说：“老师高二才开始努力，也能从平均偏差值53的高中，考入早稻田，所以大家就算基础差，起步晚，只要认真努力，也一定能拿到全国金赏！老师相信你们！”</p>
“谢谢老师！”</p>
“我们会加油的！”</p>
“一定拿到全国金赏！”</p>
“嗯！”小泉青奈鼓励地点点头，“那么，抓紧时间开始搬东西吧！”</p>
“是！”</p>
众人先把行礼放在各自的宿舍，再卸下货车上的乐器。</p>
忙到九点半，一切才算安稳下来，所有人在音乐厅集合。</p>
“在吃午饭之前，先把指定曲和自选曲练习十次。”清野凛宣布道。</p>
“啊！”下面一片哀嚎。</p>
小泉青奈作为随行老师，坐在音乐厅的一角，鼓励道：“大家加油！老师也会陪你们一起！”</p>
“这十遍必须达到我认可的水平。我知道你们休息了两天，手感有些生疏，但和我没有关系。”说完，清野凛看向渡边彻，“开始吧。”</p>
渡边彻把气息呼进哨片，吹了一个长音。</p>
其他人连忙抱起乐器，跟着双簧管调音。</p>
“《给无尽梦境的进行曲》，第一乐章。”</p>
清野凛举起指挥棒，众人同时吸气，下一刻，乐器华丽的音色响彻整座音乐厅。</p>
在“重来。”“不对。”“干脆今天别吃饭了。”声中，一直到下午三点，众人才勉强演奏完十次。</p>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超负荷，连清野凛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p>
“总算恢复到放假前的水准。”她抬起雪白的手腕，看着表盘说，“用餐时间从三点到三点半，洗澡时间也是三十分钟。晚上的训练从四点到十一点。解散。”</p>
众人也不管晚上更加辛苦的训练安排，纷纷瘫在座位上，但又立马被食欲控制，起身朝食堂走去。</p>
“清野同学好严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这一面。”肚子早就饿了的小泉青奈，轻声对渡边彻说。</p>
“何止啊。小泉老师如果您不是老师，我保证您光是坐在那里，都会挨骂。‘背都挺不直，你也别做人了’、‘脚收拢，你是男生吗’”</p>
小泉青奈被渡边彻蹩脚的模仿逗笑了，发出少女般的笑声。</p>
“你在说什么？”清野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边。</p>
“我在说这次合宿集训设施和住宿条件这么好，要花多少钱。”</p>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我？”</p>
“没有的事。”渡边彻眼睛都不眨一下。</p>
见清野凛不打算放过渡边彻，小泉青奈赶紧说：“清野同学，这次合宿全是你负责的，一共花了多少钱？老师也好奇。”</p>
清野凛先是瞪了眼满嘴胡话的渡边彻，轻声对小泉青奈说：“学校出了一部分钱，然后加上吹奏部和人类观察部的部费，费用刚刚好。”</p>
“诶？等等。”渡边彻对其中某些字眼有些在意，“人类观察部还有部费？我的那份呢？”</p>
“你的记忆力只有1M，不，1k吗？我刚说了，用了。”</p>
“清野同学，在用之前，你通知过部员吗？”</p>
“现在你知道了。”</p>
“老师，我实名制举报清野凛，强烈要求重新选举部长！”</p>
“嗯......怎么办好呢。”小泉青奈为难道，“我们学校主张社团学生自治。谁做部长，渡边你可以和清野同学商量。”</p>
“商量？”渡边彻看向清野凛。</p>
“实名制举报？”清野凛冷笑一声：“看来我也要向九条美姬，实名制举报一下某人的光辉事迹。”</p>
“清野部长，我可是您一手提拔的副部！再也没有比我更坚决拥护您的领导了！以后也会继续高举您伟大的旗帜，贯彻您制定的一切发展路线！”</p>
“是吗？”</p>
“当然！凡是清野部长做出的决策，我都坚决维护；凡是清野部长的指示，我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一切行动听从清野部长的指挥！”</p>
清野凛叹了口气，说：“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和九条混在一起了。”</p>
小泉青奈在一旁看得直乐，笑着说：“好了，我们也快点去吃饭吧。”</p>
三人朝餐厅走去。</p>
“部长的事就算了，部费什么时候补发一下？对了，我不仅是人类观察部的一员，还是吹奏部的成员，记得给我两......”</p>
“渡边同学，作为一个男生而言，你真的太啰嗦了。”</p>
“老师，你看她！”</p>
“嗯......你们关系真好。”</p>
“没有的事，恶劣着呢，简直是阶级矛盾。”渡边彻否认道。</p>
清野凛则沉默不语，一副不想再开口说话的样子。</p>
餐厅桌上，一盘一盘的餐点陈列在上面，每人可以选三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外加一份饭和味增汤。</p>
渡边彻吃了汉堡排、炸猪排和沙拉。</p>
清野凛和小泉青奈对他的套餐敬谢不敏，两人都选了刚好能吃饱、又没有大量热量的食物。</p>
休息时间一晃而过，晚上的练习，在清野凛严苛的指导下开始了。</p>
一个又一个不完美的部分被指出。</p>
跑掉的音程、不整齐的节拍、乐器与乐器的音量比例、提高音量的时机、吹出旋律的方法、调节音色的方法……</p>
一旦出现问题，立马迎来不厌其烦的几十次练习。</p>
清野凛指导吹奏部没有其他特殊的技巧，靠的就是：她那双总能听到渡边彻说她坏话的耳朵，还有反复的练习。</p>
重复同一个小节的合奏很枯燥、很无聊，但在这过程中，可以发现曲子的稳定度在提升了。</p>
吹奏部的人早已疲惫不堪，但靠着对全国大赛的憧憬，还有的确在不断变顺畅的曲子，没有丝毫抱怨地坚持单调的练习。</p>
结束晚间的合奏，回到房间已经过了十一点。</p>
累了一天，原本在休息时间商量着要打牌、联机讨伐怪物、聊女生的男生们，刚沾到铺好的被子，就立马睡了过去。</p>
渡边彻拿上钱包，走出房间。</p>
白天的运动量对他不值一提，而且十一点也不是他的睡觉时间。</p>
走廊昏暗，四周鸦雀无声，沿着急逃生出口的绿灯，渡边彻朝自动贩卖机走去。</p>
晚上吃了麻婆豆腐，在加上一直练习，喉咙口渴得厉害。</p>
坐立在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亮着廉价的白光，有几只飞蛾围在上面。</p>
晚上不太想喝有味道的饮料，于是买了一瓶纯净水。</p>
边咕噜咕噜地喝水，边朝黑暗中的音乐厅走去。</p>
打开音乐厅的灯光，可以看到大部分座椅上都摆放着乐器，像上低音号等大型乐器则立在地上。</p>
灯光照耀下，乐器折射出刺眼的光亮。</p>
渡边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宝特瓶放在脚边，拿起双簧管，调好音，吹了起来。</p>
如教堂福音歌手般的旋律，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徜徉徘徊。</p>
他不喜欢乐器，对全国大赛也没兴趣，只是想试试在全国大赛结束之前，能不能把双簧管提升到超越级。</p>
因为，在比赛结束后，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碰双簧管了。</p>
吹完一段，渡边彻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吹得比刚才更好。</p>
他有这样的才能，一个人就可以不断前进。最后，在他手里的双簧管，可以发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妙音色。</p>
渡边彻拿起宝特瓶，一边喝水，一边在大脑中思考吹奏技巧、感情表现力、情绪等等。</p>
不断有改进思路迸现。</p>
正当他放下水瓶，把哨片重新含进嘴里，准备再吹一次时，音乐厅外传来脚步声。</p>
“这个时间还有人啊？”</p>
“玉藻同学，这个世界从不缺努力的人。”</p>
两人推门进来。</p>
“渡边？”</p>
和玉藻好美的惊讶相比，清野凛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点了点头：“晚上好。”</p>
“晚上好。”渡边彻看了眼穿着清凉的两位美少女。</p>
清野凛穿着长袖连帽上衣，下身是学校的夏季运动短裤；</p>
玉藻好美打扮靓丽许多，短袖、热裤，火辣辣得连空气都热了几分。</p>
“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他问。</p>
“玉藻同学想再练习一会儿，拜托我帮忙，我刚好在陌生环境睡不着，所以......”</p>
“等一下啊，不要说出来啊！”玉藻好美羞耻地打断了清野凛。</p>
“嗯？”清野凛疑惑地看着她。</p>
玉藻好美小声说：“因为，训练结束后，一个人还在半夜继续练习，不会被人说假正经吗？太羞耻了。”</p>
渡边彻：“......”</p>
他正经着呢。</p>
“......居然是实话。”清野凛似乎被震惊到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p>
她受不了似的按着太阳穴：“真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我还想明天把你作为例子，鼓励大家努力练习呢。”</p>
“啊！不行不行！会被笑话的！”</p>
玉藻好美连连摆手的样子，让渡边彻想起和国井修他们出去玩时，被强逼着唱歌的自己。</p>
不是所有五音不全的人，都能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态开口唱的呀！</p>
就算是全是朋友的场合也一样！</p>
“你可以拿我作例子嘛。”渡边彻说道。</p>
清野凛看了他一眼：“就算她们想训练，晚上也不会乐意和你单独待在音乐厅。”</p>
“那可不一定哦。”</p>
至少麻衣学姐是不会嫌弃他的！</p>
清野凛不打算浪费晚上宝贵的时间，没理渡边彻，对玉藻好美说：“好了，我不会说出去，快点开始练习吧。”</p>
“说好了哦。”玉藻好美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路过渡边彻时，给了他一个‘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的眼神。</p>
渡边彻眼神瞥了眼她应该没穿内衣的胸部，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p>
真大，而且好像很软，一蹦一跳的。</p>
玉藻好美满意地轻哼了一声。</p>
渡边彻把哨片含进嘴里，一边用当前的心境吹响双簧管，一边用余光看向清野凛。</p>
嗯......因为太小，看不出穿没穿。</p>
而且衣服也很保守。</p>
两人深夜出没的少女，完全不知道少年正出于本能对她们评头论足，认真地指导和练习着。</p>
“玉藻同学，你的演奏不错，但还有一些情绪才能表现出来的细节需要注意，比如说这里，你要想象自己迷失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梦境里。”</p>
“嗯嗯。”</p>
“这里，走出梦境时，你的旋律要高兴起来，仅仅只是照乐谱吹是不够的......试着练习一下吧。”</p>
玉藻好美一直练习到十一点四十，控制不住地打哈欠。</p>
清野凛让她早点回去休息，避免影响明天的练习。</p>
“谢谢你，清野同学。”</p>
“没事。”</p>
“那么，晚安~”</p>
“嗯。”</p>
玉藻好美走后，清野凛看了眼还在练习的渡边彻。</p>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p>
“你先走吧。灯我会关。”</p>
清野凛点了点头，却没有走，而是来到小号组的位置，从座位上拿起一个镀银的小号。</p>
渡边彻瞅了一眼：“说起来，你说过自己是吹小号的吧？”</p>
“嗯。”</p>
“水平怎么样？”</p>
清野凛看着小号，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做什么事上手都很快，再加上从小练习，进入专业的管乐队没有任何问题。”</p>
“这么厉害？能吸引鸽子吗？”</p>
“你在说什么胡话？”</p>
“不能办到吗？看来还是巴鲁厉害。”</p>
“巴鲁？”清野凛微微皱眉，“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小号吹奏家。”</p>
“《天空之城》的男主角，他就用小号把鸽子吸引过来。”</p>
清野凛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渡边彻，露出北极熊一般冰冷的恐怖表情：“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强行楼我腰的事告诉所有人。”</p>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态度有问题，不该和你开这种玩笑。”</p>
“哼。”清野凛扭身走出音乐厅。</p>
渡边彻决定了，就以能吸引鸽子为目标练习双簧管。</p>
早晚有一天，他要在学校架空走廊上吹响双簧管，把须贺神社的鸽子吸引过来，让清野凛目瞪口呆，知道他不是在胡说八道。</p>
“加油啊，宝贝。”</p>
对着手里的双簧管说了一句，渡边彻继续练习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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