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九条美姬起得比往常早。</p>
当她下楼，走进客厅时，渡边彻正在给小莲说他东京的高中生活。</p>
“......当时足球飞过整个神川球场，摄影机都跟不上！”他手里拿了个橘子，比划出夸张的抛物线。</p>
“噢——”小莲张着嘴，小脑袋跟着渡边彻手里的橘子移动。</p>
“等落地的时候！”他把橘子塞小莲手里，“所有人都喊‘渡边！渡边！’，从那一刻开始，你哥哥我，就是全岛国最强的高中生。”</p>
小莲傻傻看着双手捧着的橘子。</p>
“美姬，你起来了。”渡边彻注意到走进来的九条美姬。</p>
“嗯。”九条美姬坐在她的专属坐垫。</p>
小莲回过神，小手撑着桌子起身，小小的身体乖巧地向九条美姬鞠躬：</p>
“咱来拜年了，新年快乐，美姬姐姐。”</p>
“嗯，新年快乐。”九条美姬点头回礼。</p>
她注意到小莲桌前的压岁钱红包（准确的说是白包），朝渡边彻摊手。</p>
渡边彻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给她，果肉带着果皮，果皮上还有鲜绿的叶子。</p>
“我让你拿钱。”九条美姬没好气地说。</p>
当然，橘子也没还给渡边彻。</p>
“钱？压岁钱？”渡边彻问。</p>
“我要给小莲压岁钱。”</p>
“嗯！”小莲如果有呆毛，那现在肯定竖起来了。</p>
“要多少？”渡边彻边掏钱包，边问。</p>
“一百万吧。”</p>
“一一一百万！”小莲摆出防御姿态，好像遭受了强大的冲击波——类似像超级赛亚人变身，其他背景角色的表情和动作。</p>
“我哪来那么多现金！”渡边彻无奈道。</p>
“你有多少？”</p>
渡边彻数了数自己贫穷的钱包：“只有五万三千円。”</p>
“那就五万。”</p>
渡边彻无视金钱观念严重超常的九条美姬，拿出一张一千円，因为没有红包，所以直接递给小莲。</p>
“小莲，这是美姬姐姐给你的压岁钱。”他说。</p>
小莲又被吓退一步：“咱、咱真的可以收下吗？这可是一千円啊，阿彻！”</p>
“当然！”</p>
小莲又看了好几秒，和渡边彻对视好几眼，才确认真的可以收下。</p>
小心翼翼接过一千円纸钞时，她充满童真的眼睛，水汪汪的。</p>
“咱，被感动了。”她把这一千円抱在怀里，“被这一千円感动了。”</p>
“一千円？”九条美姬蹙眉，看向擅做主张的渡边彻，“连一万円都没有？”</p>
“美姬，这里和东京不同。”渡边彻收起钱包，“在见泽村，压岁钱全是硬币，一千円已经是好几年的压岁钱了。”</p>
硬币最高面值500円，足够在见泽村的小卖铺里，买上一书包小零食。</p>
对生活在见泽村的小孩，甚至是大人而言，东京给压岁钱的数额是无法想象的。</p>
至于九条女王大人随口一说的压岁钱——一百万円，生活在东京「千代田区」或「港区」的绝大多数人，大概也不敢想吧？</p>
“美姬起来了？”渡边枝端着煮年糕走进来，“新年快乐！”</p>
九条美姬起身，朝渡边枝漂亮地鞠了一躬：</p>
“母亲，新年快乐。”</p>
渡边枝一愣，随后开心地笑起来，再次说：“新年快乐！”</p>
坐在被炉里、双手撑在身体后面、懒洋洋的渡边彻，看着这一幕。</p>
“美姬，这是给你压岁钱。”渡边枝从围裙兜里，拿出一张白色的红包。</p>
“谢谢母亲。”九条美姬再次行礼，双手接过。</p>
放下煮年糕，渡边枝注意到抱着一千円的小莲。</p>
“小莲，这是什么？”她问。</p>
“美姬姐姐给的压岁钱！”小莲回答。</p>
“这样啊，那有没有对美姬姐姐说谢谢啊？”</p>
“嗯！”小莲身体一震，“咱忘了！”</p>
随后，她连忙并拢双脚，恭恭敬敬地对九条美姬鞠躬：</p>
“美姬姐姐，真的非常感谢，咱会一直记住您的。”</p>
“......”</p>
用的是岩手县方言，敬语用的也很不错，嗯，就是用词不太吉利的样子。</p>
气氛有些尴尬时，清野凛也端着煮年糕走进客厅。</p>
五人吃早饭时，渡边彻问：“老妈，老爸呢？”</p>
“还在睡懒觉。”</p>
吃完饭，五人坐着闲聊，听渡边彻继续吹嘘他玫瑰色的高中生活。</p>
电视机里，放着莫名其妙、认为制造出噪音感觉就行的新年节目。</p>
“抱歉，抱歉，起晚了。”渡边恒雄不好意思地走进来。</p>
“叔叔（父亲），新年快乐。”两位少女，一位幼女，齐声恭贺道。</p>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p>
渡边恒雄坐下吃年糕时，席间响起一阵手机默认铃声。</p>
九条美姬拿出手机，接通电话。</p>
小莲视线盯着手机，那是她没见过的样式。</p>
等九条美姬放下手机，渡边彻问：“有什么事吗？”</p>
他听出电话对面是机器人·静流。</p>
“买的东西到了。”九条美姬说完，以不可侵犯的气势起身，“父亲，能麻烦您出来一下吗？”</p>
“啊，好。”渡边恒雄擦擦嘴，“是需要搬东西吗？”</p>
“不。”九条美姬朝客厅外走去，“我给您买了一辆车。”</p>
“......”</p>
渡边枝惊讶地“诶——”了声，手掩着嘴。</p>
渡边恒雄回过神，连忙说：“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这不......”</p>
“应该还需要您盖印章，请快点去拿。”九条美姬语气很客气，用的还是敬语，但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p>
渡边恒雄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强势的人，也没被送过汽车，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p>
“老爸，都已经买了，快去拿印章啊。”渡边彻说。</p>
他也被吓了一跳。</p>
“但是......”渡边恒雄一脸犹豫。</p>
“对美姬来说，一辆车不值钱。”渡边彻继续劝说，“她一个算不上朋友的熟人，第一次见我，知道我是她男朋友，就要送我兰博基尼。”</p>
“不要乱收别人的礼物！”渡边枝还没从惊讶中回神，但嘴里的教训基于本能地脱口而出。</p>
“我知道，我没去拿。”渡边彻应了一声，又催道：“老爸，快去啊，别让人一直等。”</p>
“哦哦，好。”</p>
渡边恒雄离开客厅的脚步，总感觉有些欢快。</p>
也许在惶恐、不安、惊讶中，他心里祈祷那会是一辆宝马车——这是渡边老爸的梦想。</p>
‘老爸，你这样怎么对抗资本家的侵蚀啊！’渡边彻在心里吐槽一句。</p>
“我去看看。”渡边枝不放心。</p>
“咱也要看！”小莲跟着跑出去，地板被踩得咚咚响。</p>
渡边彻收回视线，拿了块柿饼。</p>
咬下第一口时，注意到清野凛正手抵下巴，思考着什么。</p>
“在想什么？”他问。</p>
“我是不是也给枝阿姨送一份礼物比较好，比如说一件和服？”清野凛沉吟道。</p>
“你还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吧？还有，你送的和服肯定太贵了。”</p>
和九条美姬相处久了，各种和服渡边彻也见识过一些。</p>
其中类似本有禅之类，不仅是手绘，还是纯手工的和服，价格大概能在东京买套公寓。</p>
“只是孝敬长辈而已，你在想些什么。”清野凛不满地瞪了渡边彻一眼。</p>
‘孝敬这个词，真的没问题吗？’这个问题渡边彻没问。</p>
手里的柿饼甜到齁，让他说不出话来，当时他在猛灌茶水。</p>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回来了。</p>
渡边父亲手里拿着一些单子，还有崭新的车钥匙，脸上笑容藏不住。</p>
“阿彻，阿彻，咱也有礼物！”小莲跑过来，对着渡边彻大喊。</p>
“是吗？什么礼物？”渡边彻问。</p>
“一些画画的工具，算不上礼物。”九条美姬说。</p>
这件事过去后，就再也没什么值得记录的事，乡下的新年总得来说十分无聊。</p>
父亲开着新车出去走访工作中的朋友，其他人在家玩福笑游戏。</p>
由小莲来画人脸脸谱，她画了五人的画像。</p>
虽然没了眼睛嘴巴等部位，但脸型和发型的特征抓得很出色，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p>
游戏开始后，轮到的人蒙上眼睛，排列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p>
渡边彻把鼻孔贴额头；清野凛把左右两只眼睛贴反；九条美姬把嘴巴贴成下嘴唇在上......</p>
颜值最低7分的五人的脸谱，贴完后，滑稽得让人捧腹大笑。</p>
渡边妈妈还把这五张脸谱，贴在了客厅柱子上。</p>
在那里，有从前测量渡边彻身高的刻痕。</p>
九条美姬送渡边彻老爸2000万円的车，渡边彻后来也看到了。</p>
什么雷克萨斯，什么旗舰级豪华MPV，他不懂，只知道后座足够大，大小姐翘脚完全没有问题。</p>
平平淡淡过完年，第二天，一月二日，是他们返回东京的时间。</p>
不想浪费时间的九条美姬，直接让直升机送三人回东京。</p>
机身长19.75米，主旋翼长度为16.62米，高度为5.54米的直升机，吓了村里人一跳。</p>
不过有渡边彻老爸的车在前，大家应该能接受......吧？</p>
机舱内十分宽敞，最多可坐18人的空间，被布置成会议室的样式。</p>
上飞机后，九条女王直接睡觉，清野大小姐捧着书在看。</p>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渡边彻，左看看，又看看，学习驾驶员的操作。</p>
接着，又拿出手机拍照，发在家人群里。</p>
每当这时，清野大小姐的手机就会震动一下，她会把不耐烦的眼神射向渡边彻。</p>
然后，渡边彻又对准两人拍照。</p>
等无意中拍到东京塔，东京，到了。</p>
◇</p>
一月二日，在家休息。</p>
一月三日，渡边彻出门找房子。</p>
天气晴朗，阳光柔和，街头流光溢彩，恍惚是夏天。</p>
人行道上，有新年第二天就开始上班的零散工薪族，中午时间，穿西装的他们正外出觅食。</p>
还有购物的朋友，散步的一家人。</p>
渡边彻迎面走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妇。</p>
“散步去千鸟渊和皇居那边吧？”太太高兴地建议道。</p>
“诶——，太远了吧。”丈夫不太乐意。</p>
“有什么关系嘛，东彦君你整天待在家里，难得出来，一起享受晒太阳的乐趣吧。”太太的语气，温柔中又有一点点强硬。</p>
“好吧，既然优希你想的话。”</p>
“最喜欢你了。”太太亲昵地挽住丈夫的手臂。</p>
两人很恩爱，因为那位年轻太太居然没看渡边彻一眼，一直望着自己的丈夫。</p>
错身而过后，渡边彻在心里想：</p>
美姬会不会也有挽着他的手，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这么撒娇的一天呢？</p>
麻衣学姐.....真希望也有正当光明的一天。</p>
渡边彻承认自己是渣男，脚踏两条船。</p>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伤害她们两人，与此同时，不再接受其他任何女性的好意。</p>
至于他的神——清野凛......</p>
他决定不想这个问题，把一切交给将来的自己去烦恼，去抉择。</p>
也许会后悔，也许会难过，也许会开心，但那都是将来的事。</p>
现在，他正要去赴麻衣学姐的约。</p>
两人会住得很近。</p>
这是一件一想到就让人脚步轻松的事情。</p>
渡边彻把手插进兜里，缓缓踱步，独自享受晒太阳的乐趣。</p>
行道树洒下的斑驳阳光，他的一举一动，俊美得像根津美术馆正在展览的浮世绘。</p>
◇</p>
根据明日麻衣给的地址，是一栋离信浓町站5分钟的公寓楼。</p>
提前预约好的工作人员，带渡边彻看房。</p>
“本公寓在2014年2月完工，总层数10层，总户数195户，RC结构，抗震性优，符合新抗震标准......”</p>
电梯里，工作人员说起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信息。</p>
两人来到五楼。</p>
工作人员拿出钥匙，打开502房间。</p>
“客人，这间的套内面积有105.86㎡，3室2厅，阳台面积21.3㎡。”</p>
在介绍声中，渡边彻转了一圈，的确很不错。</p>
浴室里月牙状的浴缸，能看到明治神宫的阳台。</p>
“客人，这里有3个车站、2条线路......附近的购物街和电器街有......如果您喜欢运动，明治神宫外苑，每天都有专业运动员在那里晨跑。”</p>
“那就这里吧。”</p>
看房只是一个流程，麻衣学姐在六楼，渡边彻一开始就打算住这里。</p>
商量好细节，两人走出房间。</p>
渡边彻一边应付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一边想着，是把旧出租屋的电器搬过来，还是干脆直接买新的。</p>
“啊！重死了！”</p>
“我就说不要吧，东京什么买不到，你非要拿！”</p>
“有本事到时候你别吃啊！”</p>
“我帮忙拿了，我凭什么不吃？”</p>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吵一路了，到家了！”</p>
三位拎着大包小包，身体都要垮掉的女青年，出现在渡边彻面前。</p>
“渡边？”小泉青奈漂亮的鹅蛋脸满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p>
“少年，你的色意有点明显啊。”胸部老大的宫崎美雪调侃道。</p>
“嘿嘿嘿。”晃子笑得不怀好意。</p>
“我......”渡边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p>
他只好说了句应节的话：</p>
“新年快乐，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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