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像黑暗中的夜枭一样,死死的盯着岸上发号施令的那个将领,终于,在火光中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顿时狂笑了起来。
周围的人待看清那个将领之后,也都松了口气,随即也有人大笑了起来。
南烟的眼力比不上他们,但眯着眼睛看着火光最盛之处,也很快从人群中辨认出了那个还算熟悉的身影。那将领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英俊,虽然穿着一身铠甲,但铠甲加身并不让他显得英武,反倒显得有些累赘。
那显然不是一个正经的武将。
对于这样的人,这些已经惯于征战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而一看到那个人,南烟的眼神也微微的闪烁了一下——那是陈玄!
之前老国舅的同修守真道长带来的老国舅的三个孩子,其中陈紫霄驻守罕东卫,陈意留任内阁大臣,唯有这个陈玄,祝烽让他留在金陵当官,虽然远离京城,但金陵毕竟也是南方的京都,他年纪尚轻,不便于让他立刻参与朝中的大事,在金陵历练几年,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而这一次,金陵城被祝成瑾的人攻陷,他进城之后杀了那么多的官员,南烟一直没有见到陈玄,还以为他已经被杀。
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扬州的军中。
而且,是以一个武将的身份。
可是,许世风呢?
南烟这么想着,也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去,陈玄的身边全都是扬州府的官员,将士,人头攒动,却始终没有见到许世风的身影。
祝成瑾已经狂笑了起来:“看了,许世风也是不行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南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身显眼的衣袍,用一种轻佻又讥讽的口吻说道:“这身衣裳,是白穿了。”
南烟冷笑了一声。
道:“本宫倒并不觉得奇怪。”
“哦?”
“慢慢会习惯的,你的心思,想来也绝不只落空这一个。”
听到这话,祝成瑾的脸色微微一沉,但这个时候,下面已经是杀声震天,他也没空多跟南烟计较,立刻转过头去,这边更多的船只抵达浅滩,第一批水匪跳下去之后,已经跟岸上的士兵冲杀到了一起。
虽然这个时候早已经是深夜,可不管是岸上还是江上,都是一片灯火通明,火光几乎点燃了江面,只是两边的人马混战到一起之后,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南烟站在船舷上,只看着无数的人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刀剑在拼命的搏杀,不断的有惨叫声和惊呼声在震天响的杀喊声中穿透出来,响彻整个夜空。
夜晚的黑,仿佛也染上了一丝鲜血的红。
原本两边只是战得势均力敌,但这时,祝成瑾又是一声令下:“杀!”
立刻,从大船的后面,又驶出了几十艘的小船,每艘船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他们的人马,是祝成瑾本来的兵马,也立刻冲上了河滩。
这一下,两边的人数悬殊了起来。
陈玄之所以采用雁形阵,也是因为扬州这边的兵马的确是在之前的两次战役中折损了不少,这个阵法虽然能在一开始的时候抵挡水匪的攻击,可等到再来一波攻击的时候,后续不足的弱点就会立刻暴露出来。
而雁形阵的迂回包抄的目的,也完全没有达到。
这个时候,即便是一直沉稳的南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的伸手抓紧了眼前的围栏,整个身子都向前倾去。
他们会怎么办?
一看到她有些急切的神情,祝成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的冷笑。
对于他来说,不管是战场上的胜利,还是看到他人受到折磨露出痛苦和担忧的神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于是他又一次大喊:“击鼓,进攻!”
立刻,两边两只大船上的大鼓被重重的锤响,鼓声隆隆,如同天地响起的闷雷,连带着江面仿佛都受到了震荡,江水不断的翻涌起伏,他们站在大船上,也有些颠簸趔趄,南烟两只手扶住了围栏,眼看着那些人马叫嚣着冲上了河滩,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陈玄所布的雁形阵上。
顿时,阵型大乱。
那些守卫扬州的士兵立刻被冲散,眼看着就要溃败。
南烟只觉得夜晚都因为这一场厮杀而变得炽热了起来,风中的温度让她如同站在火山口,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不止是她。
周围的人也都感到了夜风中不寻常的温度,虽然是夏天,可江面上不应该有这么热的夜风,不少人都忍不住拿手往脸上扇风。
就在这时,船尾有人高喊了一声:“不好啦,着火啦!”
着火?!
船上的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是在江上,好好的怎么会着火?而且看岸上只是两边的人马厮杀到了一起,哪来的火?
可是,那喊声却分明就在船尾,而且不少的船工水手都惊呼着往这边跑过来,对着祝成瑾他们说道:“不,不好啦!”
祝成瑾皱着眉头:“鬼喊什么?什么着火了?”
一个船工气喘吁吁的说道:“江上,江上着火了!”
“什么?”
祝成瑾听了,感觉不对,立刻带着众人又匆匆的往船尾跑去。
南烟自然也紧跟着,一到船尾,立刻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刚刚也到过船尾,但除了水雾中跟在大船后面的一些小船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可现在,他们却看到江面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一瞬间将半条长江都照亮了。
那是怎么回事?
江面上,怎么会着火的?
而且看那大火不仅是在江面上燃烧,更是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边蔓延过来。
祝成瑾他们大惊失色。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无数只的小船,船上堆放着无数的谷草,谷草上仿佛泼了桐油,被人拿火把一点,顿时燃烧了起来,形成了一艘火船。
此刻,数十艘的火船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顺着江流朝着他们飞快的驶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后面的小船,小船上的人立刻跳到江里,拼命的游过来再七手八脚的爬上了大船。
祝成瑾大惊:“怎么会这样?”sxbiquge/read/17/173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