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路灯下的王影,显得尤为单薄,影子被拽的老长老长,秋风袭过,她禁不住被冻得瑟瑟发抖。
听到我的邀请,她略微迟疑几秒点点头说:“好呀,刚好我也饿了,前面街口有一家馄饨店,味道特别正。”
我走到她面前轻声问:“你要不要回去换件厚衣服?”
“不用,我们年轻人都要风度不要温度。”她大大咧咧的笑出声。
我开玩笑似的打趣:“那你走我后面吧,我皮厚能帮你扛风。”
“好呀。”她没有拒绝,猫似的蜷缩在我的身后。
我俩顺着街口往前直走,期间谁也没吱声,旁边我们的影子像是重叠到了一起似的,她踮着脚尖,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突兀间我想起来,很久以前我们也曾经这样游走在街头。
很快找到王影说的那家二十四时营业的馄饨店,十几平米的屋子,装修很简单,但感觉无比的温馨,尤其是墙面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让我感觉好像在老家参加婚礼似的。
店子是一对年轻两口开的,看岁数也就二十四五,男的负责做饭,女的负责招呼客人,两人隔着宽大的厨房玻璃,时不时互相对视几眼,或者温情脉脉的笑笑。
除了我们以外,店里还有几桌客人,看架势应该都是刚从夜店里嗨完的青年。
招呼客人的老板娘明显认识王影,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微笑:“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影?”
“刚和朋友唱完歌,玲姐帮我们下两碗牛肉馄饨,再来一笼包子。”王影同样回以一笑:“对了,一碗馄饨里不要加香菜,多加一个鸡蛋。”
我身上猛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过去这么久她竟然还清晰的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这是。。”老板娘饶有兴致的打量我几眼。
王影犹豫一下,咬唇回答:“朋友。”
“明白明白,所有关系都是从朋友最先开始的。”老板娘又多看了我几眼,笑盈盈的走向后窗。
王影拖着下巴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呢喃:“所有关系也都是从朋友结束的。”
不多会儿,老板娘送上一碟自制的咸菜,招呼我们尝尝鲜。
王影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发问:“玲姐,你和牛哥前阵子是回老家结婚了吗?我看你五六天没开门。”
老板娘脸上洋溢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回答:“嗯,他带我出去旅行了,我们到京城和天津去转了转。”
王影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问:“之前牛哥不是还说婚礼钱不太够吗?”
老板娘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汉子,压低声音说:“现在也不够,所以我们没回老家办喜宴,我把户口本偷出来,去领的证,他说等我们攒够钱,再回去重新办一次,到时候让我也想城里姑娘似的穿婚纱和高跟鞋。”
“真好。”王影一脸羡慕的低喃。
老板娘轻抚脸前的碎发憨厚的笑道:“其实吧,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互相喜欢,其他人的意见都是其次,人这辈子感觉好像挺长的,你仔细算算,就按活到七十岁算,也不过才60多万个时,睡觉去一半,吃饭、走路再抛除一些,再减去时候和老了,真正能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再不好好珍惜,将来后悔的还是自己。”
听着她朴实无华的话语,我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不多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老板娘也很有眼力劲的转身去忙活别的。
我和王影面对面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吃吧,看我能解饿啊?”王影眨巴眨巴会笑的眼睛朝我努嘴。
我笑着应了一声:“你居然还记得我不爱吃香菜。”
她矜持的拿勺喝着汤:“你说香菜一股臭虫味道,弄的我很久都没食欲。”
我笑了笑,低头开始大快朵颐的往嘴里塞馄饨,以此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
她吃的很慢,看着狼吞虎咽的我打量几秒钟后,掩嘴巧笑:“慢点,不够咱们再要。”
“嗯。”我像头傻犊子似的闷着脑袋,只顾吧唧嘴。
沉寂几分钟后,王影拢了拢耳边的秀发问我:“之前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的?”
我窘迫的说:“嗯,前几天有人用你的照片当头像加了我微信,还跟我乱七八糟的聊了一大堆,那人的朋友圈里全是你照片,我还以为。。”
王影笑了笑问:“以为是我加的你吗?”
我点点头说:“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后来又觉得肯定不是你,你那么骄傲。。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肯定不会主动加我的。”
“唉。。”她叹口气,半晌没有作声。
我愕然抬头望向她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没有。”王影摇摇头,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你有没有那种感觉,通讯录越来越拥挤,心里越来越空虚。”
“啊?”我仰头看着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涩的感觉。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王影长舒一口气道:“还吃吗?不吃我就结账了,突然感觉有点困。”
我马上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哪有让女孩结账的,你困就先回去睡觉吧,我再吃一碗,完事我算账。”
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静静的等我吃完,结果没想到她犹豫片刻后,很干脆的站起身子点头:“好,那提前晚安啦。”
不等我再说什么,她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等我撵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操的。”我轻甩自己一个嘴巴子,有些懊恼的嘟囔:“麻痹的,让你自以为是,凭什么让人家总等着你。”
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她,我想问问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在哪里工作,有没有联系到她父亲,结果一切都变成了无言的结局。
再次走回馄饨店,我赌气似的喊:“再帮我来两碗。”
老板娘走过来,狐疑的问:“影走了啊?”
我挤出一抹干笑:“嗯。”
老板娘动作轻盈的收走王影的碗筷,像是暗示我一般声说:“她是个好女孩,每天下午都会来这儿吃饭,常常是一个人,这么晚出来还是头一次呢。”
当她拿走王影碗的时候,我猛地看到桌边好像有几个用手指浅浅写出来的字迹,刚刚我以为王影拿手指蘸着桌面是无聊的画圈圈,敢情是在写字。
马上坐到王影先前的位置,结果只看清楚一个“我”字,后面几个字全都模糊不清了,而且那个“我”字,顶头的一“撇”和地下的“找”字分的很开。
我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一个没有名字也没有头像的微信好友给我发来一条信息:我字,就是一个找,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撇,便明心见性。
“你是王影?”我迷惑的给她回了条信息。
结果系统提示“对方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显然她刚刚将我删掉好友。
盯着这个陌生的微信号,一瞬间我百感交集,这个微信号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加的我,原来王影一直都有我的好友,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我。
我搓了搓脑门,精神病人似的低头惨笑:“哈哈,我太特么有意思了。”
我正自我嘀咕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回我连号码都顾上看,直接接了起来。
三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在什么位置?我这会儿过去接你,刚才透过一个朋友,我问出来点有意思的事儿,关于陆国康和内个叫杨晨的杂种的。”
我马上整理一下情绪道:“在kv出来这边的东街上,我去路口等你吧。”
放下手机,结过账以后,我犹豫一下找老板娘要了张纸和笔,低头唰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老板娘道:“玲姐,雅下次来的时候,把我的电话号码给她,告诉她遇上任何困难都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从街口等了不多会儿,三眼开车停到我身边,抛给我一支烟后,轻声说:“咱们再稍微等一会儿,我以前在县的一个哥们现在调到崇市联防大队来了,他帮我查出来杨晨最近一直去的一家酒店,今晚上那狗日的好像也去了。”
我舔了舔嘴唇问:“你意思是整杨晨?”
三眼爽朗的笑了笑说:“肯定整他啊,我发过誓的,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办他,而且整倒他,也方便你那个叫钱龙的哥们往上爬,不过不一定非要今天,另外咱还得注意一下方式,今晚上的事实告诉我们,瞎打是没什么用的,对面比咱等级高、装备好,咱要还往上硬撞,那就是典型的头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