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麦 正文 第193章 留守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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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篾匠在医院侍候了他妻子前前后后有半年时间,花钱不说,自己还耽误了赚钱,真是为了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人,付出不少心血。.不算金钱损失,就是时间损失,从怀孕到生产,到生病,再到住院,出院。

从下种,辛辛苦苦,到施肥,到开花到结果,付出的努力,统统白费。还有侍候怀孕,侍候月子,再到侍候病人,楼上楼下,连走带跑的,走起来像小跑,跑起来像火箭,跑错了重来,让姚篾匠在医院学习辨识方向,好在医院的布局远没有编竹器复杂,没多几天,他基本上把医院弄得滚瓜烂熟,比有些老医生还熟悉医院了。

姚篾匠的伤心事太多,灾难接踵而至。自从他老婆出院以后,因没能生出儿子,倍感对不起婆婆,因此变得寡言少语起来,时间长了,脑子仿佛缺氧了,竟然不好使起来,他也苦闷,没想到生个孩子竟然引起这么多的连锁反应,让人猝不及防,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姚篾匠的妈从媳妇那个年代过来的,非常熟悉当媳妇的难处,因此,他妈总是笑嘻嘻的,让人尽量没有压力,谁知道,才进门的媳妇不了解,还以为她婆婆是个神经病,时间一长,才逐渐明白,原来人越老,越精明,越看得开。

不是老糊涂,而是懒得计较。

姚篾匠的妈会做人,媳妇们个个都还尊重她老人家,不像人家的婆媳矛盾,天天弄得像世界末日来了 ,个个紧张兮兮的,如临大敌一般,实际上嘛事没有。

这样美好的日子持续到四个孙女来到世界上,人们往往以为老婆婆会哭,再也笑不起来了,因她的两个儿子,分别给她带来了两个孙女,加起来是四个女娃。

一看是个没把儿的,再看还是,跑过来一个喊着要###,一蹲下去,又是,最后来了一个,幻想着是个小子,一摸,底下又是个平平的原野,连个山峰都没有,奶声奶气地,这么四个活宝,天天在婆婆面前飞来飞去的,外人看了嘴上说四朵金花,将来肯定个个孝心,争当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让人乐得天天合不拢嘴。

外人心里却会骂他们姚家“断子绝孙”,意思是生女娃不算继承香火,生男娃才算数。

老婆婆知道人们的两面三刀,习惯了他们的尔虞我诈,没当回事,仍然笑呵呵。两个媳妇没有负担,从此在人们面前倒也没啥事,反而也学会像她们婆婆那样乐观面对人们的非难、指责和虚伪。

她们的婆婆相信,现在看他们笑话的,一定是个是非人,日子一定过得很糟糕,和人的关系一定一团糟。只有这样的人,才喜欢窥探人家**,或者喜欢看人家倒霉,隔岸观火,釜底抽薪的事,经常干,不害人,就枉为人。

她们的婆婆一路走过来,经历过女人一生必须要经历过的事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些事是必须要发生的。

因此,姚家兄弟住在姚家湾,姓氏倒纯正,人心却不一。为了改善生计,从小接受他母亲的教导,让学技术。家里即使拥有万贯家财,也比不上薄技在身,有了技术,受用一生,绝对不会吃亏,无论是谁掌权,是谁当领导人,那是政治斗争,变幻莫测,说到底还是石匠和篾匠靠谱。

人活着,就要做活儿。做活儿,就需要工具,工具怎样来的?不用买,有篾匠师傅在,他会,自然会弄出一些,比方说竹筐、背篓等竹器,只要是用竹子来做原料的,都可以做。这个技术在山区非常受村民的欢迎。做出来的竹器,远比那些买的塑料制品要强得多。

塑料制品容易坏,没有竹器结实耐用,而且塑料制品用的时间一长,自然吕氏外戚</A>

总之,村里的女人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镇,那是山里的大世界,若说县城,那简直不敢想象,只能听听曾经去过的男人讲解讲解了。

去过县城的男人,往往被女人膜拜,这是以前,搁到现在,就不是这样。

村里有一条勉强能走农用车的小道,有人上山来买活猪,那装运肥猪的车,往往带来山下的新闻,还有的想搭便车,就坐着这拉猪的车,顺便去县城开开眼界。谁知道,还是有很多人没去过县城。

原因非常简单,就是男女不能平等,女人主内,相夫教子;男人主外,挣钱养家,责无旁贷,负责教育老婆孩子,也是义不容辞,那些没学过顺服的功课的女人,可能就要逆天,就要造反,弄得一家鸡犬不宁,让人苦不堪言的。她们总是水性杨花,愿意下山,逛逛比大世界还要大的地方。

时间推移,山上的女孩一一长大,可想而知,能够凭借读书跳出农门的少之又少。

只有打工,可以圆梦,圆到大城市生活的梦想。哪怕再苦再累也愿意。因没读到多少书,因此对知识分子特别尊重,不像那些半瓶子晃荡的人。

那样一知半解的女人会让男人痛苦不堪,总觉得非常别扭,希望将来不要再找这样的女人。

打工妹在外面,容易找到对象,哪怕找不到老乡作男友,那样的几率太小了,她们也就无所谓看她男友到底是天南地北的人,还是外星人,反正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时机成熟就结婚,只要不回到偏僻的小山村就行了。

姚篾匠常在外面跑,有些女人外出打工,男人在家,或者男人外出打工,女人在家,在家的一般务农,在外的一般打工,也有自己当小老板的,那是混得比较可以的。归根结底,那些在外漂泊的人,都渴望能像城里人那样工作、生活和学习。

都是人,都要平等,正如都有火车票,就不能让站着的买全票一样,那样出钱都平等,一样一样的,可是现在,明明很多人花了全票的钱,却没有座位可坐,这是怎么回事?

都在城里,但没有户口,没有市民身份,自然会被另眼相看。

姚篾匠在附近村庄做工,名声渐渐远播,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了他,也知道他的兄弟姚世江。

姚世江实际上做的是死人的事。为死了的人刻碑树碑,给死人的亲朋好友好看,挣个面子,让他们借着死人的影响力,来影响自己和周围的人,说起来是刚离世不久的某某什么什么人,好满足一下虚荣心。要知道,打铁还要自身硬,自己没有金刚钻,就不会去揽瓷器活儿。

姚氏兄弟都是匠人,有绝活儿在手,吃喝不愁,到哪里都受欢迎。生者,要用篾匠;死者,要用石碑。或者生存,或者死亡,都离不开两位匠人,这就是他们母亲的高明之处。

他们的母亲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人生的路程,可惜他俩都有些叛逆,这种逆天的性格屡屡发生在他们的青春期里,然后到了青年时代,他俩就去尝试各种行当,也进过工厂,学了一些回到家里用不上的所谓的技术。

尝遍艰辛,最后回归,回归到自己所熟悉的事务上去了。比如作篾匠编竹器,作石匠为老人善后做准备。

姚氏兄弟果断不再出门打工赚钱,打工的时候频繁跳槽,此山望着那山高,其实攒不到钱,反而荒废了青春岁月、大好年华。

德志看着眼前这位花甲老人,心中暗暗敬佩老人的远见和睿智。如有可能,就拜请老人为师,学习豁达的人生态度,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有一个微笑,给人快乐,也给自己快乐。

姚篾匠回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放下砍刀,洗了一把脸,掏出旱烟袋,开始边喝茶边聊天起来。

然后他请他女人来帮他,将竹条放在一边,好在他老婆病得不很严重,只是做事有些缓慢,这个貌似和心理障碍患者相差不远,基本生活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刚才简单问了一下老奶奶,德志将其情况整理一下,然后转向姚篾匠。

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德志没有按照既定的问卷顺序来问,差不多就行了。在姚世江家,已经问得够详细了,为了节约时间,该省的省、该跳的跳,将那些关键的问题问一问即可。

从姚篾匠家出来,继续爬坡,走着走着,卢支书说:“你们要不要竹器?”

“什么竹器?”

“就是姚篾匠编的,如果你们要,我就告诉他,让他做了,给你们,留作纪念。”

“那不太好吧!”尹懋说。

“只说要不要,要的话,我们还没走远,我可以返回去,对他说,让他做。大概需要十五天才做得好,要提前说才不耽误事。”

“那我不要了。”尹懋说。

“为什么?”卢支书问。

“我家也是山区的,竹子多得很,想编啥就编啥。不用浪费这里的资源、麻烦这里的人。”尹懋说,面露得意之色。

“哦,原来如此!“卢支书说。

“那么姚先生呢,要不要?”卢支书问。

“要,按照市场价给他报酬。”德志说。

“姚先生真有意思,这些竹子都是姚篾匠栽种的,名叫‘金竹’,不要材料钱的。”

“那也不好,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任何东西。金竹是好的竹子品种,据说难以成活。既然栽种了,就曾付出过不少,哪能白白拿走的呢?”德志言道,从内心里就不愿占村民的便宜,特别是在尹懋面前,更要让其明白心志,免得他在领导面前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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