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前。”
“天地分为阴阳二气,神魔各据一方。”
“魔为浊气,最为混沌不通天道,肆掠人间。”说书人很激动,拍下惊堂木,霎时引起茶馆众人的注意。
虽然这段《武安山》,已经传唱两三个月了,每天都有,但众人就是听不腻。
“但皇天厚土,幸得庇佑,降下一尊域外天神!”
“他手持真火大戟,一击打落灵器大船,三招连杀殷氏双魔!”
“自此!”
“北域朗朗乾坤,再复天清玉宇!”
“此人!正是咱们永泰城主——辰天!”
众人欢呼,一时鼓掌喝彩,时不时还有几名富商听得尽兴,甩手扔上三四枚大钱,砸得薄薄的铜锣叮当作响。
这让说书人更为激动,添油加醋的讲起当时场景,手舞足蹈之余,嘴里还嘿嘿哈哈的配音。
“誒神尊,讲得不精彩嘛?”童若然满脸戏谑,敲了敲桌面,“你别当是喝茶呀,瞧瞧大伙儿多激动!”
辰天翻了翻白眼。
他当然听得出童若然的揶揄之意,当时自己从殷氏大墓出来之时,情况极为危急,只想着杀掉任何胆敢挡路之人。
哪想过说书人口中的仁义道德?
更别说什么振兴北域,再继人族大帝之雄风,清剿妖族了。
就算有这些想法,也只是后来认清形式,顺手而为罢了。
所以说书人猛然将地位抬得如此之高,又极为滑稽的表演,属实让辰天这个当事人有点绷不住了。
他轻呡茶水,故作镇定,捏着童若然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声张,免得一会儿引起轰动,麻烦得紧。
此时。
西边窗下突然站起一名年轻人。
他的衣物一看就很华贵,但样式近乎女装,花里胡哨之余,显得流里流气。
“老头儿,你见过灵器大船嘛?又知道那玩意比你家茶馆还大万倍嘛?”
听到堂下有人呛声,说书人怔了怔,又见那名年轻人一柄寒梅扇极为精贵,霎时意识到这也又那家公子哥出来找乐子了。
“公子,敢问有何高见?”
“需要我重复?”
“哈哈,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刚才所讲的城主辰天种种事迹,句句属实。”说书人收起笑容,浅揖道,“北域三十六宗门,半数在场,可谓亲眼见证人。”
“呵呵,北域三十六宗门?”花扇嗤笑一声,斜眼道,“即便是合坤门范盛也不过尔尔!”
此话既出。
堂下一片哗然。
大伙儿听花扇的口气,知其来头不小,保不齐还是实力不俗的修士。
可是永泰城自从被十二名仙子布下罟灵法阵,至今尚未有修士胆敢在城中闹事,……难道这名少经世事的公子哥,意欲争做第一人?
众人的脸色有些不善,骂北域三十六宗门可以,反正像刨人祖坟的穿山派也不是好货。
但指名道姓骂范盛——
绝对不行!
然而花扇正眼也没瞧众人,反倒啪的一声合拢纸扇,指向台上的说书人:“赏你千两白银,按照我的意思改,我要灵器大船逞威风,殷氏二人显神通。”
“敢问公子,何方人氏?”
“不用把我写进去。”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说书人正声,站直身子,“我虽是求财,但心中自有良知,写不的。”
“更何况。”
“殷氏作恶多端,极力压榨北域地利,可谓丧尽天良,而公子却……所以我问公子何方人氏。”
花扇一时呆愣,正准备反驳两句,突然听到邻座的少年干咳一声,立即闭口不言,讪讪的坐回原位。
少年掏出半枚金叶子,抛给说书人:“先生继续吧,大伙都等着呢,这当是赔礼了,还请见谅。”
吵闹半晌。
茶馆内终于恢复刚才的热络。
“殷风,难怪你抵不过泉台。”少年正是殷建业,一身素雅的衣裳早已没有往日的威严,此时更显富贵。
“此番倨傲的心性,很可能害你丢掉性命。”
“少……庄家教训的是。”殷风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俯首听训。
可他心底却是一阵不屑,北域三十六宗门加起来也不可能打过北域殷氏,何谈丢掉性命?
至于泉台……
这个杀手组织突然冒出水面,势头很强劲,与自己麾下的知事堂打得有来有回。
其首领鬼枭,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受五影长老天煞地绝的攻击,居然还能调动灵力,此人倒是不简单。
殷建业知道他没听进去,但限于场合,也不好多说什么。
同时也因为殷风乃是北域殷氏一脉,算不得心腹,好言难劝该死鬼,正好可以腾出位子,掌握北域殷氏的风吹草动。
一念闪过,殷建业觉得茶馆之行被败坏兴致了,正要起身往外走,却见不远处的南窗之下,坐着一双样貌堂堂的男女。
“小哥,位置挑得不错。”
“你这搭话的技巧,真不怎么样。”辰天笑了笑,又指向旁边的空位,“但我不介意拼桌。”
其实他注意到殷建业一行人了。
不说殷风那番冒失举动,仅凭一名五官不对称的老者,已经足够让人注目了。
而且那名侍女明显与殷建业有染,可她却极害怕殷风与老者,如羊畏虎。
童若然也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殷建业前来搭讪,乃是富家公子猎艳的俗套戏码,正想看戏,不料殷建业却向辰天而来。
细一琢磨,她立即意识到永泰城近两月来,风头正盛,借龙王诞辰之际,肯定会有人前来打探虚实。
毕竟北域三十六宗门挑明立场,投靠突然降临的神尊辰天,算是与北域殷氏彻底结怨了。
这肯定引得苍汐天下的注目。
而眼前这位公子哥,明显来头不小,搞不好可能正是殷氏的子弟。
童若然深深的看殷建业一眼,然后福礼示意,又落落大方的拉上小桃红走向露台,絮絮叨叨的聊起闲话。
“令妹?跟你很像。”辰天随口道。
殷建业自顾自的斟茶:“正是舍妹,听说永泰城热闹,过来散心。”
“那来对地方了,明天恰逢龙王爷的诞辰,人很多。”
“龙王爷?城里真有?”殷建业举杯示意。
辰天应势遥祝:“这谁说得准?大伙儿说有就有,反正也不耽误散心。”
“小哥潇洒。”殷建业眯了眯眼,欠身致意,“敢问尊姓大名?”
辰天伸手向上指天:“免贵姓尚,单名一个安字,你呢?”
“见过尚公子。”殷建业以茶代酒,碰杯之后,也伸手向上指天:“巧了,我姓夏,夏日炎炎的夏,双名宏祖。”
“夏少爷,明天有空?”
“那不胜叨拢了。”