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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支书为人热情,但心里总好像有点什么事,这不仅让他老婆怀疑,就连尹懋也有些担心。.
卢支书其实和谭晶没有什么故事,可人言可畏,传来传去,就神乎其神了,像是真有这事了。
尹懋不喜欢德志称呼卢宇阳记,他只觉得卢宇阳只是一个小小的村书记,只能算是村支书,称呼其卢支书是最恰当的。为了和同事保持和谐,为了避免尹懋背后在领导面前不被告状说他不团结,德志决定从今往后,就称呼卢。
德志不想在这个细枝末节上与尹懋计较,这本不是个问题,何必要动肝火,让他过着非常累的生活呢?
次日早晨,卢支书家来了人,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德志一看,长得模样周正,打扮得普通,衣服看上去干净整洁,朴素大方的女人,面容姣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年龄,实际经过卢支书一介绍,大概已经明白个**不离十了,年龄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看起来比卢支书妻子的年龄还大,看来,人靠衣衫马靠鞍,是好是坏,看看装束大概就能明白。卢支书家的条件应该比谭晶家的好,毕竟卢支书的家是个完整的家,不像谭晶家孤儿寡母的,两个寡妇在一起住,孩子们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家里靠着这两个寡妇来料理。
谭晶的婆婆早已守寡,谭晶现在也守寡,两个寡妇,每天在一起,除了种地、收拾家居,看电视,聊天,也没什么事,今天是赶场的日子,谭晶要去乡政府办点事,顺便在办完事,要去街上买点东西回来。这一大早,是来找卢支书来开个证明的。
这个事简单,早晨卢支书本来比平时起得还晚,今天是谭晶来,他就格外早一些,这没能瞒住他老婆的眼睛。在卢支书起来不久,他老婆也起来,这也不正常。他老婆平时虽起得不早,可是今天,因着卢支书的改变,她也改变。这里面的东西,德志是男人,却不太了解女人心里面的情况。
卢支书的卧房里堆码了不少药,分门别类的,非常整齐,充满了药味儿。
有些药比较贵,他家的房门是老式的铜锁,很容易打开。
他家没有被盗的经历。
从他父亲和他父亲的父亲开始,对于药品,都是严格管理的,虽不值钱,也怕人乱用,免得伤害到别人。
这种传统一直延续,到了卢支书这一代,更加发扬光大。
谭晶拿了证明,二话没说,和她婆婆一起离开。
她们要翻越一座山,到另外一个村,从那坐客货两用车,实际上还是轻卡,到山下赶场。那边的山路非常险要,有车曾经翻下去过,车上的人全部遇难。但是,这条公路是惟一的,连接着村子和外面的世界。
还有一条路,是从小路下山,到另一个乡,那个乡非常小,后来就撤掉,和其它的小乡镇合并,成为一个大乡,就是目前这大乡。
谭晶走后,卢支书和他妻子没有睡回笼觉,也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了,他们要洗脸、刷牙,然后做早饭,等德志和尹懋来吃。
吃完早饭,德志对卢支书说:“要去走访农户,做调查问卷,看看村民的真实想法,愿不愿意投资做水利。”
“好啊!我们这就去吧。”卢支书说,真让人有点想不到。德志再看看卢夫人,只见她有些怒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故作镇定,已经透露出来一个信息,就是对刚才给谭晶开证明,已经触动了她的敏感的神经,卢支书见情况不太妙,赶紧想回避,名义上陪尹懋和德志走访,实际上是避免他妻子的盘问,一旦开问,肯定是没完没了。
他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德志和尹
调查问卷是老外设计的,非常繁琐,好在在巴东的时候,德志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问法,习惯成自然,就没有再说什么。
问多了,就轻车熟路,德志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问,这引起了尹懋的不满,不仅当面提,还在以后开会时进行揭发和打击。
一组分布得有意思,从高往低,沿着山势往下走,仿佛一条巨大的豌豆角,那些农户就像豌豆米,沿着弯弯的沟,分布在边边角角上。
上面两户人家都不在家,有人在家,可惜是老人,耳朵背,听不到,卢支书很有经验,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撤退,寻找新的农户。与老人说话,自然要小心些、耐心些。
这两户人家居住在红田村最边上,翻过山,就是另外一个村子,那里有公路。红田村的村民经常从这两户人家门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赚钱的行当,农民以农为主,自然要从土里想办法,弄来弄去,还是觉得种烟划算。
他们的壮劳力都上山去忙烟叶了,这些东西就是费时费力,赚钱,赚的也是功夫钱。再年轻一点的,要么上学,要么打工,总不屑于这个村。
卢支书很清楚农民的生活、工作习惯,就说:“走吧,走吧,去下面的屋场。”
下面的屋场是处于这座山的坡下,德志他们很快走到了那地方,有四五户人家。
进了屋,主人请他们喝茶。喝茶就喝茶,没有话说。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如未雕琢的黄玉,飞舞的灰,辗转起伏,被火苗吹得七上八下。山里人爱烤火,特别是高山之人家,离开火,就不自在。有了火,就特别安心。
在喝茶的时候,围着火炉而坐,感到特别舒服。腊肉一直熏,到了盛夏的时候,就不再烤火,做饭的时候,一般还会升一会儿火。
这户人家是女主人接待的,家里的儿子媳妇在外打工,两个孩子在家,由老人照顾。
孩子在上小学了,在山下读书,住校。
没有孩子在跟前,可以更好地了解情况。尹懋和老人套近乎,说了不少话,就是不说到点子上,德志考虑到还有不少农户要走访,天色不早,于是拿出调查表,打开文件夹,摊在腿上,说:“对不起,打断一下吧!我们还有不少事要做。”
尹懋没说话,当时撅着嘴巴,德志没注意,继续说:“那么,我们就言归正传吧!”德志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笔,准备开始问答。
尹懋一句话不说。
当时,他就站起来,到外面去。卢支书看了这一幕,然后又到外面去,陪着尹懋说话。
德志没注意到尹懋的变化,他记录完毕,跟主人告辞,然后走到外面。尹懋阴沉着脸问:“问完了?”
德志点点头。
尹懋继续问:“怎么说?”
“愿意投资,我们出一半,他们出一半都愿意。”德志说。
“好吧,我们再问两家,如果他们都没意见,就可以做一个方案,可以动工了。”尹懋说。
于是走访下一家,大概情况都差不多,德志心里有了数。
走访完毕,在回卢支书的家的路上,尹懋说:“姚弟兄,下次注意些,不要打断别人的话,更不要不耐烦地说‘言归正传’,人家不懂,也会小瞧我们。”
德志倒不觉得这样。他说:“言归正传,带有书面语的性质,下次尽量少用。但我并没有恶意。”
“你没有恶意,我也没恶意。见了村民,不能说文言文,他们听不懂,就达不到沟通的效果。”尹懋说。
德志听了尹懋的话,知道这是尹懋在教训人了,关键是德志影响到他在人前的威信,他说的话,有人打断,接着是质疑,更让人受不了,特别是老大当惯了的人。
德志为保持同事之间的关系,为了和谐,就没有再犟,无论尹懋说啥,他都不反对了,只是承认以后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这个是真的,如果尹懋是机构的一把手,有可能马上挨批,接着就是到了年终扣分。
回到卢支书的家里,奇怪的是,卢夫人竟然没有再生气,而是笑脸相迎,一看,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人。德志正在纳闷,卢夫人介绍说:“这是我二姐,她从高山上下来。”
卢夫人的二姐话非常多,一直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说什么事,不知道是说一件事,还是说了好几件事,总之,房间里除了电视机里面的演员的声音、音乐所发出的声音外,就属于她的话最多了。
德志在等着饭好,卢夫人的二姐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原来卢夫人的二姐夫也是国家工作人员,在山村里有房子,经常在周末回到家。
在城里上班,也有房子,但是他们不住,给城里的孩子住。他们的孩子已经参加工作,但收入很少,买房子等于天方夜谭,非常不现实,只好让老人帮一把。
卢夫人的二姐夫已经退休,但又被单位返聘回去,继续为单位发挥余热,同样,给他一点收入,加上自己的退休金,每月除了两老人的开销外,还有剩余,可以帮补他们的孩子。要不然,房子按揭贷款无法还清。
卢夫人的二姐来卢支书家,是经常的,她经常来开导卢夫人,因卢夫人有些小心眼儿,卢支书本身又有点缺陷,时间一长,自然就被卢夫人看出来,看出来后,自然就会胡思乱想。
女人需要有人开导,否则就会走入思想的死胡同,山村地处偏僻,没有心理医生来开导,在这个时候,姊妹之间、妯娌之间,甚至女村民与女村民之间,就需要相互说说话,吐吐心里的怨气,这样,心情自然会舒畅些。
看起来卢支书言辞短,不爱多说话,好像技术人才都有这么个缺点。喜欢做事的人,总在琢磨事,喜欢说话的人,一天不说话可能会憋出病来,这是个人的性格使然。
卢支书在卢夫人面前话少,是因他心里在琢磨技术,思考如何给人、给家畜治病,而对于夫人的心病,却无能为力,这个心病,就由卢夫人的二姐来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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