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人拿到了,是城西那家……”云翼献宝一样的邀功。
隔着窗户,他话音未落,西陵越已经冷冷的开口打断了道:“带上柳氏,一起送进宫去,交给母妃处置!”
云翼一愣:“那王妃……”
难道不应该先送人过去,道明原委,顺带着讨好一下王妃吗?
西陵越冷着脸,一语不发。
云翼话到嘴边,就给生咽下去了,转身又牵蚂蚱似的牵着两个垂头丧气的男人出了院子。
柳雪意那边,因为没有自己的心腹,所以消息不畅,是以这一整夜,就只知道王府里头不太平,却不知道沈青桐这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因为府里的动静一直没消停,她就一直没睡安稳,黎明时分,才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外面就是一阵响动。
“周管家?您这是——”门房里的丫头匆忙的披衣迎出来,见到周管家亲自带了人来,不免傻了眼。
“请侧妃娘娘出来吧!”周管家道,言简意赅。
“可是这天还没亮呢,娘娘她……”丫头迟疑。
周管家也不为难她,直接绕开了她,亲自过去敲门,道:“侧妃娘娘,请您起身,小的有事找您!”
屋子里守夜的大丫头被惊醒,赶紧穿了衣裳点灯往里屋走。
彼时柳雪意已经坐了起来,正神色有些惴惴的坐在那里发呆。
“娘娘!”那丫头也不敢擅自拿主意,就为难的又再开口唤她。
“娘娘,请您开门!王爷传了口谕下来,小的有要紧事!”周管家已经再次催促。
柳雪意也不能视而不见,只能勉强定了定神,然后给那丫头使了个眼色。
“是!”丫头应了声,然后回头大声道:“请周管家稍等片刻,娘娘更衣就来!”
“好!”
外面周管家应了声,他就扶柳雪意下了床,快速的梳妆更衣。
周管家天还没亮就找了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柳雪意的心里一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手脚的动作都忍不住的有些僵硬。
丫头手脚麻利的伺候她整理好,就扶了她出门。
房门被推开,院子里四五个火把,刺得柳雪意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下眼睛。
“周管家,这一大清早,您来找我是有事吗?”柳雪意勉强冷静了下来,开口。
周管家上前一步,还是客客气气的拱手道:“是王爷的命令,让小的马上送侧妃娘娘进宫一趟,去拜见贤妃娘娘!”
他用的字眼是“送”,而不是应该用的“护送”。
柳雪意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也是不由的勃然变色。
“你——”她竭力的控制,不叫自己的声音打颤,但是那声音听起来,已经明显的不自然了。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周管家道,顿了一下,又补充:“横竖这王府里的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的,侧妃娘娘也只须要听从王爷的安排就是,咱们就不需要互相为难了吧?”
这话乍一听,他像是极客气的,可是如果细究起来,已经有点强迫的意思了。
柳雪意知道自己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事,几乎完全没有反击和自保的能力,可是这样眼前一抹黑的,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走的。
于是她举步跨出门去,也不敢直接翻脸,而也是客客气气的与周管家道:“周管家……”
正在思忖着用词呢,周管家却不想过分的耽误事件,直接一招手:“带进来!”
柳雪意狐疑的抬头朝他身后看去。
片刻之后,就见侍卫押着五花大绑的两个人进来,一老一少,恰是城西太和堂的掌柜和伙计。
柳雪意心头陡然一惊,脸色就是刷的一白——
原来这一晚上的折腾,是她动在沈青桐身上的手脚终于东窗事发了吗?
可是,这怎么会?
沈青桐和西陵越成婚虽然已经有快一年了,可是两人真正同房也就这三两个月而已,就算沈青桐没有受孕的迹象,也不该这就起了疑心去查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柳雪意的脑海中就连着过了数个念头——
难道是沈青桐那个女人将计就计的小动作?那女人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所以佯装中计,而故意摆了她一道的?
否则的话,那件事,怎么会那么巧,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
这个阴险的女人!
柳雪意心中暗恨,不免失神。
周管家已经再次开口打断她的思路道:“这两个人,侧妃娘娘应该是认识的吧?王爷说,您是贤妃娘娘送进王府里来的人,他要顾念和娘娘之间的母子关系,所以,他是不会追究您的,现在请您移步,小的送您进宫去见贤妃娘娘吧!”
陆贤妃?那个女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是为了利用她的。
周管家一招手。
后面两个侍卫立刻上前。
柳雪意本能的后退一步,避开了,同时伪装的很冷静的冲着周管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这件事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王爷不能只听了什么人的片面之词就这样定了我的罪,我要见王爷一面,当面澄清此事!”
她坚信,这件事是沈青桐设置给她的圈套。
周管家却没有妥协让步,道:“小的就是奉了王爷的命令行事,侧妃娘娘一向都是知道进退的,实在是不该叫自己太难看了吧?”
说话间,他已经再次一挥手,面无表情道:“请侧妃娘娘一起进宫!”
两个侍卫再不迟疑,一步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的各自拿住了柳雪意的一只手臂。
力道之大,让柳雪意立刻就知道,挣扎都是徒劳。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聪明人,不会徒劳的给自己难堪。
只是——
把她送回去给陆贤妃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西陵越直接处置她来得更好看。
而且——
那个女人,太阴险,太恶毒了,相形之下,她反而觉得如果落在西陵越的手里,或许她还会多一点生机。
“周管家,我要见王爷!”所以,在侍卫拖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她还是竭力的进行最后的挣扎:“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有话要说!”
周管家却是完全不为所动的。
侍卫将她拖出去,又牵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药铺大夫和伙计,直接出府去了。
而这个时候,西陵越也已经准备妥当,进宫上朝去了。
这边沈青桐是半夜里喝了镇痛的汤药,加上之前体力消耗太大,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虽然一晚上都没睡得怎样安稳,但至少下半夜肚子没再那么痛了,算是勉强休息了下。
次日一早,木槿过来叫她吃药,她醒来的事实,精神并不算太差。
“王妃觉得好些了吗?”木槿扶她坐起来,先递了水给她漱口。
沈青桐什么也没说的先漱了口,而且她这个人从不矫情,知道药苦,所以端起来直接就是一饮而尽。
木槿又塞了两颗蜜饯到她嘴里,等她咽下去了,就又端水给她漱了口。
嘴巴里面清爽了,胃里也是暖暖的药汤,沈青桐就觉得舒坦了不少,这才开口说话道:“好多了,应该是没事了!”
木槿转身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了手和脸,脸色却不怎么好的一直使劲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说话道:“奴婢问过太医了,他说您的身子要慢慢调理,除了他开的药方,平时多喝姜糖水,佩兰那边炉子上就熬着呢,回头您先喝一碗再用早膳。”
昨天太医在的时候,沈青桐正是痛的最厉害的事实,所以根本就没心思听他到底都说了什么。
起身她对那些具体的细节也不怎么关心,只是这会儿横竖无事,想了想,就还是忍不住低头隔着被子看了眼自己腹部的位置,问道:“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要仔细调理!”木槿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敷衍和气愤。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是不想干涉沈青桐做的任何事和决定的,可是这时候却是越想越后怕,盛怒之下就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湿帕子扔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沈青桐一愣。
就见她的丫头抬起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忿忿不平的质问:“柳雪意做的事,王妃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的?”
实发的事实,她紧张又害怕,可是后来冷静下来,就想到了前面的事——
沈青桐的小日子来得不对劲,她和佩兰有问过的,那时候她们都以为她是有了,可沈青桐却斩钉截铁的阻止了她们,并且毫不在乎的敷衍了过去。
身体是她自己的,谁会比她更清楚?
木槿盯着她的眼神有点儿虎视眈眈的。
沈青桐便是勾唇一笑。
事情都已经东窗事发了,她也没必要再敷衍任何人,只是说道:“陆贤妃送她过来,本来就是居心叵测,而那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安分?不用想也知道,她必定会出手的。横竖我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由着她动作不也是很好吗?现在,根本就连手指头都不须要我动一根,她就被彻底解决干净了。杀人不见血,这才是最便捷省事的途径,不是吗?”
沈青桐这话说的,带了一半揶揄的语气。
可是木槿听了,却是忍不住的就哭了。
“那个贱人死不死的,奴婢才不关心,奴婢就是气不过!”木槿大声的道,拿袖子狠狠的擦了把眼泪:“奴婢气不过的是小姐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她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值得小姐您伤自己的一根汗毛去换!”
她这情绪,来得汹涌澎湃,就连沈青桐都没想到她会反应如此激烈,不由的愣住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么?”半晌,她扯出一个笑容来。
“小姐!”木槿再次大声的打断她的话。
她用力的抓着沈青桐的肩膀,逼视她的目光,目光深刻的盯着她的脸孔问道:“其实您还是没有打算要跟王爷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是吗?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王爷他的脾气是差了些……”
“是啊!就是因为他的脾气太差!”沈青桐一笑,根本就没有给机会叫她说完,直接出言调侃道:“我要跟跟着他长长久久了,你跟蒹葭她们不是都要被他吓死了吗?”
“小姐!”木槿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完全不肯理会她的打岔。
沈青桐看着她脸上一本正经的神色,也终是无奈。
不得已,她就慢慢的敛了笑容,又把木槿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了,把脸转向床榻的里面,苦涩叹道:“不是我不去争取,而是我不想徒劳的去努力。木槿,我何尝不知道,我现在在他身边的日子,要比在沈家的时候过得自在的多了,可是——”
她说着,语气微微一顿,然后闭上了眼,将眼底真实的情绪完全的掩盖掉:“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长久的,也许都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要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西陵越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就冲着沈青桐闯了那么大的祸杀了北魏的摄政王他都没翻脸这一点来看——
他其实是真的在袒护她的。
可是为什么,沈青桐会对他这么的没有信心呢?
“王妃,其实王爷他——”木槿倒是由衷的想替西陵越说几句好话了。
“不是他的问题!”沈青桐却突然抬手,打断了她。
她闭着眼,眼底真实的神色完全看不到,但是那面上表情却是严肃而认真的。
木槿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张了几次嘴,最后都是欲言又止的,最后,也只能是垂头丧气的继续前面的话题道:“王爷上朝去了,临走前交代周管家把柳雪意送回永宁宫了,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嗯!”沈青桐应了声,顺势躺下,“昨晚出了很多汗,我身上难受的紧,让蒹葭准备热水,一会儿吃完饭,我要洗洗!”
“好!”木槿答应了,端了药碗出去,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床上的沈青桐一眼。
相较于木槿的忧心忡忡,沈青桐就没心没肺的多了,这时候已经事不关己的在想此时永宁宫里的情形了。
其实西陵越没把柳雪意交给她先出出气,他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深深地觉得她家夫君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柳雪意既然进了昭王府的大门,那就是他西陵越的人了,现在这女人胆敢对堂堂昭王妃下黑手,西陵越就算越过陆贤妃去直接把她处置了,也是天经地义,并且陆贤妃也什么都不能说。
可偏偏,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叫人把柳雪意送给了陆贤妃发落,谁让当初陆贤妃执意要把这个女人送到他昭王府来呢?
这一巴掌打在陆贤妃的脸上,应该会火辣辣的疼吧?
这一次,说是追本溯源的追究柳雪意,其实西陵越那位孝顺儿子重点还是为了再打陆贤妃一巴掌的,很熟如果没有她当时强行送柳雪意过来的事,就不会有今天昭王府里后宅不宁的这一出。
诚然,虽然一边感慨着西陵越不是东西……
沈青桐想着陆贤妃心里添了堵还无从发作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起来。
不过西陵越和陆贤妃之间的母子关系……
西陵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隐情?
反正不管怎样,只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这母子两个都是没交心的,彼此间的关系崩盘就只是迟早的问题。
*
郭府。
虽然事不关己,但是这两天,郭愫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的不安定。
事后她已经叫人去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北魏的摄政王横死青楼,行凶的青楼女子不知所踪,据说是和一个做侍卫的姘头私奔了,而那么巧,那天她就在那附近撞见了一个蒙面的汉子带着常贵妃匆忙的离开了?
常贵妃的出现,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算觉得匪夷所思,她也禁不住要将那女人和北魏摄政王之死联系到一起。
可是——
常贵妃是皇帝的贵妃啊,就算是皇帝想要对那位摄政王不利,也不犯不着让自己的贵妃亲自出面去杀人的吧?
可如果常贵妃出现在那里就只是个偶然的话,那么——
那个女人又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那种地方?
“愫儿?这才什么时辰,你没睡吗?”正在冥想间,就听见郭夫人从外面敲门。
郭愫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快走过去开门,把郭夫人让进来:“这个时辰了,母亲怎么就过来了?”
她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不过才刚蒙蒙亮。
“昨儿个你父亲半夜才回,今天又一大早赶着上朝去了,怪折腾的,我就是瞎操心,也跟着睡不着了!”郭夫人道,找了张椅子坐下。
郭愫也跟过去,好奇道:“是因为北魏摄政王的事情吗?父亲怎么这么忙?查案的和追凶的事情虽然紧急,但不用父亲去忙啊!”
“不是追拿凶手的事!”郭夫人叹了口气:“好像说是那个和妓子一起杀人的侍卫是北魏人,这样的话,咱们朝廷就不好过分的干涉了,凶手是在捉拿的,但是朝廷方面已经传信给北魏的朝廷,让他们的太子过来处理此事了!”
“北魏太子?”郭愫思忖。
“是啊!你父亲说他们朝中原来就是摄政王和太子争权,如今摄政王已死,太子就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了,说是叫他来处理此事,也无非就是示好和收个尸的!”郭夫人道。
她对政务关心不多,也就是偶尔听郭太傅提起两句,便就与女儿闲聊了起来。
郭愫想着这些事,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再联系常贵妃出面杀人的那一重揣测一联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蹦出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
皇帝此举,真的是要和北魏交好吗?难道不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惨案,借故引北魏太子前来,然后——
杀人夺权吗?
毕竟郭夫人也说,北魏朝中有太子和摄政王争锋,如果这两个人都死了,那么,这就给了大越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这是个颠覆天下的大阴谋吧?
细思极恐,郭愫猛的站起来,背上已经冷汗涔涔。
她真的不该多事,怎么就在那时候遇到了常贵妃了呢?当时那女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吧?否则——
她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愫儿?”郭夫人见她面无血色的惊恐模样,一瞬间也慌了神,连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郭愫摇头,深思间是一片混乱,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惊恐的盘旋——
真么办?怎么办?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前面摆着的真的是一个事关朝廷的大阴谋,那么就算她的父亲在朝中德高望重,也都保不住她的,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来自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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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宫中。
周管家已经带着柳雪意一行到了永宁宫门前。
彼时陆贤妃刚好是从皇后处请安回来,两拨人在大门口,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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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幸福美美哒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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