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机场，晚7点。</p>
“嗡——”</p>
在如血的夕阳中，一架从新加坡飞到普洱，然后转飞柳州的容克斯f-13。</p>
降落在柳州机场。</p>
庄凡浦，庄向明，还有两个带枪的青年汉子，背着几个大布包，下了飞机。</p>
杜剑南，刘明羽，庄灭寇，在机场迎接。</p>
“滴滴答——”</p>
晚上9点，随着熄灯号响起，机场各处的灯火逐次熄灭。</p>
不久，除了岗哨，值班室的煤油灯，巡逻队伍提着的防风灯笼，或者偶尔对可疑地点进行的手电筒扫射。</p>
机场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p>
因为柳州航校大量的学员，教官，以及学校人员家属的搬迁，空出了大量的房子。</p>
杜剑南也终于不用再住大通铺，而是住进了一个原气象学教师的小屋里。</p>
这对新婚的小俩口，才匆忙的进行了婚礼不到一个月，门上贴着‘囍’字，窗户贴着窗花。</p>
因为是先坐火车去广州，然后转车九龙，再乘船到越南海防港，在河内坐昆河线到昆明。</p>
所以除了衣服，被子，重要的小物件，带走了。</p>
新买的大立柜，大床，席子，梳妆台，——也没有便宜卖掉，都留给了这间屋子的后住者。</p>
在幽幽月色中，杜剑南心里念头万千，起来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月色。</p>
陈怀民，方天舒，陈雷，柳达通，苏兰兮，钱小雪，龚良琪，彭立勋，郭涛，——</p>
还有自从徐州陷落，黄河决口，就一直失去消息的方晨，王华，武云路，柳编工匠刘老汉，铁匠倪勇，以及被徐州的护士抬着担架想要送往豫东的机枪手许之捷。</p>
这些23中队，9大队，或者和9大队关联很近的面孔，一张张的在他的脑海浮现。</p>
有些已经有些模糊。</p>
比如没见过几面的沃特V-65C（OU海盗式侦察机）机组，龚良琪，彭立勋，郭涛，许之捷，几人。</p>
有些却清晰的让他心痛。</p>
那个苏兰兮，每次来给他汇报或者要他签字的时候，总是一路小跑过来，红扑扑的脸蛋上面挂着汗水，气喘吁吁。</p>
用着甜糯的苏南音说道：“杜队长——”</p>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p>
杜剑南轻轻的唱着这首歌曲，眼睛潮湿，不能自抑。</p>
他决定明天清早，在这165名健儿，勇士出发前。</p>
教会他们唱这首歌。</p>
——</p>
柳州警局，拘留所。</p>
此时，拘留所里面一片嚷嚷，各种荤话叫骂。</p>
拘留所里面四间铁栅栏。</p>
一间关得是老熊四人，一间关了一个惯偷，一个伤人犯，三个家募捐发国难财的团伙。</p>
另外两间关了今天下午在集市争抢摊位的两个卖菜村子的男女。</p>
两群人从下午骂到天黑，从天黑骂到深夜，各种污言秽语，让人叹为观止。</p>
那两个警察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听烦了，骂着制止了几次，不过每次都停止不了十分钟又激烈开骂。</p>
因为天气到了晚上非常闷热（对柳州人来说的闷热），两个看守的警察也不耐烦闻着全是馊味，尿骚，臭气，听着吵骂，在拘留所里面呆着。</p>
就在拘留所外边的高墙院子里面摆了两张竹椅，敞开着牢门。</p>
迷迷糊糊的睡觉。</p>
因为最大的罪责，也就是那3个募捐犯，和那一个惯偷一样，交了罚金就放人。</p>
没人会傻比比的来劫狱，这些拘留所里面关着的家伙，也不会犯傻想着越狱。</p>
所以在这两个警察看来，就是牢门打开，这些家伙都不会犯浑逃离，把事情搞得更大。</p>
然而，其实这只是这两个警察一厢情愿的想法。</p>
化名寥爱国的齐藤介鸟，寥彤彤的西野濑子，这时候两人都快急疯了。</p>
菊冈熊二郎和三上悠美子，因为在柳州生活多年，所以已经能够很容易的长时间伪装成中国人。</p>
齐藤介鸟和西野濑子，则是满嘴东洋话的脏话，在嘴里面憋得直发狂。</p>
尤其是西野濑子，每一次掀开旗袍坐在尿桶上面大小便，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p>
每次都是死死的忍到天黑才敢坐尿桶。</p>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男人看上你了么，男人呢？”</p>
黑暗里听着那两群人满嘴听不懂的柳州话，齐藤介鸟坐在西野濑子身边，一边挠着满身被蚊子，跳蚤咬得疙瘩，一边气得两眼喷火。</p>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只要想着出去，我还要想着出去就要面对一个恶心的中国恶霸怎么办？”</p>
西野濑子也是被这个无妄之灾气得几欲发狂。</p>
“混蛋，个人的身体算什么？关键是要出去，出去干什么难道你不懂么！”</p>
齐藤介鸟勃然大怒。</p>
“可我有什么办法，好话都说尽了。”</p>
西野濑子满脸的挫折。</p>
“我怀疑，我在东北的时候，看到过猎户熬鹰，就是刚捉到的老鹰回来后不让睡觉，一连几天，消磨它的野性。是不是——”</p>
“混蛋！”</p>
齐藤介鸟。</p>
“闭嘴！”</p>
西野濑子。</p>
菊冈熊二郎的话，被两人怒着打断。</p>
然而，他们还是听明白了菊冈熊二郎话里面的意思。</p>
这是看上寥小姐的那个男人，把他们四人当老鹰‘熬’了。</p>
道理明白，</p>
气得半死。</p>
可是却毫无办法。</p>
只能在拘留所里面，郁闷的当被‘熬’的‘老鹰’。</p>
——</p>
“铃铃铃——”</p>
8月6号凌晨3点10分，杜剑南只睡了不到5个小时，就在闹钟的铃声里面醒来。</p>
他就着窗外的月色，摸黑点亮煤油灯，穿衣洗漱。</p>
3点半，杜剑南走向机场塔楼大会议室。</p>
这时候他看到机场宿舍到处都点亮了煤油灯，乙炔灯，各处窗户和房门，透着亮光和人影。</p>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在广阔的机场空气中回荡。</p>
“嘟嘟嘟——”</p>
机场的发电机轰鸣着开始发电。</p>
随即，塔楼，岗哨，宿舍，路灯，——</p>
都亮了起来。</p>
杜剑南在塔楼外边和执勤的士兵互相敬了一个礼，走进塔楼，来到大会议室。</p>
拉开灯。</p>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半边开始书写。</p>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p>
杜剑南才写了一半，外边的走廊传来一片脚步声，大步走到了会议室门口。</p>
“杜队。”</p>
刘明羽走进来打招呼，后面跟着几名飞机厂降落伞车间的工人，抬了几个贴上封条的木箱。</p>
“辛苦了，搬进来吧。”</p>
杜剑南的心里猛地一跳，长舒一口气。</p>
这就算是要正式开始了么。</p>
“杜老大，这是什么？”</p>
“兄弟们，都睡好了没有，昨晚我可失眠了。”</p>
“哈哈，你失眠个屁，一开始老嗷嗷叫，搞得我都睡不着，然后一下子就睡着了，一夜的呼噜。”</p>
不到4点，机场大会议室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p>
每一个飞行员和机组，都压着即将爆发的兴奋，等待着杜剑南最后揭开谜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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