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素心宗的弟子很快将消息带回了太师府,这一次,也无需他们添油加醋了,人家白纸黑字地写着向素心宗挑战,输了,她的命是素心宗的,赢了,素心宗是她的。
平心而论,这帖子下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素心宗什么门派,岂是一个小小的世家弃女能够等价而论的?
别说乔薇这条命根本就不值钱,便是值,也值不了一整个素心宗。
但乔薇这嚣张的口气,把许夫人气得够呛。
素心宗名气如此之大,原以为素心宗的弟子上门下战帖,会把那女人吓个半死,哪知那女人竟反过来给他们下了一道战帖,她若是不接,岂不是怕了那个女人?
“师母,我们该怎么办?”五师姐问。
五师姐是诸位女弟子中最听话的一个,平时也不惹事,唯许夫人马首是瞻,深得许夫人疼爱。
许夫人不屑道:“怎么办?自然是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点教训了。”
五师姐心有不安道:“事关重大,要不要与师父商议一番啊?”把整个素心宗赌进去,怎么想都觉得好可怕啊。
许夫人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以她与几名弟子的实力,完全对付得了一个野蛮丫头,何必捅到许永清的跟前去?真捅过去了,怕是他第一个就不赞成:“你去把大家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是。”
五师姐退下了。
当天晚上,乔薇正在检查腌制的另一批鹌鹑松花蛋,一只信鸽落在了她的窗台上,她打开一看,竟是许夫人的回复。
许夫人接下她的战书了。
啧啧,这许夫人真是激不得。
让她想起了前任青龙帮帮主吴大金,吴大金是粗人,又蛮横惯了,固然有些沉不住气,可饶是如此,吴大金也没在赌局的一开始便把整个青龙帮押上赌桌。
是她一步步诱导他、激怒他,才叫吴大金跳下了她设好的陷阱。
然而这回,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坑许夫人呢,许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了。
这是逼着她犯罪啊。
也不知那位许宗主知不知道自己夫人私底下做了什么大好事。
七娘提了一篮子橘子进来:“夫人,大壮家自己种的,大壮媳妇儿给摘了一篮子让你打打牙祭。”
乔薇卷好纸条:“放桌上吧。”
七娘看了看被她卷起来的纸条,轻声道:“是素心宗来消息了?你真的要去吗?”
乔薇顿住,凝眸道:“去,当然要去。”
“不能和解?”七娘不禁担忧。
来异世这么久,有活泼机敏的多罗,有乖巧可人的碧儿,有贤惠大方的大嫂,也有宽和仁慈的罗大娘,可真正了解自己心意的还是七娘。
乔薇看向她,坦白地说道:“七娘,这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道,在整个皇朝内,我们这些卑微的下等人都没有尊严可言,我们低下头,不是为了和解,是为了抛下自尊给那群所谓的上等人发泄,他们发泄够了,这件事才了了,发泄得不够,我的命就白白交出去了。我这一路走来,地痞流氓,青龙帮,恩伯府千金,国公府夫人,冥家老太太……太多,太多,我但凡退了任何一步,都不可能站在这里与你好好地说话。我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已经被男人糟蹋了,要么已经被赶离冥修的身边,带着两个孩子亡命天涯……不是我不想退,七娘,是他们不让!”
七娘从不知乔薇经历了这么多,她来时乔薇的房子便做好了,生意也有眉目了,一切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她便以为她的过去或许没有别的寡妇那么不易。
直至听她讲了这些,她才明白她承受的东西,远非常人可比。
七娘握住她的手,眼圈有些发红,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她不算嘴笨,但这一刻,莫名词穷。
她太心疼。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究竟要多坚强,才能挺过夫人所经历的那些事,她总以为自己挺过了家破人亡就是难得的了不起,但自己的那些事与夫人的一比,不值一提。
乔薇倒是冷静,从小到大,什么风浪没经历,那是一个公平的世道,却也有公平到不了的边角,她就被遗弃在那样的角落,磕磕碰碰地长大。
很早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和平不是忍出来,是打出来的。
好人不需要你一味的忍让,你一味忍让的一定不是好人。
既是恶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讲?
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忌惮你,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否则他的索求、他的欺凌,只会永无止境。
七娘暗暗叹了口气:“那……那你起码与冥公子商议一下,冥公子神通广大,兴许有办法对付素心宗的。”
乔薇摊手:“他就是素心宗的弟子。”
“什么?”七娘大惊。
乔薇就道:“我问你,许夫人是他师母,我若把他叫过去对付他师母,传出去,可是犯了大忌?”
七娘弱弱地点头:“恐怕是的。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许夫人既是冥公子师母,那便位同生母,冥公子忤逆她,会惹人诟病的。平头百姓倒还罢,一点唾沫星子,忍忍就过了,若是为商为官,是很影响前途的。”
人就是当官儿的啊,上次送别匈奴使臣,还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个呢。
可正因为这样,嫉妒他的人也格外多吧,譬如胤王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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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让胤王那个王八蛋知道他犯了这个忌讳,不知道会怎么在朝堂上构陷他。
她不要给胤王这个机会。
……
七娘回了小院,阿贵与钟哥儿已经睡了,爷俩儿睡觉都不老实,被子踢得远远的,阿贵皮实没感觉,钟哥儿却是已经冷冻缩成了一团。
七娘上前,给钟哥儿盖好了被子,又打开另一床,给阿贵盖上。
“阿贵啊。”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阿贵的呼噜。
她静坐了一会儿,确定阿贵不会醒来,拿着银子下了山。
……
翌日,乔薇陪孩子们吃了早饭,将二人送去老秀才的私塾,动身去了约定的地点。
那地点并不在京城以内,而是在一处许夫人名下的牡丹园,牡丹园内开满了各式各样的牡丹,有寻常的品种,也有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品种,园子是对外开放的,并不收取费用,但平头百姓不能进。
乔薇想她应该是属于平头百姓的行列,得益于一纸战书,竟也进了这么高档的园子。
此时正值午时,上午观赏牡丹的客人已经离开了,下午观赏的还没到,园子里人丁稀少,牡丹盛放,景致倒是怡人,可惜大家全都没有观赏的心情。
许夫人之所以将地点选在此处,是为了避免引起太师府与许永清的注意,问起来也不过是带弟子前来牡丹园赏花罢了。
庄园极大,绕过牡丹盛放的小花园,是一片草场与一片白桦林,儿时的许夫人与兄弟姊妹便是在这里学习骑射。
管事见到曾经的主子,十分的高兴,欲将她迎入正院,被她拒绝了。
她让管事在草场上搭了个台子,管事以为她想请戏班子来唱戏呢,将台子搭得又快又好。
随后,又搬了桌椅板凳,露天地摆了几排,并奉上新鲜的瓜果点心,甚至恐许夫人被秋日的太阳灼伤,在她的位子上置了一把滑盖伞。
乔薇被等在大门口的五师姐带去草场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几名弟子在草场上骑马射箭,许夫人优哉游哉地坐在最前排、最华丽的一张椅子上。
这是乔薇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素心宗宗主夫人,果真比寻常的世家贵妇英气,一身爽利的青纱雪衣,头发挽了个单髻,以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结寰于顶,她的年纪与四夫人相仿,模样却比四夫人出众,长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并不显老,反而让她看上去更有味道。
“宗主夫人。”乔薇淡笑着打了招呼。
许夫人的目光落在乔薇的身上,事实上,从乔薇步入园子的那一刻她便注意到乔薇了,乔薇衣着朴素,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强势的气质,让人难以忽略。
通常这种人都比较清高固执,并不圆滑,或者说,并不识趣。
想想也是,若足够识趣,早在她派人上山的一霎就缴械投降了,竟敢妄自给素心宗下战书,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此女的容貌好生精致,靡颜腻理,仙姿佚貌,当得上倾城二字,就是眼神太凌厉,不叫她喜欢。
“你还真敢来。”许夫人讥讽道。
乔薇自顾自地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什么不敢来的?反倒是你们素心宗仗势欺人在先,一个嫡传的弟子打不过一个厨子在后,十分没有颜面在京城露脸了吧?”
许夫人握帕子的手一紧:“牙尖嘴利!”
乔薇回头,看了一眼有椅子也不敢坐,只乖乖站在后排的素心宗弟子,没发现小师妹与冥修,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二师姐,二师姐的手上还缠着纱布,脸色叫做一个精彩,乔薇淡淡一笑,在二师姐几乎气煞的眸光里转过了头去:“我人已经来了,宗主夫人要怎么比啊?我家里一堆事儿,早点比完了我也好回去。”
许夫人冷笑:“就怕你没那个命从这里走出去了。”
乔薇笑笑:“又或者,我没那个机会再叫您一声宗主夫人了。”
武林人士素来是动手不动口,耍嘴皮子,十个许夫人加起来怕都不是乔薇的对手。
许夫人无意以短比长,定了定神,说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与我来一场比武,谁先被逼下擂台就算谁输,你可服?”
乔薇挑眉:“听起来挺公平的。”
“对付这种人何须劳动师母出手?让奉之来教训她便是!”
说话的是上门给乔薇传话的其中一名弟子——八师弟,原来他的名字叫奉之。
许夫人迟疑道:“这……似乎不妥吧。”
八师弟说道:“没什么不妥的,我武功在师母之下,我能赢她,师母就更赢她了,若她怕输给我也没关系,咱们素心宗那么多弟子,再让她多挑几个便是,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都随她!”
啧啧,这台词叫一个溜,要说没提前练过,乔薇都不信。
她本不是习武之人,与素心宗的弟子单打独斗已经够吃亏了,居然还让她车轮战,这是要把她耗死在擂台上呢。
“堂堂鸭过大宗门,怎么欺户盐家弱女己呀?老爷我都快看不下去啦!”
草场的入口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
乔薇循声一望,瞬间怔住,六爷?
六爷没看乔薇,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像个行走的大啤酒桶,慢悠悠地崴了过来,在六爷身后,跟着清风儒雅的裘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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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正要与二人打个招呼,六爷抢先开口了:“哎哟,介系哪家滴姑粮,讲得介么鱼花系玉呀?”
乔薇古怪地看着他。
六爷拿折扇挑起乔薇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从了爷吧,爷样你七香,喝辣,谁欺户你,爷都给你欺户回去!”
八师弟眉心一蹙:“光天化日之下,哪儿来的淫贼?素心宗也是你能挑衅的地方?”
“还真系素心宗滴盐呀?六爷我还以为继己眼瞎,素心宗不系名门净派吗?怎么关丧门来欺户一个朽无户鸡鸡力滴弱女己呀?”六爷不知从哪儿学了一口乱七八糟的南方话,讲起来差点让乔薇笑喷了。
二师姐摸了摸仍旧疼痛的右手,怒斥道:“她才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简直心狠手辣!我的伤,就是被她弄的!”
六爷看向二师姐道:“哎呀,你介过小娃娃,你不要继己打不过盐家就跑回去告家讲嘛,还把全家都叫来围殴盐家,你们介不系名门净派呀,你们系地痞流氓呀!”
乔薇也看出六爷是来助攻她的了,心中觉着疑惑他为何会出现,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阁下是谁?”许夫人不动声色地问。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陆小六,剑盟第系习系代外系弟己,夫盐一看就系贵气天成,想必系素心宗的宗主夫盐,陆小六介厢有礼啦。”六爷说着蹩脚的话,行着蹩脚的礼。
剑盟是北方的帮派,此人为何会有一口南方口音?
许夫人狐疑。
六爷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给许夫人道:“我系球州盐,在球州做僧意,我表哥系剑盟滴鲁讲老。”
剑盟确实有一位鲁长老,四大长老,蒋、莫、夏、鲁,鲁长老排行第四,为人低调,外界知名度不高,他能知道鲁长老,又持有剑盟的令牌,看来真是剑盟的弟子。
此人常年在南方,想来与剑盟来往不多,但倘若他果真是鲁长老的表亲,把这件事往剑盟一捅,素心宗的脸就算丢尽了。
定了定神,许夫人说道:“陆老爷,你可能有所误会,是这位姑娘主动给我们素心宗下的战书,我们不过是接下她的战书而已。”
六爷一脸的恍然大悟:“啊,那介过小娃娃很不鸡道天高地厚嘛!”
八师弟忙道:“就是!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自然要代替我们家师母教训她了!”
“介……恐怕不妥吧。”六爷摸下巴。
许夫人请六爷坐下,六爷坐了,许夫人问他有何不妥,他正色道:“你派你徒弟出战,她系不系也该派她的徒弟出战呀?不然就好不公平的啦!”
许夫人恣意地说道:“乔姑娘要是有徒弟也可以呀,恐怕是没有吧?”
乔薇的眼珠子一动:“谁说我没有?”对着牡丹丛打了个响指,“小白,出来!”
小白雄赳赳气昂昂地跑了出来,刚刚干掉了一条毒蛇宝宝,开心极了。
牡丹花养的毒蛇,就是肥美!
众人简直要跌破眼镜,这条小白狗……就是她的徒弟?
“是雪貂。”二师姐道。
“幼貂罢了。”八师弟浑不在意。
许夫人笑了:“乔姑娘,你若是不想应战,但说无妨,你给我女儿磕个头认个错,这件事就此作罢,素心宗绝不再为难你。”
乔薇挑眉道:“你能让你徒弟代替你出战,我也能让我徒弟代替我出战,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徒弟太厉害,你们素心宗的弟子要吃亏?”
许夫人嗤道:“一只没长大的貂罢了,我怕刀剑无眼,弄伤你的爱宠,你追悔莫及。”
乔薇道:“那就请陆老爷做个见证,台上无生死,各安天命,先下台者,输。”
六爷看向许夫人:“宗主夫人意下如何呀?”
“那就依了乔姑娘的。”许夫人淡淡地吩咐八师弟,“怎么说也是乔姑娘的爱宠,你下手轻些,丢下台就够了,不必赶尽杀绝。”
八师弟抱拳:“是,夫人!”
小白呈大字型摊在乔薇的腿上,乔薇揉着它光溜溜的小肚皮:“别手下留情,知道吗?速战速决。”
小白跳下地,秀了秀肱二头肌。
八师弟施展轻功,如一只飞鸟,优雅又漂亮地落在了擂台上。
小白慢吞吞地爬上去,台子太高了喂,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哈哈——”台下一阵哄笑。
八师弟将小白拎了起来,丢到台上。
擂台边缘放了一架鼓,许夫人冲拿着鼓槌的七师弟比了个手势。
七师弟一鼓槌敲响了鼓面。
八师弟抡起剑鞘,朝着小白狠狠地砍了过去!
他到底是记住了师母的话,不想以大欺小,便没拔剑,只用了剑鞘。
饶是如此,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将这个毛绒绒的小东西逼下台去。
他的剑鞘落向了小白的头顶,眼看着就要将砸中小白,忽然间,一道白光自他剑下闪过,他晃了晃神,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他的整个胸口都被撕破了,长长的爪印一滑而下,血珠飞溅,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一回事,便疼得一个痉挛,跌下了擂台。
场下,鸦雀无声。
小白在台上乖乖地坐好。
素心宗的弟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资质聪明的八师弟,居然没在那只貂的手里走过一招,他甚至没来得及让宝剑出鞘,便被打下了台。
等诸位师弟围上去时,八师弟已经晕了,不知是疼晕的还是摔晕的。
二师姐嫉妒地眼睛发红,那个女人的力气大就算了,怎么连养的貂都如此神勇?
五师姐不忿道:“这一局不算!我师弟都没出剑!我师弟让了它的!”
乔薇好笑地看着她:“说的好像我家小白有兵器似的。”
五师姐哑口无言。
许夫人捏了捏茶杯,道:“这一局,乔姑娘赢了,三局两胜,乔姑娘没意见吧?”
乔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
五师姐挺身而出:“这一局,我来会会你的狗!”
小白炸毛: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五师姐纵身上了台,她的轻功在八师弟之上,身轻如燕,落地的一霎,裙裾散开,似仙子归来。
七师弟敲响了大鼓。
五师姐拔出宝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砍向小白,小白躬身一跳,避过了一击。
五师姐却反应极快,在小白跳起的一霎便判断出了它的方向,几乎是同一时刻再斩出一剑,这已经不是在比武,是想杀了小白。
小白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气,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后爪猛地一蹬,整个貂身如闪电一般飞了出去!
剑气斩在小白原先的地方,地板都裂了一个窟窿,可想而知,这一剑若是落在小白的身上,小白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小白飚向了五师姐,一口咬上她的脖子,五师姐吃痛地一叫,小白又抡起尖利的爪子,左一爪,右一爪,五师姐被打成了猪头,连连后退,一脚跌下了擂台!
小白在她身上,本也要一同跌下去,但小白反应极快,小脚在她胸口一踩,借力跃回了台上。
素心宗的人惊呆了。
许夫人的冷汗冒了出来。
乔薇微微一笑:“需要五局三胜吗,宗主夫人?”
许夫人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那小貂如此厉害,她就不端着宗主夫人的架子,亲身上阵了,她不信凭她的能力,会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世家女?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丫头连胜两局,一旁还有个剑盟的弟子做见证,她连反口都不行!
六爷悄悄地给乔薇竖了个大拇指。
乔薇心里偷乐,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呢,她都做好受伤的准备了,哪知六爷横插了一杠子,真是插得太妙、太及时了!
就在二人沾沾自喜之际,一旁的裘掌柜忽然指着对面,大声叫了起来:“当心——”
乔薇顺着他眸光一看,却是不知何时绕到了场后的二师姐,用受伤的手拿着一把弓,拉开了弓箭,瞄准擂台上的小白,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小白被射伤了。
乔薇眸光一冷,猛地夺过一旁某弟子的弓箭,对着二师姐,狠狠地放了一箭!
箭矢瞬间将二师姐掀飞了出去,洞穿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钉在了身后的白桦树上!
“二师姐!”
“二师妹!”
素心宗的弟子们勃然变色!
“你这是做什么?”许夫人大怒!
乔薇一巴掌将弓箭拍在了桌上:“我做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打不赢就偷袭,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你最好祈祷我家小白没事,否则我让你的弟子偿命!”
言罢,乔薇跑上了擂台,将小白抱进怀里,这小东西自打跟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伤到,那个可恶的二师姐应该是想射死小白,可惜射偏了,只擦伤了小白的胳膊。
胳膊流着血。
小白在乔薇怀里蹭了蹭。
宝宝痛痛。
乔薇揉着它胳膊。
小白感动极了。
乔薇拿出一个瓶子,拔掉瓶塞,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小白更感动了,都快要哭了,小薇真好,还给宝宝带了药。
乔薇把药丸倒出来,瓶口对准了小白的血:“别浪费了,回头给冥修治伤。”
小白:……
……
处理完小白的“伤势”,乔薇抱着小白走下了擂台,另一边,二师姐与五师姐、八师弟全都被抬下去疗伤了,许夫人与素心宗的弟子,个个面色煞白。
是的,他们开始忌惮这个女人了。
一个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高手生生射到树上,还死死地钉住?
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学过武功的样子,甚至可能内力都没有,但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可思议呢?
当然他们如此忌惮她,并不全因她有一身好力气,也不是因为她养了一只厉害的貂宠,而是他们发现,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敢给素心宗下战帖!
只有疯子才敢把一个活人射在树上!
只有疯子才敢面对这么多高手而面不改色。
她甚至不知道怕的。
都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还没人敢在素心宗如此不要命!
要是个平头百姓,他们大可捏死,但这个女人,她快把他们捏死了。
她射杀二师姐时那种凌厉的眼神,简直不像个活人的。
师父发起火来都没她这么可怕。
她似乎完全没有忌惮,永不考虑后果,连命都能彻底地豁出去。
他们不同,他们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他们当然首先是想弄死乔薇,可关键是,弄不弄得死?弄死了,剑盟的人会怎么说?或者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把这个剑盟的弟子一并捏死?捏死了之后剑盟会不会追查?查到他们头上,又会不会对他们展开报复?剑盟的实力与素心宗不相上下,真报复起来,他们招不招架得住……
一系列的念头闪过脑海,他们的底气便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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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冷冷地走向众人。
众人不禁退了一步。
只许夫人还似乎镇定地站在原地。
乔薇冷冷地勾起唇瓣,笑意里掠过一丝不经意的恣意:“愿赌服输,宗主夫人。”
七师弟开口道:“你刚刚说五局三……”
乔薇一记冰冷的眼刀子射向他:“你们偷袭了我的小白,还有脸找我要五局三胜?你们怎么不上天?!老实告诉你们,我原本对你们素心宗没多少兴趣,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恶气,但现在,你们把我惹毛了!素心宗,我要定了!”
许夫人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
“且慢。”
许永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附近,他身上有一股十分强大的气场,压得人险些喘不过气,六爷阅人无数,却也没见过几个一出场就让他冷汗直冒的。
许永清的目光在六爷身上扫过,不做停留,走向了乔薇。
他身边跟着自己的心腹弟子五师兄,想来这比试的消息就是五师兄透露给他的。
乔薇淡淡地转过身来,被他强大的气场弄得心口一震:“你又是谁?”
许永清穿着常服,不怪乔薇没认出,他道:“我是素心宗的宗主,姓许。”
“啊,许宗主。”难怪气场如此强大,乔薇神色如常道:“你家夫人已经把素心宗输给我了,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许宗主了。”
许永清严肃道:“妇人胡闹,岂可当真?”
乔薇冷笑:“所以你是想不认账了?那敢情好啊,我这就去外头找人评评理,让大家伙儿都瞧瞧你们素心宗是怎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输了比试后翻脸不认账的!”
许永清正色道:“你挑战的是素心宗,我才是素心宗的宗主。”
乔薇笑了一声:“那么宗主大人,你既不承认这场比试,为何一开始的时候不阻止?我不信你是现在才得了消息,你躲在暗处不现身,不就是想让你的宗门给我一个教训?眼看着教训不到,才跑出来放马后炮,你觉得这样可以服众吗?”
许永清蹙眉:“我确实是处理完手头的公务才过来,对于内人与小女以及诸位弟子的事,我向你道歉,是他们鲁莽了,但他们不能代替我做任何决断,素心宗是谁的,我说了才算。”
乔薇冷声道:“你分明是想赖账!怪道你们素心宗数百年的底蕴,却比不过新出的剑盟,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言而无信的宗主!”
五师兄拔出了宝剑:“不许侮辱我师父!”
许永清按住了他拔剑的手:“小丫头,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得罪素心宗,对你没好处。”
乔薇无畏说道:“我也奉劝你一句,莫欺少年穷!”
许永清看了看一旁的剑盟弟子,深吸一口气,宽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你若是能在我手里走出三招,宗主之位让你给。”
“师父!”众人大叫。
乔薇的睫羽颤了颤,这家伙一看就是不亚于胤王的高手,甩了那群鸟弟子太多,别说三招了,自己恐怕一招都走不过:“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老婆打不过我,你就给他做外援吗?我和她打!”
许永清正色道:“和她打,只是你们私人恩怨,不殃及素心宗,想要素心宗,就和我,三招定胜负。”
这是摆明了欺负她!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任宗主?!
别说三招了,她一招都走不过,三招下来,她就能去见阎王爷了。
“既如此,让徒弟来领教一下师父的身手吧。”
姬冥修自花园缓缓地走了过来,场面瞬间一静。
乔薇回头,愣愣地看向他,他给了乔薇一个安心的眼神,在乔薇身边停下:“说到底,都是女人的口角,师父既然替师母出招,就请允许徒儿也替自己的未婚妻接招。”
众弟子惊讶,四师兄说什么啊?这个厨子是他的未婚妻?
许永清眉头一皱:“你要和我打?”
姬冥修神色平静地说道:“冥修不敢,不论任何时候,冥修都不会用师父教授的武功来对付师父,我接下师父三掌,若三掌之后,我还能站在台上,便算乔姑娘赢了,师父意下如何?”
许永清眸光微动:“你还有伤,接不下的。”
姬冥修道:“请师父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