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工匠很稳，贾平安给了他数据，他拿着琢磨了许久，甚至还写写画画设计了一番。</p>
“不错，有些意思。”</p>
贾平安微微颔首。</p>
狄仁杰好奇的道：“平安你弄铜碗作甚？”</p>
“吃饭。”</p>
贾平安笑的很是得意。</p>
“你那个什么真空试验，可有头绪？三日不长，你莫要虚度。”</p>
狄仁杰觉得贾平安就是作，“那些人就是在撺掇你，你偏生上当。”</p>
“激将法我还是吃的。”</p>
贾平安笑吟吟的道。</p>
“小贾！”</p>
高阳一阵风般的冲了进来，狄仁杰赶紧低头，“见过公主。”</p>
高阳握着小皮鞭，“你说说你，这是无事可做了？那便跟着我去终南山避暑，收拾收拾这就走。”</p>
明媚的容颜上全是焦急，贾平安知晓高阳这是要豁出去为他架梁子，事后难免名声臭大街。</p>
“击掌为誓，不可悔。”贾平安近前，低声道：“对我这般没信心？”</p>
高阳抬头，心中焦虑不安，“那些人在四处散播什么实验，说是要让你声名扫地，再也无法在长安立足。”</p>
“那我便去边塞好了。”</p>
贾平安是开玩笑，可高阳的眼中却多了水汽，“你……那我和你一起去。”</p>
狄仁杰真想捂着耳朵，害怕再听到些‘振聋发聩’的事儿，就悄然避开。</p>
“无需担心，我有把握！”</p>
高阳被忽悠走了，接着来的是新城。</p>
公主们没事做，来的最快。</p>
“小贾，我有一计。”</p>
新城变身为娘化的军师，就差手中拿着个蒲扇煽风点火。</p>
“你可让弟子与你配合，说是心诚则灵，随后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别人试验不能重复，你就说心不诚……如何？”</p>
新城仰头，眼中全是笃定。</p>
不得不说，新城比高阳聪明许多，只是一个主意就能让那些人无功而返。当然，你也可以质疑，但贾平安这边咬死这事儿是你们心不诚就是了。</p>
“多谢公主。”</p>
新城没事闲得慌？不至于，公主们要想找乐子太容易了。</p>
这是情义！</p>
贾平安郑重谢过。</p>
送走新城，他却想到的是高阳。</p>
“郎君，夫人们吵起来了。”</p>
贾平安捂额，“就不能安生些吗？”</p>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憨婆娘，两个孩子又嚎哭了起来。</p>
贾平安脑门要炸了，“哭什么？”</p>
“哇！”</p>
兜兜哭的浑身颤抖，苏荷一脸奸诈……</p>
我去！</p>
这个憨婆娘，竟然掐了闺女一把。</p>
我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p>
晚些三人就收拾到了卧室，橙子被炸了，两个婆娘这才问了此事。</p>
都是套路啊！</p>
什么两个婆娘吵架，什么两个孩子哭闹，都是套路。</p>
“安心，若是不放心，就把家里的钱拿去下注。”</p>
外面已经有人开盘了。</p>
“兄长，一赔五啊！”</p>
李敬业眉飞色舞，“下多少？”</p>
卧槽！</p>
这个憨货竟然不担心赔钱？</p>
人渣藤和他一起来了，甩甩头，洒脱的道：“本王准备下十万钱，小意思。”</p>
李敬业恼火，“有钱了不得？”</p>
他的钱都拿去甩屁股了，家中的钱老李看得严，不让他糟蹋。</p>
回到家后，李敬业去寻了阿翁。</p>
“阿翁，我想要些钱。”</p>
“要多少？”</p>
李积淡淡问道。</p>
“要……五万钱吧。”</p>
李敬业有些心虚。</p>
“给你十万钱。”</p>
呃！</p>
李敬业愕然，伸手去摸李积的额头，“阿翁，你莫非是烧了？”</p>
啪！</p>
李积拍开他的手，“出去。”</p>
李敬业一脸担忧，“阿翁，你莫要讳疾忌医，若是烧糊涂了怎么办？难怪你给了我十万钱，定然是糊涂了，来人呐！”</p>
“滚不滚？”</p>
李积的声音依旧平静。</p>
“阿翁……你莫要……哎哟！”</p>
李敬业被打了出去。</p>
李积气咻咻的道：“这个小畜生，为何每次都能把老夫气炸了？”</p>
李尧笑眯眯的道：“小郎君这是逗阿郎开心呢！”</p>
呵呵！</p>
这样的睁眼说瞎话也是没谁了。</p>
李积淡淡的道：“敬业定然是去下注，给了他钱，输赢不论，好歹尽心。另外老夫准备了奏疏，若事有不谐，便让小贾去西域。”</p>
李尧赞道：“阿郎高见。”</p>
去了西域，等几年后再回来，谁还记得这事儿？</p>
李积抚须，目光深沉。</p>
……</p>
“你那阿弟疯了？”</p>
李治看着奏疏，抬头道：“什么大气压的试验？说是空气中无处不在，巨大的力……力在何处？”</p>
武媚伸手摸摸虚空，觉得阿弟定然是疯了。</p>
“平安定然是有法子证明此事。”</p>
皇后很坚定。</p>
李弘更坚定。</p>
“殿下，说是有人赌武阳侯输呢！”</p>
“那便赌武阳侯赢！”</p>
宫中也被惊动了。</p>
能出宫的去下注，不能出宫的就委托他们下注。</p>
但……</p>
都是赌贾平安输。</p>
“咱赌武阳侯赢。”</p>
宫中记录下注的地方很热闹，一个声音让人愕然。</p>
“郝米？”</p>
郝米点头，把包袱放下，“差不多三千钱。”</p>
他只关心学问，这些年压根就没花到什么钱。</p>
“日子不过了？”</p>
记录的内侍知晓这是他的全部家当。</p>
郝米坚定的道：“咱坚信武阳侯定然能赢，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理！”</p>
当道德坊的人都在讨论此事时，贾平安就知晓事儿大发了。</p>
第一次出的模子很成功，但工匠却摇头，把模子毁掉。</p>
贾平安捧着两个铜碗去做实验。</p>
第二次，模子出来，铜碗的尺寸越发的精准了。</p>
第三日，贾平安出发了。</p>
宫中的帝后突然告假，说是要去踏春。</p>
天可怜见，这是夏季啊！</p>
帝后睁眼说瞎话，但偶尔放个假也没人敢质疑，据闻太子也在马车里。</p>
几个大佬心照不宣的也跟着出来了。</p>
不是他们关切此事，而是赌局太大了。</p>
一赔五，那些钱都蜂拥进了赌局里，至于什么规矩，什么律法，那是什么鬼？</p>
连宫中都在下注，俺们玩玩不行？</p>
“李相下了多少？”</p>
出皇城的时候，有人问道。</p>
“老夫不赌钱。”</p>
李义府一腔正气，两袖清风。</p>
可暗地里他叫管事下了二十万钱，虽然赔率低的让人感动，但能赢一点是一点，这一点便是投向贾平安的暗器。</p>
众人一路去了校场。</p>
而贾平安也准备出发了。</p>
妻儿出来送行，一脸担忧。</p>
“阿耶！”</p>
老大出来背了一首诗，很是慷慨激昂。</p>
不错。</p>
到了兜兜，她昂首嚷道：“风萧萧兮易水寒……”</p>
苏荷捂住她的嘴，瞪眼道：“不是让你背阿耶的那首十步杀一人吗？”</p>
兜兜无辜的道：“阿娘，我忘记了。”</p>
“夫君，不行咱们还是富家翁。”卫无双也补了一刀。</p>
贾平安觉得浑身都是刀口，再也没法多留了。</p>
“走了。”</p>
他上马，拿着两个半球晃荡着。</p>
姜融在坊门那里，肃然道：“武阳侯威武！”</p>
我特娘的不是去厮杀，你说什么威武？</p>
贾平安想笑，但看到他们肃穆的模样觉得不尊重人。</p>
一路到了校场，只见……</p>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p>
贾平安看着很高兴。</p>
“武阳侯！”</p>
有人在边上拼命招手，恍惚看到是许多多，可周围人太多，瞬间就被淹没了。</p>
“闪开！”</p>
一队侍卫过来，护着贾平安进去。</p>
帝后，外加一个太子自然是要进VIP房间。边上搭了个小棚子，三人加上侍从在里面。</p>
“咳咳！”</p>
宰相们也算是脱岗，皇帝也不地道，所以老王不见面，可架不住老许实诚啊！</p>
他干咳两声，就混进了棚子里。</p>
“朕路过。”</p>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无耻二字写的酣畅淋漓。</p>
“臣也是如此。”</p>
老许站在棚子里觉得不自在。</p>
宰相的座位呢？</p>
“给许卿弄个座。”</p>
李弘好奇的看着许敬宗，想起他和舅舅交好，就问道：“许相可见到武阳侯了吗？”</p>
话音未落，外面一阵欢呼。</p>
“武阳侯来了。”</p>
贾平安被簇拥着到了中间。</p>
他拎着两个铜半球，压压手。</p>
嘈杂依旧。</p>
“没完了？”</p>
他站在那里，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p>
现场少说得有上万人吧，若是来个踩踏事件……</p>
那些老儒就在前方，更有数百同伴在加油助威。</p>
长孙无忌等人也进了棚子……</p>
我去！</p>
两个婆娘竟然也带着孩子来了，不像话！</p>
贾平安喊道：“去棚子里！”</p>
当众高呼，丢不丢人？</p>
卫无双木然，苏荷却挥手。</p>
武媚笑道：“让她们进来。”</p>
卫无双等人进去后，有贵妇觉得自己也颇有些脸面，就进来要个地方坐。</p>
武媚冷冷的道：“人多，热！”</p>
贵妇讨了个没趣，恹恹的出去了。</p>
一个老儒吼道：“武阳侯，时辰不早了，要如何试验？”</p>
你们这是上杆子寻死呢！</p>
贾平安说道：“本来该贾某准备马匹，可想着我准备的马匹难免会被人诟病，如此便用诸位重臣的马……诸位重臣的马堪称是宝马良驹，来八匹。”</p>
李义府没有第一个举手，而是第三个，“老夫的马也算一个。”</p>
“马弄死了别找我赔！”</p>
贾平安有言在先。</p>
“无需！”</p>
一干大佬矜持的点头。</p>
不过是几匹马而已。</p>
八匹马被拉了进来。</p>
“用绳子，一定要坚实的绳子。”</p>
贾平安当了甩手掌柜。</p>
那些豪奴就去弄了绳子来，有老儒怒道：“你为何不准备？”</p>
“咳咳！”</p>
边上的同伴在提醒他。</p>
可老儒依旧怒不可遏，“这是故意耽误时辰，不地道！”</p>
这智商感人！</p>
同伴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道：“这个……贾平安准备了绳子，事后若是断了，谁的错？”</p>
老儒楞了一下，然后羞红了老脸。</p>
八匹马被套上了绳子，有些不安焦躁。</p>
豪奴们在安抚。</p>
贾平安在摆弄两个铜碗。</p>
铜碗的中间有树胶做的密封圈，合上后，灌水。</p>
“先生，为何灌水？”</p>
赵岩不解。</p>
贾平安淡淡的道：“只是为了让他们知晓抽出了里面的东西，里面就空了。”</p>
一个半球的边上有个精巧的阀门，为了这个阀门，贾平安亲自出手，攻丝，板牙……</p>
打开阀门，开始用一个大型吸管抽水。</p>
抽完一管，关闭阀门。把水喷出去后，再抽……</p>
当水被抽完后，吸管也抽不动了。</p>
关闭阀门，贾平安把八匹马系着的绳子按照四匹马一批捆在一起，随后延伸出来的一根绳子系在铜碗外面的把手上。</p>
两边各自捆好。</p>
边上监督的两个老儒相对一视。</p>
“没有发现问题。”</p>
“可以。”</p>
既然没问题，那么……</p>
“请退后吧。”</p>
贾平安率先退后。</p>
“为何要退后？”</p>
两个老儒神色一变，狐疑的道：“你莫非有什么手段？”</p>
呵呵！</p>
“不退就不退吧。”</p>
贾平安往后退，冲着豪奴们喊道：“准备……”</p>
豪奴们拎着马鞭站在一侧，闻言上前。</p>
“一边四匹马，难道是要拉？”</p>
李治皱眉，“这是何意？两个铜碗难道还能经受住八匹马的拉扯？莫非是有东西黏住了？”</p>
“陛下睿智。”</p>
王忠良觉得这个马屁堪称是清新脱俗。</p>
武媚心中焦急，却淡淡的道：“陛下说的是。”</p>
说的是不是，咱们慢慢看。</p>
“要开始了。”</p>
李弘紧张的不行。</p>
“准备……”</p>
在场的人都在笑。</p>
“拉什么拉，我看武阳侯此举多半是虚张声势。”</p>
豪奴们开始挥鞭。</p>
啪啪啪！</p>
八匹马开始往两边使劲，但旋即又停了下来。</p>
李治身体前倾，“竟然没拉开？”</p>
武媚掩嘴笑，“是啊！”</p>
但她心虚，担心再拉一下就开了，所以没把话说满。</p>
宰相们颇为好奇。</p>
“这难道是用什么好东西粘住了铜碗？”</p>
许敬宗冷冷的道：“你觉着什么东西能让八匹马都拉不动？”</p>
而且两个铜碗在之前就被检查过了，什么胶都没有。</p>
周围都躁动了起来。</p>
“竟然能扛住？”</p>
“我看这是戏法！”</p>
“我觉着也是。”</p>
“再拉一次！”</p>
“再拉一次！”</p>
众人大喊。</p>
卫无双先前紧张的不行，此刻却从容的道：“不担心。”</p>
苏荷低声道：“无双，你抓的是我的大腿。”</p>
好痛！</p>
卫无双闪电般的松手，淡定的道：“夫君定然能赢。”</p>
“一定！”</p>
苏荷举手，神色肃然。</p>
“阿耶！”</p>
兜兜在招手。</p>
贾昱嘀咕，“你坐下，我都看不到了。”</p>
兜兜回头，“哼！我要去寻阿耶骑马。”</p>
随后她就被老娘镇压了。</p>
“再来！”</p>
“再来一次。”</p>
两个老儒目不斜视。</p>
“刚才一定是幻觉。”</p>
“对，定然便是幻觉。”</p>
贾平安点头，“再来。”</p>
啪啪啪！</p>
马鞭抽打。</p>
八匹马在拼命的拉。</p>
两个铜碗被拉了起来，剧烈的晃荡了一下。</p>
“救命！”</p>
一个老儒低头，铜碗从头上掠过，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p>
吱呀……</p>
绳子崩的太紧，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p>
马儿再度停了下来，因为先后不同，所以跌跌撞撞的。</p>
贾平安环视一周。</p>
“大气压，便是大气中存在的压力，只要有空气的地方就存在着。大气压并非不能验证，我用两个铜碗合上，灌水，随后抽空里面的水……因为有密封圈的存在，所以此刻两个铜碗的中间便是真空状态……”</p>
他走过去，握住两边的把手奋力拉。</p>
“里面是真空，而外面的空气却无处不在，外面的大气压随即就压住了两个铜碗，力量有多大？”</p>
贾平安目光炯炯，“世间的大力士也无法撼动它们！”</p>
赵岩问道：“可是先生，咱们人和兽类，为何没有被大气压压垮？”</p>
“只因人和兽类的身体里也有空气，内外形成平衡，否则顷刻间便会被压扁。”</p>
周围有些炸。</p>
“为何不一直拉？”</p>
“难道是有情弊？”</p>
那些围观者咆哮。</p>
武媚大怒，“为何这般喧哗？”</p>
邵鹏低声道：“皇后，那些人大多都是下了赌注的。”</p>
武媚的心态平衡了。</p>
“要不……一直拉？”</p>
李义府笑的很是和气。</p>
若是半途直接拉飞了……咱们也能搅和一番。</p>
但没法让贾平安声名扫地了。</p>
想到这个，李义府不禁心中倍感煎熬。</p>
那个蠢货，几次三番和老夫作对……</p>
“一直拉！”</p>
场边开始沸腾了。</p>
这特娘的是有多少人下了赌注啊！</p>
贾平安乐了。</p>
“先生……”</p>
赵岩真的心虚了，“若是一直拉……”</p>
“担心被拉开了？”</p>
贾平安笑着问道。</p>
“是。”</p>
“无需担心。”贾平安吩咐道：“此次一直拉，赶着马使劲，直至无力停下。”</p>
几个豪奴看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铜碗一眼，挥鞭。</p>
“驾！”</p>
“驾驾驾！”</p>
马鞭第一次落在了这些宝马的脊背上。</p>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就奋力奔跑。</p>
嗡！</p>
绳索瞬间被绷直，发出了声音。</p>
吱呀……</p>
绳子边缘的地方被崩断了。</p>
两个老儒目瞪口呆。</p>
“可看清了？”</p>
贾平安问道。</p>
两个老儒点头。</p>
“可有舞弊？”</p>
两个老儒摇头。</p>
“再驱赶！”</p>
贾平安神色肃然。</p>
“我并非是为了什么赌注，更非是为了什么意气之争……”</p>
赵岩看着先生，目光中多了崇拜之色。</p>
“我只是为了让大唐君臣，让长安的百姓知晓什么叫做新学，什么叫做……格物！”</p>
一边四匹马在往相反方向拼命的拉，马蹄在地上打滑……</p>
许敬宗双手握拳，缓缓站了起来。</p>
渐渐的，棚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p>
武阳侯……</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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