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便走过去为他拿了衣裳给他穿上,又问道:“那,既然一切都是照着皇上的计划而行,那皇上想清楚了没有,这场仗,要怎么打?”
提起这场仗该怎么打,祝烽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一下。
之前,他也提过,这场仗是不好打的。
这些日子虽然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有些事情,总是在计划之外的。
比如,这场仗的输赢。
最常胜的将军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下一场战斗能大获全胜,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太多可以改变结果的大事小情都是老天在操纵着,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尽人事而已。
祝烽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怎么打……硬打。”
“硬打?”
听到这两个字,南烟愣住了。
要知道,对于军事,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的小女子,这么多年来跟在祝烽身边,大大小小也经历了那么多战事,甚至,祝烽本人也不厌其烦的教导她,她就算再不通军事,有一句话还是很明白的——
兵者,诡道也。
而诡道,就是人心,打仗,有的时候就是要打心机,就是要打技巧。
可这一次,祝烽却说硬打。
南烟带着一点试探的口气说道:“皇上这是在逗妾吧?皇上过去打了那么多场仗,有几场是硬打的?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不是皇上能用的呢?”
祝烽轻笑了一声,道:“是啊,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能用。”
“所以——”
“所以,”
祝烽一边穿衣,一边慢慢的说道:“天时——此回西北将遇百年难遇的一场大雨;地利——界河之水改道;人和——舅父前来向朕献一阵东风。这些,就是朕要用的。”
南烟听着,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她有些明白过来了。
祝烽低头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样子,说道:“而这些,朕只能用在水淹白虎城上。至于在之前的这一场仗,不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朕跟阿日斯兰都是对等的,没有谁高谁低,没有谁优谁劣。”
“……”
“这一场仗,只能硬打。”
“……”
南烟没有再说什么,只细心的帮祝烽抹平了衣领,然后轻声说道:“妾明白了。”
祝烽也没有再多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小成钧回了自己的房间,倒是有小太监早早的将冰盘摆到了他的房中,回去一关上房门,屋子里就凉快得跟入了秋一般,可小孩子是火体,他仍然是满头大汗,坐到椅子上,他身边的宫女韵书便过来为他打扇,小成钧一把把扇子抢过来,说道:“不用你啦,你下去吧。”
韵书问道:“殿下要午睡吗?奴婢为殿下把床铺好吧?”
小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午睡。
刚刚虽然在皇帝和贵妃面前答应得好好的,但一回来,自然就是他自己做主,小成钧说道:“不用,你下去就是啦,我自己来。”
那小宫女便只好退下。
小成钧还在给自己呼哧呼哧的扇扇子,就看见温别玉从外面走进来,一见他回来,立刻过来行礼,小成钧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笑道:“别玉哥哥,你又去扎小船了?”
温别玉手上拿的,是木篾扎成的小船。
虽然进宫为汉王侍读,但温别玉还是改不了在家里的爱好,就是喜欢摆弄这些小船小帆的东西,到了西北,祝成钧天天跟着皇帝和贵妃出去骑马,他挨了那一次打之后就更安分的待在屋子里,陪着他的小叔温无玉一起,没事就拿着木头片子扎这些小船。
温别玉笑着举起手里那只小船,道:“是我小叔扎的。”
“真的?”
祝成钧一把抓过来仔细看看,竟然还挺精致的,他惊讶的说:“你小叔病好了?”
温别玉笑着道:“他都疯了那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不过他来这里之后,好像更安静些了,我陪着说说话,他还能对答上来。这不,他学着我的样子扎的这个小船,跟我平时扎的一样好。”
说到这里,他眼睛弯弯的道:“说不定,他真的会慢慢好起来。”
祝成钧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船又递回给温别玉。
这时,眼睛一下子就瞥到温别玉的袖子里,亮晃晃沉甸甸的放着一样东西,祝成钧又一把从他袖子里拿出来:“这又是什么?”
“唉?”
温别玉一看,也惊了一下。
是一把匕首。
他平时跟在祝成钧身边的时候,是不能带利器的,毕竟这位殿下身份尊贵,寻常人到他跟前都要卸甲,更何况自己这样一天天都陪在他身边的,若是带着利器,会被怀疑对殿下不利。
这把小小的匕首,是他用来削木篾,扎船用的。
刚刚跟温无玉在一起弄这些小船的时候他一直拿着,可回来的时候忘记了,直接揣袖子里就回来了。
温别玉吓得白了脸,压低声音道:“殿下,快还给我!”
祝成钧一看他这样,嘿嘿的笑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不能给我看到?”
他说着,一把将匕首拔出来。
小小的匕首不过大半个手掌那么长,但是锋利无比,出鞘便闪烁着寒光,差一点刺痛他的眼睛。
温别玉吓得急忙摆手道:“这东西锋利着呢,殿下你小心,千万别划着手了,不然这一回——我怕是要被皇上打烂了。”
祝成钧毕竟还小,不懂的危险,也不懂得温别玉惊吓的缘由,只觉得好玩,将匕首塞回去捏在手里不放:“借我玩两天。”
“殿下,这不行啊。”
“怎么不行?就借我玩两天,玩完了就还你,别这么小气。”
温别玉哪里敢忤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殿下千万小心,别划了手。对了,也千万别让贵妃娘娘知道。”
“放心吧。”
祝成钧开开心心的将匕首收起来。
温别玉眼巴巴的看着,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千万别伤着自己,将小船放到一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问道:“对了殿下,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往东厢房那边走,在干什么?”sxbiquge/read/17/173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